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答案

三天後，李明站在大道上朝大門口揮手告別，身後站著歐陽華。

劉佳和王燁站在城門口，他們當初五人從這裡出發執行任務，現在就剩下兩人，其餘三人早在兩天前就已經離開了，他們突然接到來自學校的通知，於是提前出發，當時李明還站在劉佳旁邊。

直到李明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他兩才轉身往回走。

「去我那兒喝兩杯？」劉佳從懷裡拿出包煙，有些笨拙的打開包裝盒，輕輕一抖兩根煙出來大半。

「我先去沈秀哪兒一趟，待會去找你。」沈秀是他的愛人。王燁從褲兜掏出一個打火機，上面刻著兩個字，燁和秀。

他先給劉佳點燃香煙，然後再給自己點上，兩人邊走邊抽，來到一處路口后便分開。

獨自回到空蕩蕩的房間，劉佳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此刻的他卸下了偽裝的面具，整個人顯得很頹廢，也很迷茫。

再過不久，他就會被公會勸退，失去冒險者的身份成為一個普通人。這都還好，最可怕的是他的實力就此止步，如果沒有大的機遇，此生也就這樣了，而且還要為以後的生活考慮。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死掉算了。」劉佳遮住雙眼，眼角處有晶瑩的液體流出，劃過耳朵滴在枕頭上。

發生在劉佳身上的事，幾乎每天都會上演，干他們這一行的，就是在拿命去博，去拼，為了各自的目標，或是金錢，或是名利，又或者是為不足到的夢想，這類人最天真，也是最容易出現傷亡的。

風險與利益並存，受傷了就只能躲進自己的角落裡，默默的舔舐著傷口，等到痊癒后再開始尋找下一個任務。

出事了就會被勸退，離開這一行，而且冒險者公會不會進行任何補償。

除非是死亡，公會才會出於人道主義派發慰問金給給親屬。

並不是沒有人覺得公會這樣的做法太過分了，可公會說白了也只是類似於中介這樣的工作，每個任務除了抽取百分之五的介紹費以外，酒水餐飲免費，還提供住宿，房租也很便宜。

憑冒險者工作證在外面還能享受優惠折扣，當然冒險者也不是隨便就能當的，還要看有沒有違法犯罪記錄，如果有的話是成不了冒險者的。

而且如果用冒險者的身份在外招搖撞騙，為非作歹的話，是會判死刑的。

整體上來說，冒險者公會的存在利是遠遠要大於弊的，它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是普通異能者出人頭地必不可少的其中一環。

而且冒險者公會還和異能者學校有合作，每年都有不少的學生來到這裡進行實習，讓這些溫室里的花朵提前適應這個略顯殘酷的世界。

其實公會勸退劉佳也是為他著想，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避免下一次在執行任務時遇到危險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現今的他已經無法運轉功法，這就導致他的實力無法精盡，也無法依靠這種方式快速恢復消耗的異能，只能靠自身慢慢回復，這在戰鬥中是致命的缺陷，說的難聽一點，他屬於消耗品。

異能者之所以能提高實力，主要是運轉相同屬性的功法，控制體內的能量按照指定的經脈進行周天運轉，這個過程中要經過人體的穴位，來全方位的提升自己。

就像學校實驗中完整的電路圖一樣，異能者的身體就是一套非常複雜的電路圖，能量，路線，開關以及節點缺一不可，這樣才能保證點亮燈泡。

可當完整的電路圖突然缺少了一塊，那燈泡就不會亮，沒有任何可能。

劉佳現在的狀況就是這樣，斷掉的手臂就是電路圖上缺失的那一塊，無法點亮燈泡，如果強行運轉功法，那必將九死一生。

強行運轉功法，輕則走火入魔，經脈斷裂成為瘋子，重則七竅流血，當場死亡。

人體的奧秘從來就沒有開發完全，更何況突然起來的進化使得人體變得更加難以捉摸。

所以為什麼劉佳會變成這樣，他的人生道路已經斷開，擺在面前的則是萬丈深淵，一步落下就會深陷其中，只能站在原地，看著身邊的夥伴離他原來越遠，最後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人，無邊無際的孤獨感如同迷霧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來，只有腳下的深淵，形成看不到底的黑暗。

他雙手用力的揮舞著，想要驅散迷霧，可腳下一滑摔落懸崖，恍惚間，他好像看到深淵中有雙眸子一直注視著自己，在掉落下來的時候，眸子傳遞出欣喜的波動。

劉佳蹭一下坐了起來，身上的長袖被汗水浸透，他居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我剛剛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劉佳晃了晃腦袋，並沒有回想起夢中的內容，於是不在多想，下床走到洗漱間，打開水龍頭伸出雙手接住。

擺在面前的空蕩蕩袖子要比冰冷的水更加提神，他愣了一會，然後關上水龍頭，轉身打開噴頭，徑直走到下方，閉上眼睛任由冷水澆在臉上。

叮咚——叮咚——

門外響起鈴聲，劉佳聽到聲音后匆忙出來把房門打開。

「看，這可是好酒！！你啥情況？」王燁提著兩瓶茅台和打包好的小菜在面前晃個不停，下一秒他就看到變成落湯雞的劉佳，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只是擔心。

「做了個夢，出了身汗，就想著一起洗了算了，這不你剛好就過來了么，還沒來得及換，你先進來把。」劉佳笑著說道，一如王燁印象中那樣。

王燁進門時聽到嘩啦嘩啦的流水聲，顯然是劉佳還沒來得及關上，雖然心中有疑惑，可他十分知趣的閉上嘴。

「你幫我好好的看著他，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告訴我。」王燁腦海中回想起何瑤在離開前對自己的囑託。

很快劉佳就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走了出來，書桌上，王燁已經把碗筷擺好，酒已盛滿。

「來來來，這可是我排了老長的隊才買到的燒雞，味道那叫一個絕。」

他打開包裝，頓時香氣四溢，充斥整個房間，讓人不禁食指大動，王佳聞到后都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兩人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就開始戰鬥，很快桌上的燒雞就只剩下骨頭渣子。

王燁和劉佳靠在床邊，手中夾著香煙，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房間里煙霧繚繞。

王燁是屬於那種不善言語的人，這一點其實眾人都看的出來，他從進門到現在表現的都是假象，是想要拉進關係做出的假象，這樣的人同樣也不擅長撒謊。

而劉佳在其餘人走後也變得沉默起來，失去了往日的活躍，也可能是因為兩者相處短的原因吧。

「何瑤讓我看著點你，怕你做傻事。」

王燁索性說了出來，不想再拐彎抹角了，那樣子並不適合他，感覺很彆扭。

「沒別的了？」

「沒了。」

「你準備之後做什麼，通知書明天就會下來。」

「不知道，我感覺我的世界崩塌了。」

劉佳深吸一大口煙，接著用力吐出來，似是要吹散擋在眼前的迷霧，可很快又會有新的煙霧湧上，將缺口填上。

「我的世界也沒了，感覺自己的魂丟了，時常會想當時死掉也許才是最好的結果，這樣最起碼魂沒丟。」

王燁吸了口煙，講述自己的故事。

「我和她是在孤兒院里認識的，我們的父母都在魔獸的襲擊中喪生，長大后我們成為了彼此的全部，問題也隨之而來，孤兒院不會收留成年後的我們，於是我們出來找工作，可沒有任何特長的我們想要活下來實在是太難了，沒有穩定的工作，每天東奔西走，勉強能夠溫飽。」

「後來聽說只要成為冒險者就會有花不完的錢，於是我倆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這裡，很幸運，我們兩都有成為異能者的潛質，於是在公會的幫助下覺醒成為冒險者，但卻欠下了一屁股債，幫助並不是無償的，我們知道但還是做了這個決定，不是別的，只是收益太大了，記得當時我兩完成了幾個城市巡邏任務就已經把債務給還清了，而且當冒險者的感覺還不錯，於是當時的我們定下了一個小目標，攢夠足夠的錢后就離開去內陸中心城市，蓋上一間大別墅度過餘生。」

劉佳默默的聽著，看著他臉上洋溢出幸福的微笑，心裡發堵。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距離目標就會越來越近，很奇怪，在我的印象中，成為冒險者后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也許是日子越過越有盼頭吧。」

「那天我們看到招募板上的任務，本來我是不準備接受的，因為報酬太豐厚了，而且要在夜間行動，這太危險了，可她卻想要嘗試，畢竟實在不行的話可以放棄，加上當時一起的小隊實力很強，於是我們就一起出發了。」

「很幸運，我們兩從認識到現在都沒有分開過，很不幸，她死了，我丟了魂。」

王燁講完了自己的故事，淚珠無聲的滑落。

「其實尋死要比活著容易太多太多了，當時那麼多機會我都沒能抓住，回來后我想把事情都安排妥當后準備找個地方自行了斷，連我的後事都已經準備好了，可就在一切準備妥當后，當天晚上我做夢夢見了她，她讓我好好活著，帶著她的那一份。於是我找到了活下去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