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鄒家進京
幾天後,從宛丘來了送蔬菜的人,陳家的管事也跟著鄒家的車隊一起來。見了陳琦之後問了個安,就把老宗長的話給說了一遍。
「老宗長說,既是淑人喜歡玉英,那以後玉英就住在京里吧,無事不要讓她回去了,至於她的父母已經教訓過了!」
陳琦便點點頭,將這事和鄒晨說了說。
鄒晨正翻看鄒陳兩家給他們送來的禮單,聞聽此言沒好氣的說道:「玉英的嫂嫂私自替玉英婚配,這件事就沒個說道?」
陳琦就又過去問,管事苦著個臉直拱手,「我的二十四郎,您是知道的,咱老陳家已經分了家,讓玉英留在京里已經是宗長發了火之後強行決定的。玉英的母親還念叨著,說將來玉英嫁出去后,沒一分嫁妝呢。」
陳琦鐵青著臉和鄒晨學話,玉英在一旁哭的眼淚止不住。
鄒晨就大罵,「哪個混蛋才稀罕他的嫁妝?就沒見過拿親妹子去當妾,親生母親卻站在一旁笑呵呵不去管教!」玉英聽了這話,哭的更狠了。
鄒晨急忙去勸她,讓她以後安心在家裡住下來,將來為她尋個好婆家,總好過以後在哥嫂手底下刨食吃。
玉英這才點點頭。
陳家現在是一團亂麻,學士街柳家也是鬧哄哄的。
最終,柳家請了戶長、宗族的族老、舅家、街坊做證人,又去請幾位太學的太學士,可是沒有幾個人肯為他出頭。都替柳太學感到羞恥,最終胡亂在街上請了幾家商戶才算罷。
小廝裝作一臉正經,唬著臉說,「戶長說了。先把柳夫人的養老錢、老衣、壽木,喪葬錢給留出來再分,那柳家的幾個孩子臉上就露出了為難之色……」說完了后呸了一口,極為瞧不起他。
「待他們分了家,和戶長商量一下,讓他們遷走吧,省得在學士街里再興風做浪。」鄒晨吃了一口蘋婆果和陳琦說道。
陳琦點頭稱是,「這樣的腌臢人家,和我們只隔了一道牆,若是教會了我兩個孩子這可怎生是好?我明日就和學士街的戶長去說。」
「那柳夫人的兄弟就不答應。稱要分家須得把柳夫人的東西先留出來了。最終吵了兩日才算把柳夫人的養老錢給留出來。」小廝說著撇撇嘴。極為不屑又接著說,「後來柳家的姐兒也摻合進去,非說自己也是柳家人。也能分得一份家產,然後姐兒就和兩個兄弟吵起來了……把老娘舅氣得口角直留涎水!」
陳琦和鄒晨聽得大為吃驚,分個家居然還氣中風一個。
最後,又隔了小半個月,快到七月時,柳家那裡傳來消息要賣宅子。
鄒晨正看著玉英在繡花,聞聽此言大吃一驚,「他家怎生要賣宅子?不得我家同意,居然敢私自出售了?」
彼時,大宋朝要賣宅子和田地是不同。賣田地是你自己的,不需要經過鄰居和鄉書手的同意,可是賣宅子那是必須要戶長、街坊、左右鄰居、牙人,四缺一不可。
玉英也是聽了一個半月的笑話,微微張開了嘴,想了想又低下頭去繼續繡花,陳家分家比這鬧的還過份呢,自己還是別笑話別人了。
鄒晨便喊劉成去柳家問話,為何私自賣宅子。
劉成去而復返,說了幾句話,差點沒把鄒晨氣死,「淑人,那柳家人說,堂屋只有一處,可是卻有兩房,沒定好到底是由誰來住堂屋,所以就想把宅子賣了,一家分點銀子便罷。」
「那柳夫人還在呢……」鄒晨氣個頭暈眼花,「堂屋自然要留給母親居住,母親尚在,父親還未扶喪歸宗,豈能任由兒子變賣祖屋?告訴柳家,就說我陳家不同意賣房。」
劉成一拍大腿,「淑人說的對,憑甚便宜這沒心沒肝不養老娘的畜生,要我說就該告到開封府去,治他們柳家兄弟一個不孝的罪名。」
陳琦下值回來就勸鄒晨,「人家的理由也充足,說是送父歸鄉,你豈能攔著不讓柳家賣房?要說我,不如咱們就把宅子買下來。過個幾年鄒家幾位舅兄都要來京,他們也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鄒晨不忿,「我就見不得這樣不孝順父母的人!」
陳琦聽了這話,又勸了幾句,鄒晨才算吐了口,第二天讓劉成去柳家問價。
其他幾家知道陳家有意買宅子的還來勸,說柳家風水不好,明明好好的一家,最後卻是『停屍不顧,束甲相攻』。
最終,陳家以一千三百兩的價格買下了宅子,比市麵價略便宜些。柳家不願意,可是架不住沒有人願意買他家的宅子,別人一聽到是學士街的柳家就不再問價了,而學士街的戶長又天天催著讓他們趕緊搬家,最終不得已才賣了。
學士街前後左右幾家鄰居聽到陳家付了全款,就立刻派了自家的管家來催,問柳家幾時搬家,如果人手不夠只管出聲,家中盡都是閑著的小廝願意幫他們搬家,只求柳家儘快搬走,不要教壞了自家的兒女。柳家被躁了一個面紅耳赤,急勿勿的交接了宅子,叫了幾輛太平車將家搬了個乾淨。
柳家的車子剛出了學士街,幾家鄰居便將買來的鞭炮在街上放了幾遍,好好的驅了一通穢氣。
因這一鬧,學士街里便壓抑了幾分,直到司馬學士做壽。
到了九月,家裡熱鬧了起來,六郎今年貢舉中了舉,二郎四郎便和沈芳商量著陪著宛丘的解送一起上京。孩子們都要來,鄒正達和鄒正業也坐不住了,便要跟著一起來。
幸好在七月里買下了隔壁的柳家,稍家修整一下。便可以住人。
等在京城外將人接到,好一通抱頭痛哭。黃麗娘看著女兒大著肚子來接自己,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將鄒晨罵了一通。直到晶晶來喊著外祖母她才算住口。
黃麗娘給晶晶帶了好幾隻宛丘的布老虎和泥泥狗,晶晶拿著布老虎在手裡,翻來掉去地看,戳一戳,又捏一捏,將泥泥狗放在嘴裡吹個不停,高興的直謝外祖母。
烏倩、李錦繡、黃雪慧、美娘各給晶晶送了禮物,晶晶乖巧的行了禮,便拉著幾個表兄弟的手去院子玩。
「你這肚子里找人看過了沒有?是個哥兒還是姐兒?」黃麗娘緊張的問道。
鄒晨看了一眼在院子里說話的父兄和夫君,微微一笑。「兩個產科婆子都看過了。說穩穩的是個哥兒。」
黃麗娘拍了拍胸口。念了一聲佛,「阿彌陀佛!是個哥兒就好,你也算對得起老陳家了。」自從鄒晨生了一女不再有孕。黃麗娘便著了急,這幾年沒少送好東西給鄒晨養身體。
柳氏開口勸她,「麗娘,什麼對不對得起?咱們待老陳家夠仁義了,就他們家做的事,哼哼,換了別的親家……」
「阿娘!小晨是個有福的人,您就不用擔心了。」李錦繡笑著勸道。
「我祖父祖母身體怎麼樣?大伯一人在家可好?」鄒晨看到祖父祖母沒有跟著來,便問道。
柳氏哼了一聲,「還能怎麼樣?囚在後院混吃等死唄。他把大郎三郎嚇的不敢回家。前幾年又把思麻和小宛接走,你大伯娘捨不得孫子,便跟著一起到了美洲,前幾個月來了信,說是在美洲挺好的。你祖父祖母捨不得家裡的老宅子,說過不慣城裡的日子,死活不願跟著來。」
「好好的一家人,現在分成了兩處,想見一面……跟登天似的。」黃麗娘感慨道。
「二姐也不知怎地,和鄒秋華的大兒子莫誠攪和到了一起,前一段聽說生了一個兒子,活了三四天就死了……」柳氏淡淡的說道。
「不……不能夠吧……」莫誠是鄒晨親大姑的兒子,二姐是鄒晨的親堂姐,這倆人血緣關係可是很近的,生的兒子……是個人樣嗎?
「提他們幹什麼?」黃麗娘嗔怪的說道,「咱們過咱們的日子,和他們有什麼相干的?」
柳氏挑眉想說幾句,可是忍住了,心說,『你是沒有看到,我可是在鄒秋華提的籃子里看到了,那就是一個妖怪,頭大身子小。鄒秋華想帶著孩子來鬧,說是大哥害她,結果沒進庄就被鄒家莊的護衛趕跑了,護衛把她扔下的籃子讓我看,把我嚇的三天三夜沒睡好。幸好她沒進得了庄,要不然遇到你和娘,還指不定怎麼可憐她呢。』決定把這事爛到肚子里,再也不提。
「阿娘,二嬸,我和阿琦把隔壁的院子給買了下來……」鄒晨便把柳家的事情給講了一講,聽得柳氏和黃麗娘雙眉倒豎,說從沒見過如此不孝的兒女。
柳氏想起二郎和沈芳,便猶豫著問道:「小晨啊!我想問問你,你二哥他們幾個是怎麼辦才好呢?現在天天在家閑著也不是個事啊?」
鄒晨便說,「二嬸,明年五月學士院會再一次開院試,不如讓二哥和姐夫再去試一次,要是中了就進學士院,如果真是……那就不如外授個官算了。」
柳氏深以為然,「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你二哥和姐夫不聽我的,你二伯又說不讓我管,說文人的事不讓老娘們摻和。」
鄒晨便挺了挺胸膛,「沒有咱們女人,他們文人從哪裡生出來的?還不讓我們摻和?我們就是半邊天……」一句話沒說完便挨了黃麗娘一巴掌。
「怎麼說話呢?你是誰的半邊天?」黃麗娘剛罵完,屋裡人便笑。
鄒晨就裝做苦著臉,「阿娘,你就是會偏心眼,就只會欺負我!」
黃麗娘就要擰她,鄒晨急忙往柳氏懷裡躲,柳氏護著嚴嚴實實,「麗娘且住手,仔細小晨肚子里的孩子。」
黃麗娘這才住了手,指著鄒晨笑罵,「小臭丫頭,你就作吧……」
鄒晨就拌了個鬼臉,如同小時候那樣。
屋子裡的人哄堂大笑起來,惹得在院里玩的幾個小傢伙掀了帘子往屋裡看……
玉英也跟著眾人在笑,嘴角溢過一絲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