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人(長孫無忌你怎麼跟我反著)

庶人(長孫無忌你怎麼跟我反著)

李勣見到的不只有侯君集,還有同在此謀反案中的其餘重量級人物:漢王李元昌、駙馬都尉杜荷,專管皇城一支宿衛軍的中郎將李安儼。

李勣也就越發明白,為何這次歸京,宮中戒衛如此森嚴:這主犯不是宗親,就是掌過兵權的武將。

他只看卷宗,沒有跟任何人再問話——也沒那個必要了,這案子已經被審的格外清晰了。朝中凡有大案,都要三司會審,但此案連三司會審都不夠分量。皇帝另外指了房玄齡、長孫無忌、褚遂良、岑文本等一干心腹重臣都來監審。

此等陣容,那已經寫好的卷宗,必是每個字都經過反覆審問,推敲斟酌確定無誤,才落於紙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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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李勣回京后入宮拜見,皇帝便讓他一併去大理寺監審此案。

他先領命,然後小心翼翼稟奏自己的差事:那個,陛下,臣這邊還帶回來個謀反的皇子,等待陛下發落呢。

當然,李勣說話還是很委婉的,他只道:齊王正在宮外馬車上痛哭想要向聖人請罪,只因無詔不敢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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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荒淫無道魚肉百姓,肆意誅殺忠良。哪裡是皇子,不過國賊爾。你正好要去大理寺,將他一併帶了去審了就是。」

言下之意,這是連見也不肯一見,直接把齊王當成普通謀反罪臣,送到三司,讓一併審了算完。

李勣再次負責押送齊王,可謂是送佛送上西,將人送到了大理寺。

在三司同僚們幽怨的目光中,將這項燙手的工作交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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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勣看過卷宗后,長孫無忌處就打發人請李勣過去私下一敘。

長孫無忌一改年前意氣風發,也是面容頗為憔悴煎熬:他哪怕有想捧雉奴做儲君的心思,也絕不想看著太子是因謀反失去儲君位的!這是要人頭落地的呀!

他這些時日反覆剖析審理此案,格外想把太子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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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簡直要把心肝嘆出來了:「實在罪證確鑿,太子私蓄刺客,欲殺魏王,人證分明。且太子也曾親口與侯君集一眾人商議過逼宮事。」

甚至還有完整的計劃。準備尋一日,讓太子裝個重病不起,借著父子之情把皇帝騙到東宮去扣押起來,然後派出刺客殺掉魏王李泰,太子即刻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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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也看得出來,皇帝對太子父子之情未斷絕,雖說此番必要廢太子,但肯定是想要留嫡長子一命——只看特意點了長孫無忌為主審便可知了。而且至今,太子也一直是禁在東宮,不受任何官員的審問。

那看看對照組李祐,現在已經開始走『三司會審』流程了。

於是李勣也跟著長孫無忌的思路,一起努力給太子找補一二,絞盡腦汁道:「我方才看了卷宗——太子從沒有加害於聖人之心。」

長孫無忌搖頭:這有啥用。自古來兄弟相殺的皇子很多,但極少極少有明面上敢弒君殺父的。有這樣的名聲如何做天子?

就像當年皇帝也只能幹脆利落做掉兄弟,然後奉父親李淵為太上皇,之後再拿下皇位。

太子的謀反計劃中,沒有加害生父性命這一條,實在不算什麼免罪條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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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顯然經常做這個動作,以至於眉心有一塊紫色的淤痕。他用力握了李勣的手道:「還好懋功回來的及時——我有一事託付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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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是太子親舅,又是此回主審,不好出言。其餘陪審的房相等人亦是如此,唯有懋功,是才回京城。」

「若是明日去聖人前回話,聖人問起該如何處置太子,還請懋功出面懇求聖人留太子一命——我保懋功無事!聖人心意便是如此,只是自己不好說出口,非得有人求他才好順著台階下來!」

李勣聽完誠懇道:「長孫兄所言,何嘗不是我心中所想?方才我見聖人去,只見不過一月余,聖人竟多了不少白髮!必是心痛太子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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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由長孫無忌房玄齡親擬文書,稟奏聖人,按律法舊例,謀反罪在不赦,此案主犯皆應伏誅。

好在,除了長孫無忌拜託的李勣外,還有善體聖心的人,幾人不約而同,紛紛附和李勣之言,為太子求情,只道有父子情分在,可照死罪減一等,廢為庶人流放邊境便是。

但皇帝卻未置可否,直接命眾臣先退下,單獨留下長孫無忌。

且說皇帝此舉,倒是讓方才『賭一把』為太子說話的幾個臣子七上八下的:不會是我們忖度錯了聖意?皇帝其實是想殺掉謀反的兒子吧!也是,哪有皇帝能忍耐謀反之人啊!

想到可能賭錯了皇帝的心思,把自己的腦袋都賭進去,幾個附和李勣的臣子都瑟瑟發抖起來。

唯有李勣很坦然,皇帝是對三司提出的新處置不滿,但他們大方向絕對沒錯——

果然,屏退群臣的二鳳皇帝,對長孫無忌道:「廢為庶人不說還要流放苦寒之地?承乾如何能受得了?」

長孫無忌面對皇帝的問話也無奈:那咋辦,依律謀反證據確鑿,必得伏誅呢!若是連廢為庶人流放都不做,如何能服天下人心?太子,說到底也是臣。臣謀反,君若不嚴以處置,豈不是……讓天下臣民,尤其是宗親們覺得,謀反也不過如此?

所以歷來甭管是皇帝的親兒子,還是建過大功的將領,亦或是皇親國戚,只要是謀反,全都得拉出去砍了以儆效尤。

能保住太子一條命,真的已經是極限了。

皇帝沉默半晌,嘆了口氣:「你去見一見承乾吧。」

長孫無忌清楚皇帝的心思,是非想要找個理由,讓兒子免於流放苦寒之地,最好還能留下點爵位,哪怕是個縣伯,縣男的,也總比庶人強,能夠有人服侍在側,以此終老。

皇帝已經見過一次太子了,然而承乾除了乾脆利落的認罪什麼都不說。

只好讓長孫無忌再去一次。

*

東宮正殿的門開啟,春日的陽光照進來。

李承乾覺得有些刺眼,眯了眯眼睛,才看清從光里走進來的人。

是長孫無忌。

他神色很溫和,聲音也放的低緩,開門見山道:「承乾,你有什麼苦衷,能不能說與我?」

是以舅舅問外甥的口吻。

他也確實不明白:「承乾,你為何想要謀反?」

為什麼呢?

李承乾閉上眼,似乎回到了一片扎眼的白色中。

那是他的太子太師魏徵過世的靈堂。在那一片白色中,李泰坐在自己旁邊,恣意嘲諷,說自己沒有天命,剋死了一個又一個扶持他的老師。

當時李承乾看著李泰的側臉,心裡很平靜,也很瘋狂的決定:嗯,哪怕他們是同父同母的同胞兄弟,兒時也曾有過相伴、一起玩鬧的好時候。但現在,看著李泰的臉,他很想,真的很想殺了他。

就像李泰,此時此刻一定也很希望,他這個擋著太子之路的哥哥去死一樣。

李承乾將最後一把紙錢灑在盆里,看它們燒成灰,就像看他與李泰曾經的兄弟之分,燒的只剩下一捧浮灰。

後來,是侯君集找上了他。

李承乾一直知道,侯君集心中對父皇頗為怨憤:覺得他明明是滅高昌的大功臣,不過是些許貪墨斂財之事,皇帝竟然直接將他下入獄中。

更何況,從那之後,皇帝就把他閑置了——他是能征善戰不錯,但大唐此時真不缺名將,他犯了錯誤被雪藏,有的是人能頂上,比如說去打薛延陀,李勣乾的照樣很好。

侯君集越發鬱悶。他腦海中偶爾有一個念頭:若是太子當了皇帝,必然只會倚重他的。

就像太子要打張玄素一頓出氣,無人可用,只有他肯幫忙一樣。

若是太子登基,他必然是第一從龍之功。

很快,侯君集這個想法,就有了施展的沃土。

他那個做東宮千牛衛的女婿,臉色煞白跑來跟他說:發現太子私蓄刺客,要殺魏王!

侯君集:天助我也!

太子原來也有逼宮謀反之心!

侯君直接把殺弟跟逼宮畫了等號,於是直接來到李承乾跟前說,願隨太子共圖大事,輔佐太子登基。

李承乾當時覺得很好笑。

侯君集原來想謀反?要知道哪怕他在高昌國犯了罪,近兩年來也無甚軍功,但父皇依舊給了他圖形凌煙閣的榮耀。

結果呢,他竟然想要謀反。

李承乾托著腮,看侯君集在他跟前陳述謀反逼宮的必要性,覺得很有趣,分析著他的心理:嗯,除了怨懟父皇不再委以重任,應該也是怕了吧,怕自己這個太子被廢,他與東宮捆綁太深一家子跟著倒霉。所以想著賭一把,看能不能一起得道升天。

他認真聽完了侯君集的『殺弟、逼宮、太上皇』的謀反計劃,覺得侯君集真是個人才,這不就是父皇當年的玄武門之變嗎?

居然想用把玄武門之變再套到父皇身上。

李承乾等侯君集說完,就問道:「但侯將軍如今沒有兵權,正賦閑在家,我亦身在東宮,成日閉門思過,如何能成事?」

侯君集自覺捏住了太子的把柄,根本不怕太子去告發他——太子的東宮還養著兩個要殺魏王的刺客呢,鬧出來太子一樣得死,所以侯君集是真把太子當成了同盟。

非常實在的交代了他想要拉攏的謀反計劃參與人員,並道經他這幾年試探,這幾位如今都不甚得意,應該都願意一併起事,博個前程,畢竟太子帶頭想要逼宮的好機會,可不是年年有的。

「聽說我當日以刀划面后,第二日一早,李泰就趕到父皇宮裡去,明為安慰父皇,實則鼓動父皇廢太子。」

二鳳皇帝看著兒子退出門,轉過身,高瘦的背影,被風吹起一點的衣擺。

皇帝也提前命人去當地收拾了屋舍田地,想來承乾過去,哪怕再也不能錦衣玉食,也不會太受罪。

姜沃將算好的最近的吉期,和出發的吉辰送上。

還有他更不肯想的一樁事,那便是玄武門之變。

順便,明明白白告訴父皇:不要蒙著眼不看,我們兄弟不是小孩子在爭奪父親的寵愛,我們是真的想要殺掉對方。

然而,他只是想殺掉李泰。

他唇角一翹,竟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就這樣看著,直到再也看不到一點。

二鳳皇帝掐掉最後這個念頭:這件事,他是絕不會後悔的,哪怕要付出什麼代價,可他都該做這大唐的皇帝。這天下,本該,也只能是他的。

於是只是問道:「待整好行裝,你便出京去黔州吧。在這之前,你還有什麼想要的?」

果然是父皇。

李承乾整了衣袖,端正下拜:「罪人李承乾叩謝陛下不殺之恩。」

最終皇帝選了黔州,此地屬川,在世人眼裡,巴山楚水也算是凄涼地了,說的過去。

剩下的人都茫然緊張看著他。李承乾只好擺擺手:「無事。」

然而,事還未行,已然敗露。

想來覺得被父皇安排了陪廢太子的自己,是因素日與謀反的李承乾走的太近,也連帶被厭棄了,這才得了這麼個倒霉催的差事。

「連朝廷官員都知道,父皇當時聖躬不安,有什麼話都該押后再說。但父皇心心念念的好兒子,卻連一天都等不得。」

但來自曾經最心愛的嫡長子的眼神依舊刺的他心口又涼又痛,像是冰錐入肺腑。

李承乾忽然發現,這世界好荒謬,這些人都聚在他的身邊,都想要推著他當皇帝,以此一步登天。

只見父皇的情緒外露,其實也不過幾息,很快就平定了下來。

而他,卻總是會被情緒左右,如同陷入泥淖爬不出來。有時候,連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想要拿著刀划自己,來抵禦內心那種煎熬。而每次激烈地將情緒宣洩出去后,看到身邊人惶恐畏懼的目光,看到師傅們失望懷疑的眼睛,李承乾只會覺得更加挫敗。

二鳳皇帝沉默片刻:「是,是應該的。你去告知她此事吧,否則朕來日去見她,都不知該怎麼說。」

「承乾!」長孫無忌見李承乾久久不語,不免著急。

侯君集說了幾個人名后,看太子笑了,也挺高興的:果然,太子孤坐東宮,拉攏不來人,還是自己靠譜,拉攏來這麼些謀反的有用人才。

李承乾聽了這些名字是真的很想笑:漢王李元昌,父皇的弟弟,喜好書畫,父皇還曾經賞給過他珍品字畫。

笑得很古怪,不似聽到自己餘生得以保全的釋然,倒似是傷感至深,以至於哭也無淚,只剩下笑了。

晉王莞爾:「我們都不在宮中,這樣的好時機,四哥怎麼會錯過。」就看他如何催著父皇立他為太子吧。

「承乾,你要做個好太子,接過朕手裡的江山。」許多年前,父皇的話忽然迴響在耳畔。

他澀然道:「你放心,朕知道你們兄弟失和已深,不管將來太子是誰,哪怕是青雀繼位,朕也會留下一道遺詔,保全你。」

那真是諸皇子中,唯有他魏王李泰這個碩果僅存的嫡子,可以做下一位太子了。

李承乾這才回神,彬彬有禮道:「方才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兒,抱歉,耽擱了舅舅的時間。」

李承乾抬頭:「我想去昭陵與母后辭別。」

杜荷,杜如晦之子,父皇對杜家很是恩寵,起凌煙閣的時候就沒有忘記杜如晦。杜荷更是憑藉其父的舊功,娶了他的嫡親妹妹城陽公主。杜荷竟然還不知足?竟然要走謀反之路掙從龍之功,他想過城陽沒有?

等掖庭的門戶如常打開,宮人可正常出入后,媚娘也聽說了那道聖旨:漢王李元昌、齊王李祐賜自盡。侯君集、杜荷等人按律收監,秋後問斬。太子廢為庶人,流放黔州。

長孫無忌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接敗退,拂袖而去。

皇帝沉吟片刻道:「朕問一問雉奴本人的意思再說吧。」

李承乾靜靜看著父皇的思緒波動。

*

大家也就算了:畢竟太子這兩年精神越發不太正常,自殘的事兒都干,忽然笑一聲算什麼,於是繼續轉頭,專心商量謀反大業。

他不想記起的那一日,以及很多細碎的細節——他格外優容寵信的青雀,是否早就逾越的本分,覬覦太子之位,而將兄弟甚至父子之情放到次一等去了?

長孫無忌覺得這個外甥陌生極了,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

要是時間也能倒退,退回他小時候就好了。朕會小心看著他,不讓他傷了腿,哪怕是傷了腿,朕也會花更多時間更多心思陪在他身邊,而不是只告訴他,不許自怨自艾,要做天下之主就要心性堅韌,能擔萬事。

皇帝見他這般生疏謝恩,連父皇都不肯再稱呼,亦是不忍再與他繼續說下去了。

李治接過來:「後日嗎?希望是個好天。」

語氣很平靜,殺氣卻很崢嶸。

再深一層,是不是他的疼愛過甚,導致了青雀開始覬覦儲君位,以至於太子剛開始不良於行,就覺得自己可取而代之。

果然,他是做不成君王的。

這個地方也是他問過袁天罡才選的,袁仙師就是蜀人,也曾親自去過黔州。說是此地雖險要難通,但自有風景。

姜沃望著他輕聲道:「必是風和日麗。昭陵是,宮中也是。」

二鳳皇帝看著眼前瘦的似乎是一副骨架支撐起來的兒子,看著他身上的常服打晃。

*

對著姜沃,不由多說了兩句:「四哥知道后,還特意來給我『送行』呢。喜色都遮不住。」

「承乾,你有什麼苦衷嗎?」他再問一遍。

李承乾這回很快搖頭了:「沒有,我是真真正正的想殺李泰,那刺客也是我蓄養的,可惜李祐那個蠢貨謀反,讓東宮參與謀反親衛變成了驚弓之鳥,有人漏出了馬腳,有人直接就反水去告發——若是父皇再晚幾日發現,我必已派人殺了李泰。」

他們父子,或許從來沒有了解過彼此。

唯一的遺憾就是……

黔州是二鳳皇帝最後為兒子選的流放地——什麼漠北南疆等地,他是不捨得兒子去的。依著皇帝,倒是想將承乾放到魚米之鄉去過日子,但那就是不能服天下人心的流放了。

皇帝這一輩子經歷了太多,見過太多目光。

罷了,父皇或許不理解他到底在想什麼。不過,他這太子做的也著實不怎麼樣啊,戳了父皇的心窩子,讓青史銘記:父皇本人是個玄武門之變奪位的皇子,又生下了造反的太子。

皇帝一眨不眨看著兒子的身影,這樣倒退的身影……

皇帝說完后,就見對面的兒子笑了。

難道父皇以為自己方才說李泰這些話,說他不適合當太子,是因為擔憂自身的死活嗎?

李承乾確實只想笑。

可惜,就算是皇帝,是天可汗,時日也只是流逝於指尖的水,再也不可能掬起那一捧。

李承乾不再說什麼了,他俯身下拜,起身,按照臣民告退的禮數,不曾直接轉身就走。而是低首垂目面向著皇帝,慢慢倒退至門口。

長孫無忌得到了跟期待中完全相反的答案,憋得內傷,努力柔和了語氣勸道:「你應當知道,舅舅能進來,就是陛下有心寬宥你,想要再給你一個爵位安養餘生之意。你聽舅舅的,你只需說……」準備把他的腹稿借給承乾抄一下。

然而李承乾大笑:「天下豈有謀反不成,不被處死,甚至都不被廢為庶人的皇子?父皇不怕自此綱紀敗壞,從此後每一代皇子都學著謀反?」

當身著甲胄的士兵將東宮圍起來的時候,李承乾心裡竟是鬆了口氣:這一場荒唐的把戲,終於結束了啊。

為了讓承乾能開口說話,他是一個人也沒帶獨自進來的。李承乾卻只是一味沉默神思遊離,要是時間久了,外頭還以為舅甥兩個談了多少話呢。

李承乾就托腮在一邊百無聊賴的聽著,並且要求李元昌給他推薦兩個更好的刺客。

於流放前,皇帝再見了承乾一面。

這些年逐漸失望下來,最後的斷腕,其實都沒有多痛苦了。

因而,有一次李元昌在他跟前認真籌劃逼宮,和杜荷兩個商議計策怎麼扣住皇帝的時候,李承乾忽然笑出了聲。

「父皇問我,我當時就應了。我願意陪大哥一起去昭陵探望母后。」李治來太史局,問一個最近的出門吉期。

簡直是一場輪迴。

「兒子不配為太子,但李泰更不配。」父子倆難得平靜的說話,恍如隔世。

直接刺穿皇帝迴避的真相。

就這樣吧。

「或許父皇覺得兒子荒唐狂悖,忤逆不孝。但李泰……」

誰料李承乾忽然提了個皇帝很意外的要求:「能讓雉奴與我同去嗎?」

他似乎變成了情緒的傀儡。他竟然連自己也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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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武皇第一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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