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夜

小賣部的門被推開，伴隨著風鈴的叮噹響動，凌晨一點，孟灼迎來了他的第一個客人。

「……歡迎光臨。」

孟灼戴了口罩，臉因為緊張所致有些發燙，他很少與人打交道，說話的聲音小的可憐。

不知客人有沒有聽到，沒有怎麼搭理，客人低垂著頭繞著幾個貨架逛了一圈，挑挑撿撿，最終拿了一盒泡麵，來到收銀台前付款。

孟灼接過，格外緊張，捏著掃碼槍的手指泛白，掃碼時掃了好幾遍才順利識別，輸入結賬代碼時突然忘了，輸入了好幾次，這才正確。場景一度混亂堪比車禍現場。

「八塊。」

客人突然挨近，手撐桌台開口道：「嗯？你說什麼，聽不太清。」

孟灼幾乎不怎麼與人近距離接觸，嗅到陌生的氣息，嚇得手抖，條件反射往後退了退。

抬目間，這才看清這位客人的長相非常帥氣，一雙帶有卧蠶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人時有些柔情似水的深情，就這樣含著淡淡的笑看著他。

這笑不是鼓勵式的友好，而是半分趣味半分捉弄。

顯而易見，這位客人並不是沒聽清，八成是假裝聽不見。

猶豫一會，孟灼提高了音量，「八塊。」

「新來的？」

「不是，我只是代班幾天。」

「怎麼戴個口罩，大半夜的，防誰呢，怕鬼看見？」

「不是。」孟灼認真否認，他此行目的就是為了遇到令他腎上腺激素飆升的鬼，正求之不得。

「那就是防我這樣的人嘍。」

孟灼不是很明白，又看了這位客人一眼，這次客人眉眼笑意愈濃，眼睛亮亮的，饒有興趣的樣子。他嗓子像是常年被煙熏染，有些沙啞低沉。

這該怎麼回答，孟灼又開始緊張了。戴口罩只是習慣，並不是為了防誰，更不是特地防眼前這位客人。

而且，客人口中的他這樣的人是怎樣的人？孟灼不知道，也看不太出來，不由低下頭深思，手指頭扣著褲縫。

客人還在盯著他看。

孟灼思考著客人盯著他看的原因。

難道是客人為了賒賬，這是開局前的客套？

孟灼剛接手這份工作，也不知道能不能賒賬，這都該怎麼辦呀？

「周旋。」

「……啊？」孟灼從思緒中驚醒，抬著茫然的眼睛回望。

「我的名字。」周旋眉頭輕輕一挑，「你的同事沒有告訴你，我是這裡的常客嗎？每晚一點我都會光顧。所以，我覺得我有必要介紹一下自己。」

是應該認識。

孟灼點點頭，隨後一臉苦惱。

這話是什麼意思？該怎麼接？

客人說經常光顧，也就是常客，他的潛台詞是不是想問折扣什麼的？

說了這麼多又如此拐彎抹角，一定是想問有沒有折扣或是會員！

可這折扣該怎麼弄呢，會員又該怎麼弄呢？好友也沒細說呀，這收銀員的工作真難。

孟灼一臉歉意：「對不起，我不太清楚這些，你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問問老闆。」

周旋：「……」

打個招呼，有必要打電話問老闆？

「喂，小斌，你小賣部的東西買多了可以打折嗎？或是有沒有會員？有位客人說他經常來，有意詢問一下這個折扣情況……」m.

「？？？」周旋愣在原地，他什麼時候有問折扣的意思？小賣部開店大半年了，他買東西什麼時候問過折扣了！還有這個小矮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孟灼打完電話，遺憾地道：「對不起，我們店沒有折扣，也沒有會員，不過臨近保質期的酸奶倒是可以優惠」

「停！」

孟灼話音猝然被打斷，明顯被這道急聲鎮住，往後又縮了一步，看著眼前這位客人。

他皺縮的表情，無不顯示著，這人好凶哦。

周旋深吸一口氣，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故作語氣很平和，問：「我什麼時候問過打折的情況？」

孟灼：「先生，你剛剛說你經常來買東西，又讓我認識你，意思不是想問打折的情況嗎？」

周旋：「……」

先生？

氣氛尷尬又持續僵持著，孟灼不知道這位客人為何如此看著自己，他是不是說錯什麼了？或是算錯錢了？可是一桶速食麵四塊五，一盒口香糖三塊五，是八塊沒錯呀。

難道是剛才說的酸奶？

孟灼忙解釋道：「先生，你別誤會，我們不會賣過期酸奶的，臨近保質期也要有七天左右的時間，品質是有保障的。」

周旋吐了一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告訴你我經常來，只是想說，明天見。」

孟灼呆愣，忘了反應，頓了頓，才眨眨眼，睫毛卷翹，眼睛顯得有些天真無辜，柔和的五官有些呆萌。

他萬萬沒想到客人是這個意思，這位客人購買思想真積極。

這樣的客人可以天天有。

孟灼收錢找零，見客人提著商品準備走出門。第一次實戰成功后，他有了些膽量，話音帶著愉悅，忙道：「先生，明天見！」

明天記得再來買！

周旋：「……」

可以去掉前面的稱呼嗎！

「嗯，明天見。」

周旋輕快地回應，轉身出門，搖頭一笑。

心裡想著，這個小矮子聲音又軟又輕，人看著有些傻。

不過，好久沒遇見這麼好玩的人了。

逗一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