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補習
等我們從學校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四周很暗,所有東西幾乎只能看見模糊的輪廓。不過,靠近校門的方向卻一直有亮著燈。所以,我們不約而同地打算朝那個方向走。
直接從建有噴泉的花壇中穿過。平常如果這麼做的話八成會被老師毫不留情地教訓一頓,但是現在的話沒關係。和泉似乎也因為走了平常都不會去走的路線而非常開心。這隻要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我們倆並肩走著,不緊不慢,一開始是這樣的。不過也許是心血來潮吧?她忽然跑到了我前面,饒有興緻地張開雙臂說:「要不要來比賽?先到校門的話就請對方吃點什麼?」
「為什麼?難道你肚子餓嗎?」結果,我還沒問出口就聽見一陣很響的,彷彿打鼓似的聲音。「哇?!」轉眼間有些不知所措的和泉趕緊手忙腳亂似的拿書包遮住了已經紅透了的臉,慢慢蹲了下去。
就好像癟了的皮球一樣。
「能不能當做沒聽見呢?」緊接著,小聲朝我問。「我知道了。不過還是請你吃點兒什麼吧?」沒想到和泉想都沒想就表示了拒絕,態度非常堅決。「這樣的話比賽不就毫無意義了嗎!」
「該在意的是這個?」
這時,似乎故意在和她唱反調一樣,剛才的打鼓聲又一次響了起來,「走吧,反正我正巧也餓了—」這麼說著的我,走上去輕輕拍了拍和泉的肩,她的表情非常尷尬,同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不過還是道了謝。
「不用,小事一樁嘛!」
我回過頭對她說。然後,我們倆一起走出了校門。現在這個時間很多店已經關門了。不過,便利店和自動售貨機還沒有。於是我們倆來到街對面的一家便利店買了漢堡,接著又在自動售貨機用零錢買了檸檬汽水,邊走邊吃。
「謝謝。」
和泉一邊嚼著漢堡;一邊又說了謝謝,「其實剛才真的挺餓的。」說完,可能是有些害羞吧?她馬上移開了視線,抬起頭裝作在看星星的樣子。「沒關係。你就把這看做是謝禮吧?」
「謝禮?」
「你看,難得你都陪我一塊兒呆到這個時間了—」剛說完,我的身體又有些搖搖晃晃的,她馬上伸出手扶住了我的胳膊。「我可不是為了讓你請吃的才這麼做啊,沒事吧?」
同時,用有些擔心的語氣問。「看來,不休息十天半月的話,是好不了了。」這節骨眼上,我也不打算撒謊了。何況就算是撒謊,恐怕也瞞不過她。此時此刻,我的兩隻胳膊真的非常疼。
不過她也沒好多少—左腳,從腳踝到膝蓋都裹著繃帶。走起來的樣子有些奇怪......「要我送你嗎?」在遠離便利店的第二個十字路口信號燈下,她再一次打破了沉默。
「不用了。」
「可是—」看得出她想堅持把我送到家。對於這番好意說實話我非常感謝她,也很開心。不過,還是拒絕了。「別擔心了,我真的沒事。再說了從這裡到住的地方也不遠了,最多再走十分鐘就到了。」
聽完我的話之後,和泉嘆了口氣,「好,那就這樣吧。」緊接著,我們就分開了。她的身影也很快就消失在一幢幢民居所製造出的陰影里。拿著購物袋的我則回到了公寓。
從褲袋掏出鑰匙,把它輕輕插進鎖孔—來到玄關后,順手打開了牆上的燈。然後,把門關上。—平常這個時候,夏目那精神百倍的聲音應該早就闖進耳朵里了。可是現在卻......
來到客廳的我看著茶几上一堆沒吃完的零食七零八落的堆放著,地板上也有著彷彿數不清的空罐—它們原本裝的是啤酒還是碳酸飲料我現在已經完全記不清了。廚房裡也有一堆沒洗的碗筷和垃圾正靜靜地躺在那裡等著收拾......
可現在的我卻莫名煩躁,只想蜷縮在沙發里。—這就是失去夏目之後,發生的變化。
沒想到,在那之後我竟然睡著了。直到第二天被電話鈴聲吵醒,「千尋,我說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啊?快起來!」我剛把手機拿到耳邊,裡面就傳來了和泉的大嗓門。
「什麼事啊?」有些不情願的我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從沙發里坐起來問。「明明下周就是性命攸關的時候了,你還真是悠閑啊—!」我打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了絲毫沒有整理過的茶几上。然後才想起來要開窗通風。
「性命攸關?你指什麼?」
我一邊開窗;一邊打著哈欠問,聲音有些含糊。「當然是考試啊!」瞬間,她好像真的生氣了。「對不起,我忘了—」她說完后,我這才想起來。「忘了?!上周五的班會上剛剛說過吧?你這記性難道是上了年紀的大叔嗎!」
我頓時被她的指責逗笑,「你還笑得出來啊?」電話里的她,非常無奈地嘆了口氣。「總之,我現在和紫苑,還有蘿拉就在你門外,快點兒開門!」
「啊?」
聽完后的我嚇了一跳,表情僵硬的就像是凝固了好久的石膏似的。「怎,怎麼回事!為什麼?」緊接著在心底深處一遍遍問著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還特地跑到玄關隔著門往外看—結果和泉,以及另外兩人真的就站在門外。
我小心翼翼地把門打開一條縫兒,同時努力想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點兒—「你怎麼回事?這鳥巢似的頭髮—」結果依舊被和泉帶著十分嫌棄的語調毫不留情的指出來了。
「給我點兒時間!」
說完,我逃命似的關上門,把茶几上的零食、地板上七零八落的空罐,以及電視櫃附近放著的煙與煙灰缸,還有正堆在沙發上,好幾天沒洗的衣服全都裝到了一個袋子里,隨手就丟在了洗手間里。
緊接著又去走廊靠右邊第二間屋子—卧室里換了件看起來還算乾淨的淺色襯衫。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這些都弄好后以防萬一又給整個客廳都噴了清新劑......
然後才鬆了口氣,開門讓他們進來。「請進—」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和泉很自然地就跨進了玄關,脫下淺色的靴子換上了旁邊鞋柜上放著的拖鞋。蘿拉好像有點兒緊張,不過也跟著和泉後面走進了客廳。
紫苑則在打量了我一會兒后,才跟上她們倆。
「今天我只是來送這周的課件的—!」然後,我們圍坐在茶几邊時,紫苑強調說。「然後,被這傢伙—」說著,她的視線轉向緊挨著自己左邊的位置坐著的和泉,指著她說:「提議說來你家一起複習。」
她的聲音有些啞,不知道是不是嗓子不舒服的原因。說完來意的紫苑伸手摘下了眼鏡。那個瞬間,視線又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好像,非常提防的樣子。
老實說,這讓我有些尷尬,畢竟在體育館和和泉兩個人與籃球社大打出手的時候,她也正巧在場。會有這樣的反應絲毫不奇怪。「千尋,看什麼呢?難道是對紫苑一見鍾情了嗎?」
和泉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壞笑著插話說。「怎麼可能啊!」我沒好氣地回了句。結果逗得和泉捂著嘴笑個不停。「那個,我也覺得不可能。」這時,紫苑的回答才姍姍來遲。
「別那麼認真嘛!只是個玩笑而已。」和泉馬上解釋說,「還有,紫苑,你別再板著臉了。千尋他也不是什麼可怕的傢伙嘛!」然後,又替我勸了紫苑。
「可你說他超能打。」
結果,紫苑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說,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雖然我確實那麼說過,但是你是不是理解的有些微妙?」和泉有些尷尬的承認說。「那天,在體育館我看見了。的確是這樣沒錯。」
結果,紫苑接下來的話讓她更尷尬了。「那是不得已嘛!」和泉搶在我前面說,「而且,即使真的是這樣,那也只是在逞強。」接著,紫苑的目光又轉向了我這邊。就好像是對和泉的說法感到驚訝而向我尋求答案一樣—
「是這樣嗎?」
「是啊。」
我哭笑不得地一邊嘆氣一邊回答她說。接著,紫苑擺出若有所思般的表情慢慢點了點頭,這才伸手拿過放在左手邊的書包,從裡面把文具和課本一樣樣拿出來。
和泉這時總算是鬆了口氣,「開始今天的正事吧!」也拿出了課本和文具。「話說,蘿拉,你沒關係嗎?」這時,我忽然想到了一個有些在意的事,於是小聲問了她。
沒想到,蘿拉立刻抬頭並轉向了我這邊,「看來,你今天戴了助聽器啊。」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又馬上在筆記本上寫下:「今天從早上起來就一直有戴著,因為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所以不用擔心。」
她這麼說......同時,我也因為這番話心裡懸著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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