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吾家包子初養成
永安四年,夏,江南。
烈日炎炎,六月盛夏的午後,連枝頭的知了也怏怏的,有一聲無一聲地叫著,伴著垂落在堤岸輕晃的青柳,盡顯慵懶。
湘閣居內十分安靜,正房的楠木花鳥浮雕八開大門敞開著,穿堂風從前面的湖面吹過來,清清爽爽,輕拂起薄紗的簾帳,吹散一室的悶熱。
一身青衣的女子輕手輕腳從裡間出來,只見她體態窈窕,氣質溫婉,很是有幾分風流氣韻,只是臉上幾道淡紅的疤痕,破壞了她的風華,讓人不禁暗嘆惋惜。
女子剛繞過漢白玉四喜團扇屏風,便見一道矮小的影子從門前跑過,瞬間便消失在了門口,過得一會,一隻胖嘟嘟白嫩嫩的小手扒在了門框上,緊跟著圓滾滾的腦袋悄悄探了出來,只露出一雙黑珍珠般的澄澈眸子滴溜溜轉著,瞧著十分機靈。
女子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快走兩步出了門外,將門虛掩上,壓低聲音對那藏在門后的人道:「小少爺,夫人剛睡著,您有何事就與奴婢說罷。」
門后的,是一個年約四五歲的男孩,長得明眸皓齒,眉清目秀,粉雕玉琢般,精緻可愛。
男孩並未梳孩童常梳的垂掛髻,而是似模似樣地束著發,還花俏地用紅線絞著編了兩個小辮子,垂在耳後,很有些花花大少的韻味,而身上則穿著一套英氣的寶藍色流雲勁裝,腳上蹬著銀白色的蠶絲小靴子,腰間還別著把鑲了寶石的小彎刀,原本是頗具氣勢的打扮,只是配上那軟軟白白的小下巴,如何看如何軟糯討喜。
聞言。男孩皺了皺小眉毛,白皙粉嫩的小臉氣呼呼地鼓起來,撇了撇嘴,隨著他瞥嘴的動作,臉頰上露出兩個小巧的梨渦,更顯可愛。
兩隻胖爪爪往腰上一插,男孩憤憤,卻壓低了聲音道:「她兒子都被人欺負了,她還要睡覺,太不負責任了!」
青衣女子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依舊溫言勸道:「小少爺,你還是去尋大小姐玩兒吧,擾了夫人午睡,爺會生氣的。」
男孩嘴撅得更高,嘟囔道:「我才不要去找她玩。大姐只知道學功夫,然後揍我。早上揍我。中午揍我,晚上還揍我!」
青衣女子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心道若不是你調皮,大小姐那般好的性子,又怎會隨意動手揍人?
說罷,男孩又小大人似地搖頭嘆了口氣。道:「我真擔心以後她嫁不出去。」
未免男孩繼續胡思亂想下去,青衣女子打斷他的擔憂,柔聲道:「小少爺,那奴婢帶你去後花園玩吧。那裡的花都開了呢。」
總之就是要把這混世小魔王給帶離這裡,不然夫人的午睡又要泡湯了。
男孩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往虛掩的門裡瞧了一眼,頗糾結地低聲問:「我娘真的睡了?」
「睡了。」青衣女子微微頷首。
「那好吧。」男孩怏怏地點頭,最後不舍地望了眼房門,拉著青衣女子的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去後花園的路上,男孩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不知又想起了什麼,仰著小腦袋問身邊的青衣女子道:「青姨,我聽說我爹以前娶過一個侯府小姐做妻子,是不是真的啊?」
青衣女子,亦就是青蓮漫不經心地頷首道:「是真的。」
那小姐就是你娘來著,這句話青蓮沒有說出口。
「哦。」男孩瞭然地點點頭,又問:「我還聽說我爹很喜歡很喜歡那個侯府小姐,這也是真的嗎?」
青蓮依舊頷首,「是。」
爺對夫人那可是情深似海,情比金堅,想當年,可是京城的一大佳話。
青蓮不禁陷入美好的回憶中。
不對,小少爺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青蓮頓了頓,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躬身問身邊的小魔王道:「小少爺問這些做何?」
男孩長長嘆了口氣,哀怨道:「我只是覺得我娘很可憐罷了。」
啊?青蓮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哪兒跟哪兒?
男孩見她一臉迷茫,連忙為她答疑解惑:「我聽說我娘和那個侯府小姐長得很像,我爹肯定是把我娘當做那個小姐的替身了,難怪每次我爹住在娘房裡,娘第二天都會沒有精神陪我玩,肯定是被爹傷透了心,我爹簡直太可惡了!」
說著緊握住肉嘟嘟的小短手,氣憤地咬牙道:「吃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這樣的男人太可惡了,即便是我爹,也不能原諒!」
「……」青蓮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她突然有種想扶額長嘆的衝動。
男孩卻完全不顧及青蓮疲憊的心,依舊語不驚人死不休地道:「難怪爹都不疼我,我肯定不是他親生的!」
青蓮一驚,忙捂住他的小嘴,勸道:「小少爺,這話可不能亂說,爺聽了會傷心的。」
男孩嘟起嘴,扭了扭胖嘟嘟的小身子,甩開青蓮的手,攥著衣角可憐兮兮道:「我就不是爹親生的,他都不疼我,都不抱我。」
「……」青蓮的嘴角大弧度地抽了抽,心道若不是爺每次抱你,你都要糊他一臉口水,爺肯定天天抱著你不撒手。
不過這話是不能說的,會傷小少爺的自尊,斟酌一番,青蓮道:「小少爺,爺那是為了你好,你是男子漢,是不能總讓人抱的,旁人會笑話的。」
「真是這樣?」男孩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半信半疑地問。
青蓮在心裡嘆了口氣,道:「是的,爺最疼的就是你了。」
可不是最疼么,不然怎麼能慣出這般天不怕地不怕,只知調皮搗蛋,惹是生非,機靈古怪的性子來?
若說聰明,沒有哪家孩子能比得過她家的小少爺,說可愛,那模樣也是一等一,人見人愛的,可偏偏就是那張小嘴,實在不像個正常的四歲孩子。
「青姨你騙我,爹最疼的明明是大姐。」男孩嗤之以鼻,隨即往青蓮身邊偎了偎,低聲道:「青姨,我們私奔吧,你看我爹和我娘只把你當丫鬟使,那些下人看著對你熱情,其實是因為想巴結你,從你這裡得到好處,這裡沒有一個人對你是真心的,這裡已經沒有我們值得留戀的了,我們一起逃走吧!這個世上,只有我對你是真心的,只有我不會嫌棄你臉上有疤,是陰陽臉,所以你跟我走吧!」
嫌棄……疤……陰陽臉……青蓮終於忍不住扶額了,小少爺,你真的確定你不是在打擊奴婢我么?而且,奴婢我本來就是丫鬟,不是爺和夫人把我當丫鬟使喚……還有,私奔這個詞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青蓮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一下小少爺的認知,然而她沒來得及開口,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陰測測的聲音,低沉道:「為父倒是不知,澈兒何時懂得這麼多了,私奔是吧,好啊,為父讓你慢慢奔!」
聞言,男孩一個激靈,大眼睛靈活地一轉,慢慢縮起脖子,雙手捏著耳垂,乖乖任身後的人拽著他后衣領將他拎了起來。
緊接著,一聲驚天怒吼傳來。
「宋澈!你竟然又拿我的武功秘籍給你的蠢貓當玩具!」
人未至聲先至,待怒吼聲落下,一個白衣束髮的十歲少女飛檐走壁而來,手裡還提著一隻頭頂「王」字的「大貓」,落在十步之遙的地方,怒瞪著被吊在半空的男孩。
「嗷……」少女口中的蠢貓焉頭巴腦地沖著小主人叫了一聲,嘴裡掉出一大把紙屑。
「噢……」男孩喔著嘴長呼了一聲,垂頭喪氣地用小胖手遮住了自己黑亮的大眼。
青蓮這才明白,小少爺為何要「私奔」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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