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人有份

賣布的櫃檯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鵝蛋臉，皮膚白皙，齊耳短髮配上一雙大眼睛，穿著一身勞動布的工作服，漂亮、幹練。

「姐姐長得真好看，你看我做一身勞動布的衣裳得扯多少布？」

這位姑娘咪嘴一笑，覺得百羽說話很好玩，因為當地就是叫姐或大姐、二姐等，用重疊的姐姐稱呼的很少。再就是看到百羽和老主任很熟的樣子，對百羽就挺熱情：

「你啊，褲子要一米，上衣呢要一米五，口袋用的白布呢一身用二尺就夠了。」

「那行，給我量30米勞動布，7米的口袋布。」

「多少？你帶夠錢和布票了嗎」

姑娘有點不相信，不會是開玩笑吧。

百羽從口袋裡拿出裝在信封里的布票，十市尺的布票就起碼二三十張，五尺的、一尺的還很多，足夠了。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把錢從信封里倒出來，起碼有五百塊錢，讓小姑娘吃了一驚。

這個年代，就是大人要是兜里裝著這麼多現金，那也是非常少見的。

「那行，這是一捆沒打開的整批布，二十五米，不會差的。我們量過好多了，現在都不再去量了。」

營業員解釋道，然後又去量了五米，再量了七米白棉布。勞動布，是這個年代的一個特色布，一種厚實的棉布，布料的顏色和厚度接近於後世的牛仔布，做成的收口、掐腰，腰兩側的斜口袋的工作服曾是農村人的嚮往，誰要是得到一件，輕易的也捨不得穿，寄託著一代人的回憶。

算賬結賬，車把勢估計是在街上逛了一圈也回來了，在供銷社裡轉著買自己的年貨。

這個年代也沒有購物車，只好先把買好的布放在櫃檯上讓漂亮的營業員先給照看著，小姑娘也沒表現出不樂意，痛快的答應了。

在賣鞭炮的櫃檯又和車把勢匯合了。

「大叔，買炮啊？」

「是啊，有錢沒錢放炮過年嘛！」

「這炮怎麼賣的呀？」

「二百響的一毛、五百響的兩毛、一千響的三毛五、二踢腳一捆兩毛、起花一毛一把。」

答話的並不是營業員，而是早已問過價錢的車把勢。

車把勢已經買了一掛五百響的，三掛二百響的鞭炮，還有兩捆二踢腳、三把起花，起花是正月十五放的，這時的小縣城還沒有禮花炮，可能是太貴了賣不動吧。

「來，二百響的二十掛、五百響的二十掛、一千響的二十掛、二踢腳三十捆、起花三十把、鑽天猴二十包，算下賬多少錢？」

營業員看著百羽發了一下呆，除非單位上，目前還沒見過過年自己掏錢買這麼多鞭炮的，何況是個小孩。

算過賬，交過錢，營業員才一樣一樣往外拿炮，說起來不少，等營業員把炮都放在櫃檯上，實際上看起來更多，不說一個人，兩個人也拿不了。

也只有等了，等那幫夥計來了才能拿走，要不就是裝到車上也還是個等，把鞭炮放在了不礙事的地上，在等待的時候，車把勢才問：「小魚兒，你買這麼多炮幹啥？」

「也不是我們一家的，你看到了，這是我們這麼多人在一塊買的。」

「哦，也是啊。」

等待是無聊的，在等待的過程中百羽圍著櫃檯四處溜達，在賣鞋子的地方看到了有高腰的鞋子，就是所謂的解放鞋。

「這鞋子一雙多少錢？」

「三塊。」

按當時的物價還真是不便宜。

「號碼全嗎？」

「最小的35的，最大的43。」

35的鞋子對應的長度應該是21.5厘米，43的鞋子對應的長度應該是26.5厘米，大家應該都能穿得上。

「先給我拿一雙36的試試。」

「不能試，要不弄髒了就賣不掉了。」

估計也就是看到百羽和老主任一塊出來過，否則就沒有後半句的解釋。

「那我比一下行吧？」

「那行。」

36的有點大，考慮要墊上鞋墊子估計就正好了。

就在百羽比劃大小的時候，就見王劍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百羽，看我買的小人書。」

王劍等人除了在街上逛逛，主要就是到書店買連環畫，幾個人挑來挑去，還要防止買重複，十一點就買好了，王劍個子雖小，但跑的最快。

王劍進來沒過兩分鐘，其他幾人就先後來到了供銷社，大家到供銷社主要是買鞭炮，看到幾人往賣鞭炮的櫃檯走去，百羽叫回來了大家：「鞭炮已經買上了，先到這來。」

「王劍、世昌你們先比劃一下這鞋子大小。」

兩人拿過35的球鞋，試著穿了一下，

「行，還行。稍微大點兒，能穿。」

「將就著穿吧，這是最小的了。回去再墊上鞋墊子就合適了。」

「你們四個比著這雙36的和這雙39的看看自己穿多大的。要挑稍微大一點的，還要墊鞋墊子。不用你們付錢，是我給大家買的。」

青山四人比著36、39的鞋子挑好合適的，知道是百羽給大家買的都非常高興。其實大家也都知道百羽掙了不少錢，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大叔，你去套車，再送你一掛鞭炮。」

說著，就遞給了車把勢一掛500響的鞭炮。又對其他小夥伴說：「你們把這些炮和其他東西搬到大門口，等車過來裝車。」

百羽再次來到賣布的櫃檯。

「漂亮姐姐，我剛才忘了，做一身你這樣的工作服，你給算算需要多少大扣子，多少小扣子？」

「一身需要最少六個大扣子，十個小扣子，為了防以後掉了、丟了，最好再備上幾個。」

「行，按著十套衣服，麻煩你幫忙挑一下給配上扣子，大扣子備上十個，小扣子備上二十個。另外再扯十米布做鞋墊子，漂亮姐姐，你看哪種布做鞋墊子合適？」

聽到百羽叫漂亮姐姐，營業員感到異樣的開心快樂，熱情的幫百羽挑好布並量好，結賬。

「感謝漂亮姐姐，等以後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小朋友，那你叫什麼名呢？」

「百羽，王百羽。我是百羽，就是一百隻仙鶴的羽毛，姐，我厲害不？」

「嗯，好聽。」

百羽看著已經把鞭炮等搬出去又回來的幾人說道：

「別愣著啦，趕緊把這些布抬過去裝車，準備去吃飯。」

回頭轉向營業員：「姐，中午我請你吃飯唄？」

「請我吃什麼呀？」

「招待所食堂，裡邊的東西你隨便點就行。」

「吆，這麼大方，我們等會兒才下班，下次吧。」

「行，下次我再來找你，別當不認識我就行。」

「百羽呀，一百隻仙鶴呀！這麼厲害的人物我能記不住么？行了，十一點半了，你們去吃飯吧」

說著，營業員自己笑了。

然後又是買牙刷、牙膏、刷牙的茶缸、毛巾、香皂，各十份。

招待所食堂離供銷社不遠，走路用不了五分鐘，今天買的東西在車上被車把勢碼的整整齊齊，還用苫布蓋好了。

在食堂不遠處的樹上把牲口拴好，車把勢對百羽說：「小魚兒，你們去吃，我看著東西，等會你們吃完給我帶點吃的就行。」

幾個小夥伴倒是爭著留下看著大車，車把勢死活不同意。百羽無奈的領著幾個人先進了食堂，由於剛到了營業時間，食堂里吃飯的也就三兩個人。

百羽到窗口問了一下，菜只有一個熱菜——大鍋燉菜，白菜、粉條、豆腐、土豆、豬肉。冷盤有一個——涼拌炸豆腐條、粉條、綠豆芽。說是冷盤，大冬天的冷盤也是溫熱的。還有一個湯——粉條豆腐白菜湯。主食——饅頭、米飯、肉包子。

百羽點菜，十個饅頭、三十個包子、八碗大鍋菜、三盤冷盤、八碗豆腐白菜湯。付完錢和糧票，上的倒是很快，都是做好的。

大家早上都沒吃飯，肚子早就咕咕叫了。除了給車把勢留下的飯菜沒人動，那是一個狼吞虎咽、風捲殘雲。

還是青山最懂事，把大鍋菜和饅頭吃完后，就手抓著兩個包子，端著湯到大車那兒把車把勢換過來吃飯。青山吃飯也就是五六分鐘的事情，留下的還有一盤冷盤沒動，大鍋菜、饅頭、包子、菜湯還都冒著熱氣。

百羽從小不愛吃肥豬肉，大鍋菜一端上來就把碗里的兩片厚豬肉片夾到了車把勢的碗里，車把勢也是餓的狠了，手裡抓著饅頭咬一口，嘴對著裝菜的碗不停的往裡扒拉，兩個拳頭大的饅頭、兩個大包子、一碗菜下了肚，長吐了一口氣后，喝湯的時候動作才緩下來。

「小魚兒，你說人家蒸的饅頭怎麼就這麼宣呢？包子怎麼就這麼香呢？大鍋菜也這麼香？」

百羽心想那還不是大鍋菜和包子油多，倒是沒誇冷盤和菜湯，相對來說有點清淡。

百羽沒有吃包子，太膩。但也正在就著冷盤吃著第二個大饅頭，這也是故意放慢了節奏好陪著車把勢吃好。

百羽對冷盤倒是情有獨鍾，炸過的豆腐片已經撒過鹽腌過，本身有些鹽味但又不太咸，粉條是純正的紅薯粉條，一寸多長的綠豆芽可沒有後世的豆芽那麼『肥碩』，用開水燙過後再用醬油、醋一拌，撒上適當的鹽，滴點芝麻香油，那是百羽的最愛。

車把勢喝了半碗湯后，又吃了兩個包子，百羽有點擔心了，可別撐住了，這時的包子個頭很大的，車把勢今天吃的東西可是頂兩個人的飯量了。

等百羽吃完，桌子上基本上是盤光碗凈，只剩下四個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