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立威)
隔壁房，孟大國和孟二勇拿著賬本對賬，甄臻在一旁嗑瓜子吃栗子。
孟大國算好賬，「賬和錢能對上，除去菜錢，勉強賺了幾塊。」
因為菜色好，村民們給的禮錢都要多些，但也有臉皮厚的，出了五毛錢的禮，帶了十二個孩子坐席。
孟大國又從軍大衣內口袋裡掏出一沓子錢，眼睛發亮，討好地看著甄臻。
「娘，我跟二勇一共淘了兩千多斤煤渣，賣掉一千斤，剩下一千斤給您取暖用。」
孟大國給了甄臻一沓錢，細細一數，竟然有一百多塊，躺在家裡就得了一百多塊錢，難道這就是養娃的快樂？
甄臻心裡快樂極了，面上卻心疼道，「大國，你看你這手，娘早說過，娘自己苦點沒什麼，可娘實在不忍心看你們兄弟二人吃苦啊！」
孟大國拼死拼活累了兩個月，就是想得到娘的一句認同，如願聽到娘心疼自己的話，他覺得這兩個月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娘，我們苦點沒什麼，但有我們在一天，就不會讓您受苦的。」
甄臻擦著莫須有的淚，「我的兒呀！當初你和二勇出生時，娘還以為兒子就是來討債的，還以為娘到死也享不到你們兄弟倆的福了，誰知道你倆竟然這麼孝順，娘真是沒白生你們！」
孟二勇被大哥拿著鞭子催了兩個多月，心裡原本有怨氣的，眼下聽到娘這麼說，又覺得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當然了，要是娘能給他點錢花那就更好了。
孟二勇眼巴巴瞅著娘把錢鎖進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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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孟二勇乾笑兩聲，「娘，家裡還挺多錢的哈？」
「還行吧！看著是多，但是年關將至，買肉買雞蛋買麵粉買紅糖買棉衣，至少一半就沒了。你結婚時來家裡幫忙的叔叔嬸子，總要買點禮物感謝人家吧？你老婆肚子還揣著一個，家裡處處都是開銷。」甄臻笑笑地看著他。
孟二勇覺得老娘這目光跟明鏡似的，訕笑道：「娘，我這剛結婚，花錢的地方多，再說了，愛紅肚子里懷的是我們孟家長孫！你總得給咱孟家長孫一點面子吧？我也不要多，你就給我五塊錢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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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二勇覺得自己佔了便宜，心滿意足地走了。
他一走，甄臻又把孟大國給叫進來了，也給了他五塊錢。
「娘就給你一個人，別叫你弟知道。」
孟大國滿心都是被娘偏愛的喜悅，美滋滋地點頭。
孟二勇拿了錢，心情不錯地鑽進房裡，一進門就去脫陶愛紅衣服。
陶愛紅原以為他就親親蹭蹭，誰知他還來真的，情急之下還要脫她褲子，陶愛紅急道：「幹什麼呢！我還不到四個月，還沒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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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川？他怎麼還跟你說這種事？可我害怕傷了孩子。」
「放心吧！傷了誰也不能傷了我兒子！我盡量動作小點，你難受就說一聲，我退出來就行。」
陶愛紅拗不過他，只能同意了，倆人心驚膽戰地弄了一次，都覺得聲音很輕。
甄臻累了一天，晚上泡了腳，灌了熱水瓶捂腳，打算睡個好覺，誰知剛睡下，就聽到隔壁傳來地動天搖的床板聲。
年輕人火力足，也是難免的！甄臻蒙上被子，做好了一夜睡不著的準備，誰知五分鐘不到，隔壁房間的動靜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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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往常人家孟大國的床板聲還能響個二十分鐘呢，孟二勇不行啊！
次日甄臻難得起了個早，畢竟有新兒媳進門，要是兒媳起床了，她這個婆婆還在睡懶覺，傳出去實在不像話。
焦蕙蘭也起床做早飯，她把昨天沒吃完的餃子放在鍋上蒸了一下，知道甄臻不愛吃剩菜，又特地給她包了豆腐卷，切了兩個孟老太拿來的鹹鴨蛋。
大丫昨天看到了新娘子，又吃了雞鴨魚肉，高興地拿著小碗坐到甄臻腿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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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愛紅起遲了，原本心裡還在打鼓，怕婆婆挑剔她，轉念一想，她肚子里懷的是孟家長孫，又剛結婚，起遲點也是難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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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臻應了一聲，「飯都涼了，叫你大嫂給你熱一下。」
陶愛紅訕訕的，「娘，我這一胎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天犯困犯懶，動也不想動的，只怕一時半會是不能幫大嫂做飯了。」
孟二勇瞪大眼，雖然他也覺得大嫂做飯打掃家務是應該的，可陶愛紅也就是個庄稼人，平時活蹦亂跳的，在家裡天天下地幹活，還被趙英使喚去挑大糞，怎麼到了他家就屁事不想干？
陶愛紅當然不想幹了，她又不傻，是，她和焦蕙蘭都懷孕了，可懷孕和懷孕也有不一樣的！
她肚子里懷的是孟家長孫，焦蕙蘭肚子里的卻是個賠錢貨，誰輕誰重，她婆婆心裡自然有桿秤！
焦蕙蘭黯然低頭，陶愛紅肚子里懷的是男孩，是孟家長孫，嬌氣點也是應該的，至少人家有這個本錢。
不像她，肚子里是個女孩，有什麼資格躲懶？
甄臻沒想到，陶愛紅心眼這麼足，她還沒死呢，這兒媳就想越過婆婆當家做主了？
她笑了笑，「愛紅，你嫂子也懷著孩子。」
陶愛紅不以為然，「大嫂肚子里的怕是個女孩子吧？人家都說女孩聽話，不像我肚子里這個討債鬼，整天就知道鬧我，一點也不省心！不過，娘，我這麼做也不全是為了自己，我不也是想替咱老孟家生個健康的長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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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不做飯就不做飯，趕明兒我去城裡雇幾個保姆來伺候你，一個給你敲背，一個給你捏腳，再找一個專門給你做飯，務必要讓你肚子里這孟家長孫平安出生！」
誰都知道，她婆婆可是十里八鄉的惡婦，想罵誰罵誰，想打誰打誰，而她就是這家裡最沒地位的兒媳婦，怎麼敢挑戰惡婆婆的權威？
焦蕙蘭已經習慣婆婆疼大丫了，幸福地點點頭，「娘，你真是太慣著她了，整天不是吃糖就是吃罐頭的，沒您這樣疼孩子的！」
陶愛紅聽見了，忍不住撇撇嘴，就一個丫頭片子還想吃糖餅呢！還吃罐頭和糖？
「包點糖餅，給大丫解解饞。」甄臻吩咐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一進門就想欺負你大嫂？你大嫂大著肚子做飯給你吃，你不知感恩就算了，還敢擠兌你大嫂的肚子，拿小孩性別說事！我告訴你，我就看不慣你這樣的！女孩子怎麼了？我就喜歡女孩！以後再敢讓我這類重男輕女的話，我就拿攪屎棍敲你腦袋！」
送完禮，甄臻拿出備好的肉，和焦蕙蘭一起灌臘腸。
甄臻可不打算慣著她，又不是太平年代，這年頭家家戶戶吃不起飯，這一家人吃她的喝她的，靠著她空間里的東西才不至於餓死，總不能叫她賠了錢，還要當老黃牛做飯、幹家務吧？
怎麼不留下來給她肚子的兒子吃呀！她懷的可是孟家長孫呢！
焦蕙蘭想說自己多干點活不礙事，正要說話，被婆婆在桌子下狠狠一掐，硬生生把所有話吞了回去。
「大嫂，早飯怎麼做？」
孟二勇的婚事上，村裡人來了不少人幫忙，甄臻和焦蕙蘭一起蒸了饅頭作為回禮，每個幫忙的人兩個饅頭半斤豬肉。
陶愛紅：？？？
這算上好的謝禮了，很多人家一年到頭吃不到面和豬肉，甄臻出手闊綽，讓幫忙的人高興壞了。
陶愛紅瞪大眼，原以為早飯就夠奢侈了，誰知晚飯時竟然還有肉，看著那一大盤的肉，陶愛紅拿起筷子就挑了起來。她愛吃肥的，就把肥肉都挑到自己面前來，不愛吃的瘦肉也都過了筷子，總要夾一次才放下。
等人離開廚房，陶愛紅掀開籠布，她今天聞了一天肉味，原以為就是燒幾斤肉，誰知道孟家廚房裡擺滿了葷菜，除了雞什麼都齊全了！
乖乖！孟傢伙食竟然這麼好！
想得倒挺美！
陶愛紅氣得說不出話來，「你娘不行，我使喚一下你大嫂，這總沒什麼吧？結果你娘就那樣護著！我算看出來了，你娘心裡根本沒有你！除了老三，你娘最疼的就是你大哥！」
想了想，他掏出五毛錢給陶愛紅買零嘴吃，陶愛紅嫁來時沒帶一分錢，有了這五毛錢就可以買點果子解饞，一時間也顧不上那點不高興。
大川直流口水，他家一年到頭吃不到面，白饅頭更是有兩年沒吃過了。
孟二勇蹙了蹙眉，「我怎麼覺得我娘說的挺對的？你結婚前怎麼說的？說要跟大嫂好好相處，結果一進門就想立威？我告訴你！我們孟家可不是你們陶家！我爹沒了，我娘就是一家之主！你想給我娘臉色看，下輩子吧！」
陶愛紅笑不出來了，「娘，我不是那意思……」
又給孟老大一家送了兩斤肉和半袋麵粉，這禮物可是送到人心坎里，肉和麵粉那是多矜貴的東西！別人家都沒這待遇，也只有自家人才會這樣送。
「娘，咱家也包點包子解解饞唄！」
提到兒子，孟二勇臉色也緩和了不少，農村人沒有不愛兒子的，他大哥兩個女兒，要是他能一舉得男，那就是老孟家傳宗接代的大功臣。
「既然沒那意思，你大嫂月份也大了，從今天起，你們倆輪流做飯。」
為了一探虛實，陶愛紅早早就起來做飯了，她走進廚房，原想著昨天早上吃了餃子和肉包子，實在奢侈，今天總不能還這麼吃吧？
陶愛紅摸著肚子，「不是我不想做，是我肚子里的兒子！」
孟大嫂心裡舒坦，「到底是一家人，桂芝心裡還是有爹娘，有我們家的。」
孟老太撇撇嘴，心說有個屁哦！八成是看在二十塊錢的份上！不過兒媳第一次這樣興師動眾地孝敬自己，她嘴上說著不要不要，心裡卻樂開了花。
回房后，陶愛紅氣得掐孟二勇，「剛才你娘那樣說我，你都不知道幫一句！你一點都不護著我！」
娘可是對我寄予厚望！那哪是孟大國能比的！
上次看孟大國吃肉包子，他就饞的厲害。
好好一盤菜被她撥的到處都是。
陶愛紅被罵懵了，她萬萬沒想到婆婆會這麼不給她面子！是呢！她怎麼會天真地以為婆婆會受她拿捏？
孟二勇張了張嘴，想到挑大糞時的攪屎棍，識時務地沒說話。
大川家足足拿到兩份，看著手裡沉甸甸的饅頭和豬頭，大川娘直誇：
甄臻還特地給孟老太那送去了厚禮，有兩斤豬肉兩條魚，一籠大肉包子，十塊大餅。
陶愛紅心虛地站起來，「娘，我真不是那意思。」
甄臻笑，「我孫女愛怎麼疼就怎麼疼！再說了，我自己的東西，愛給誰吃給誰吃！」
「這甄桂芝真夠大氣的，看這饅頭做的，又香又大！真沒想到她還能有這心意！」
焦蕙蘭怕她新來的不懂，好心來幫她，「包子、饅頭、豆腐卷、餃子都行。」
「行了，你在陶家能挑大糞，來我們孟家做做飯怎麼了？真把自己當千金小姐呢！」
家裡的饅頭、包子已經備好了，灌完臘腸，再燒點魚和豬肉，過年也就備的差不多了。
再看那一盆又一盆的白麵包子和饅頭，陶愛紅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焦蕙蘭是灌臘腸的一把好手，足足灌了二十條，掛在牆上風乾。
大川娘原本覺得包包子太奢侈，轉念一想肉都有了，吃就吃一回吧！反正一年到頭就這一次，也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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