一百一十四、選擇
身上的重量消失,顧安年迅速翻身坐起,將火摺子重新吹燃。
卻不料寧秋霜忍著腹痛,再次撲了上來,仗著身形的優勢,一把將顧安年手中的火摺子打落了懸崖。
「哈哈哈!想通風報信,簡直是白日做夢!」寧秋霜得意地大笑。
深深望了眼與黑衣人纏鬥在一處,已漸落下風的陸方伯,顧安年鮮血淋漓的手無意識地握緊,眸底瞬間染上寒意。
「啪」的一聲,寧秋霜捂著火辣辣的臉,滿眼不可置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俯視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顧安年,尖銳地大叫:「你竟然敢打我?!」咬牙就要反手。
顧安年眸中陰沉,猛地一個翻身,用巧勁將寧秋霜掀翻在地,一步垮坐到寧秋霜的腰間,在寧秋霜措手不及之時,又是一耳光扇了下去。
「你——!」寧秋霜眥目欲裂,眼底是滔天恨意,只是她被壓制著,完全動彈不得,只能嘴上不停大罵:「你這個賤人,你竟然敢打我!賤人!」
「啪!」又是一聲,顧安年冰冷著臉,眸底一片冰霜,凌然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會知曉三十六計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因為我和你是一樣的!」
隨著話音落下,又是兩聲清脆的巴掌聲,寧秋霜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的話是什麼意思,掙扎歇斯底里地大吼:「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會是穿越過來的!不可能!你就是一個低賤的本土庶女!」
顧安年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很震驚對不對?不願相信對不對?很疑惑對不對?」
「寧秋霜,自以為與眾不同,自以為比別人高級,你帶著你那莫名其妙的優越感,認為所有人都應該仰慕你。所有人都應該以你為中心,所有優秀的男人都應該喜歡你,一旦有人的風光勝過你,你就覺得別人腦子有問題,覺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蠢材,孰不知,你自己才是最愚蠢的那一個!」
「穿越者就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那些蠢事,現在誰還願意高看你一眼?!賤人這個詞,真真是為你量身定做!」
顧安年每說一句,便扇寧秋霜一耳光。直到寧秋霜雙頰紅腫,嘴角溢出血絲,心底那口怒氣才稍稍消了一些。
老實說,她忍寧秋霜已經很久了,今天寧秋霜送上門討打。她哪裡還能忍得住?
顧安年下手毫不留情,寧秋霜被打得哇哇直叫。嘴裡還是不忘大罵。她越是罵得厲害,顧安年下手就越是狠。受了疼,寧秋霜漸漸學乖了,不敢再罵,而是沖著與陸方伯纏鬥在一起的黑衣人大吼:「還不快來救本側妃!」
兩名黑衣人眼中閃過不耐,交換一個眼神。同時抽出懷中的匕首,刺向陸方伯。陸方伯以一敵二,又是赤手空拳,如此一來。劣勢更甚,很快身上便被劃出了無數傷口。
寧秋霜的叫喊,將顧安年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陸方伯身上,眼見著陸方伯身上已被黑衣人的匕首划傷多處,她也顧不上寧秋霜了,迅速爬起身就要去搬救兵。
「別想跑!」寧秋霜抱住她的腿,扭頭對黑衣人大吼:「她要去報信,快來抓住她!」
聞言,顧安年心中一急,向著寧秋霜就是使勁猛踹,欲逼她放手。然而寧秋霜不知道哪裡來的毅力,偏就是不鬆手,始終死死抱著她不放,一邊大叫著呼喚黑衣人。
見狀,兩名黑衣人一怔,隨即一人攔住陸方伯,一人揮舞著匕首向著顧安年襲來。
「念兒!」陸方伯大呼一聲,一掌劈開攔住自己的黑衣人,朝著顧安年奔去。
顧安年被寧秋霜緊抱著腿無法行動,眼見著黑衣人越來越近,她一咬牙,拔下了頭上的金釵,想要來個魚死網破。
然而黑衣人的目標並不是她,千鈞一髮之際,在刀尖即將碰到顧安年的瞬間,黑衣人猛然轉身,將匕首刺進了陸方伯的胸口。
顧安年只見陸方伯瞳孔猛地一縮,隨著黑衣人將匕首拔出,鮮紅的血瘋狂地噴濺出來,溫熱的液體濺到了她的臉上,染紅了她的視線。
「啊——!」寧秋霜突地大叫一聲,顧安年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手中的釵子已經沒入了黑衣人的後背,那個心臟所在的位置。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腦中一片混亂,唯有殺人了這個念頭異常清晰。
三世為人,這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
從驚慌,到恐懼,再到自我安慰,一陣頭暈目眩后,顧安年心中只剩下了麻木。
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促起來,她雙目空洞地奮力拔出了金釵,傷口噴出的血頓時濺了她一臉,將蒼白的面容染上妖異的風情。
「你殺人了,你殺人了!」寧秋霜尖銳的大叫著,驚恐的望著顧安年手中的金釵,蹬著腿不停往後退。
被刺傷的黑衣人怒瞪著雙眼,不敢置信地轉身望向身後的人,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五指成爪,抓向顧安年。
「念兒!」陸方伯最先從這巨變中回過神來,他一手捂住胸前的傷口,一手全力擊出一掌,將要傷害顧安年黑衣人擊出了懸崖邊上。
「啊——!」黑衣人慘叫著跌落懸崖,剩下的那個黑衣人急忙跑到崖邊查看。
「念兒!」陸方伯快步走到顧安年身邊,用沾滿鮮血的雙手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迭聲哄道:「沒事了,沒事了,不用怕,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
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顧安年漸漸恢復了神智,察覺到自己此刻正被陸方伯抱在懷中,她立即伸手想要推開身前的人,然觸手卻一片溫熱,心頭一跳,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陸方伯被刺中的那一幕。
心瞬間被提了起來,她急忙捂住陸方伯胸前鮮血橫流的傷口。抬頭焦急地問:「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陸方伯蒼白的唇彎出一個溫柔的弧度,握住她沾滿鮮血的手,搖頭柔聲道:「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聽著這溫柔的聲音,顧安年心底一震,霎時紅了眼眶。
伉木崖高千丈,剩下的那位黑衣人在崖邊搜尋良久,確定已經無法挽回同伴的性命后,不禁雙目赤紅。
壓下心底翻滾的恨意,黑衣人怒目望向顧安年與陸方伯兩人。冷聲道:「陸方伯,我兄弟二人本不欲取你性命,只想將逸親王妃帶回,只是你再三阻撓,如今還將我兄弟打落山崖。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陸方伯心中一凜,忙將顧安年護在身後。毫無畏懼地面向那黑衣人。凌然道:「有本事,這條命你儘管拿去。」即便身受重傷,他的氣勢依舊絲毫不減。
「哈哈哈!」黑衣人突地大笑起來,厲聲道:「陸方伯,如今你身受重傷,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你的命我自然要拿走,但是我已經不想再和你浪費時間!」
他抬手指向顧安年,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我殺了你,然後聽從側妃娘娘的吩咐,再殺了逸親王妃。二,你自己跳下伉木崖,然後我將逸親王妃送到三皇子府。如何,你選擇哪一個?」
「本將軍以為三皇子對你說過不可以對逸親王妃下手。」陸方伯劍眉微皺。
「呵——」黑衣人低笑一聲,「三皇子也說過,若情況有變,就要讓所有人都無法得到逸親王妃。至於情況是否有變,如今只有我說了算!」
聞言,陸方伯皺緊雙眉,道:「你這樣做有何意義?左不過都是要我死。」
「當然有意義!」黑衣人瘋狂地低吼,「我要讓你也活著嘗嘗粉身碎骨的滋味!」
抿緊唇角,陸方伯望著狀若瘋癲的黑衣人,一陣沉默后,堅定道:「我選第二。」
幾乎是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顧安年大聲反對:「不可以!」
她拉住陸方伯衣袖,急切勸道:「你不要相信他的話,他不敢傷害我的!」
「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黑衣人沉下臉,厲喝一聲,匕首指向顧安年。
「我選第二!」陸方伯大吼一聲,面沉如水望向黑衣人,凌冽的目光震懾住了黑衣人。
「陸方伯,不可以!」顧安年猶是急切地搖頭,不知不覺間,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
「念兒,不要哭。」陸方伯輕柔地逝去她眼角的淚水,目光溫和。
「我不是什麼念兒,你不能為了我去死,你聽到了沒有!」顧安年拍開他的手,低吼。
陸方伯苦笑著收回手,「你還是不肯承認嗎?不過沒關係,我知道你是。」
他探手進懷裡,取出日日帶在身上的那隻銀釵,細細地摩挲一番,然後抬眼望進顧安年的眼底,輕聲笑道:「在看到這支釵子的第一眼,我就覺得一定很適合你,所以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去攢錢,然後買下了這支銀釵,我總在想你戴上這支釵子會是什麼模樣,我想那一定很好看,現在,讓我替你戴上好不好?」
顧安年望著那幾年前曾見過一次的銀釵,視線變得更加模糊,她不停地搖著頭,叫著不要,滾燙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滋味是那般苦澀,就好像這個男人這些年的感情。
陸方伯沒有等顧安年的回答,他笨手笨腳,卻萬分輕柔地將銀釵別進那稍顯凌亂的青絲中,攏了攏鬆散的髮髻,含著笑意痴痴地凝視著,低喃:「真好看……」
腳下一步步往後倒退,直至到懸崖邊上。
崖邊突然襲來一陣強風,吹動著樹葉嘩啦嘩啦作響,將掉落的綠葉卷向天際,顧安年只聽到呼呼的風聲,還有衣袍獵獵作響的聲音,模糊的視野中,陸方伯蠕動著雙唇說了什麼,然後笑著踏出了最後一步。
「不要——!」空蕩的懸崖邊上,凄厲的叫喊乘著風飄向遠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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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進入完結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