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赫爾墨斯(Hermes)
......
她金色的長發散開於紅色的綢緞上，牛乳般潔白的肢體隨意搭在床的邊緣，墨紫色的眼睛如同女子的心思不可捉摸，漫長的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依舊如同少女的容顏迷惑著所有與她為敵的貴族。
＃王國安全調查局報告＃
...作為長者做出了錯誤的抉擇，隆瑟斯為了家族的榮耀，他不必要的勇氣壓過了謹慎和凱利亞斯家族一起研究不明來歷的外神，在光明聖日當天試圖呼喚神明獲得力量。事發前一天凱爾隆家族前族長前騎士團長和另外一位家族同時掩護凱利亞斯家族脫離「光明」的圍剿。其中凱爾隆家族所做的事瞞著教會、女王陛下、貴族三方勢力...
女王換了個躺床的姿勢，一隻手搭著臉另一隻手放在床邊晃蕩，那張紙在空中發出颯颯的聲音。
做為當年那位被退婚的皇室公主，沒有一點情緒是不可能的，她當然嫉妒修女得到了隆瑟斯的愛，那可是一位天才，一位古老家族族長的效忠與付出。
那得是...多麼好用的一枚王棋啊...感謝隆瑟斯給了她一個好啟發，在得知她那愚蠢的父王將凱爾隆家族推離了王國的立場，成為了光明教會擺在明面上的一個底牌時，她就設計在加冕儀式上以弒父之行登上王位，而她的親哥哥死也於她的劍下，某種層面上她們倆還挺相似的。
而瑪格麗特·伊麗莎白·葉卡捷琳娜·蘭開斯特作為一位公主能強壓貴族與民眾的聲音登位。
「力量~真是容易讓人痴迷不悟呢~」
灰色的裂痕開始在肢體上蔓延，女王凝視著這些刻痕，嘴角微微上揚，將這份報告撕成一條...一條...又一條。
「呵...真有你的，隆瑟斯。」
「鬧了個夠...」
「...就跑去睡覺了」
「...臭不要臉」
...
三月【大地與光明之月】
第31日，陰天。
「他是一位勇敢的騎士...」
【慈悲王子】的教儀官站在禱告台前，口中訴說著死去騎士的一生。
小雨剛結束，給這場葬禮帶上了一絲絲淡淡的悲傷。
蘇倫被人扶著，站在隆瑟斯的靈棺前，身旁的管家手上拿著剛放下的黑傘。
棺材內的隆瑟斯保持著死前的樣子，但那些生長其上的手指與手臂被【光明】凈化，露出了沒有傷痕的臉頰。
他被白玫瑰簇擁著，白玫瑰上的水滴如同淚珠，在不怎麼明亮的陰天里透著清澈的光芒。
在場只有稀疏的幾位貴族來觀禮，大多都是信奉【老祖母】的貴族。
「入殮師的手藝真好，他就像睡著了一樣」他這樣子讓人想起來他剛從北部戰爭中大勝歸來時的樣子...
「唉...對啊入殮師的手藝真好」和他父親長得真像...
「他...他真的就像睡著了一樣」他弒父的時候好像就是像現在這樣臉上沒有傷口來著...
那位貴族似乎有些恐慌，幾位貴族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幾步。
「他真的就好像睡著了一樣」會不會是一次演戲...
「對啊他就真的睡著了一樣」他不會起來給我一劍吧？
他...睡著了
似乎他從來沒有變成盆栽過。
安靜的葬禮上，黑色不規則六邊形的棺材在白色玫瑰簇擁下沉入地底。施展神術的教徒在行了個禮后離開，
他們是【大地老人】的神官。
隆瑟斯的墓碑前，蘇倫開口道「他是一位可靠的父親，也是一個無懼死亡的瘋子...」
此時的蘇倫面無血色，嘴唇發白，比棺材里永眠的隆瑟斯更像一個死人。
自醒來后出現在教會的大型凈化儀式場上，蘇倫就一直在污染逆反的應激狀態下，而個人模板展開顯示的是【版本更新中】。
因為模板是譜系者自我觀察的手段，就算是不看模板他也知道現在的他估計是被【光明】教會的那場儀式封印了一切能力，而且有可能還是【光明】盯著的那種至高儀式，【門先生】類屬的能力全部無法使用。
「他...嘔咳咳！」身旁的管家拍了拍他的後背給他順氣，將手帕遞給他。
「家主，要不還是回去吧？」
感受到喉嚨里再次反上來的異物感，避免在其他貴族面前失態的蘇倫接受了管家的提議「嘔——呼...走吧」然封印了他所有能動用的能力，但他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污染在封印之下越來越活躍，那是他的另一套模板在發揮作用。
見這場入葬前觀禮儀式的主要人物離場，幾位貴族也迫不及待的跟著離開了。
...
擺設已經變樣的書房內，厚重的華典窗帘拉上。
書架的陰影里隱隱有東西在蠕動，一雙帶著白手套的手搭在少年背後的椅背頂端，指尖帶有節奏的敲擊著椅面。
老人的手打開了桌面的書，紙張翻動聲讓桌面上趴著的少年眼皮微顫，少女的手臂從他的頭髮里鑽出卻不慎打翻了桌面上的墨水瓶。
嬰兒的手掌開始抓扯他的頭髮，一隻女人的手抓住了嬰兒的手掌，將其按回他的脖頸隨後也融入了其中。
青年的手在窗帘的邊緣蠕動著，小孩的手掌在煤油燈邊躍躍欲試。
蘇倫在睡夢中掙扎，但有什麼逃離了他的軀體，讓他無法蘇醒。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所有的手都消失不見，趴在桌面上的蘇倫似乎有一瞬間閃爍失真。
「家主！」
半天沒有回應讓察覺到不對勁的管家用鑰匙打開了門，但看到的是蘇倫剛從桌面上抬起的頭。
「唔...嘔...咳咳咳唔我...我沒事，有...有什麼事嗎？」」厚重的黑眼圈看起來熬夜了許久，沙啞的聲音讓蘇倫像個重症的失眠症患者。
「家主今日的行程，希望不要遲到。」似乎沒有看到自己所希望的，管家的語氣有些冷，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關上門離開。
隨著門關上，蘇倫終於抑制不住喉嚨里的痛苦「嘔——咳咳嘔——」隨著他的催吐，幾雙手從喉嚨里滑出來，帶著粘液的手指瘋狂顫抖，在空氣中違反生物構造的扭曲嘶鳴著。
蘇倫顫抖著手拿起桌上的煤油燈，火焰傾倒，地上的手掌蠕動得更加歡快了，隨著一聲冥冥之中的嘶吼，它們化為了一道灰燼消散在空中。
「呼——咳咳嘔」麻的，每天來這麼一下睡都別想好好睡。
蘇倫又摳了一下喉嚨，確定了沒有多餘的手掌增生，才坐在位置上開始渾渾噩噩的思考。
現在他被扶持成為新的家主，權力已經在猞猁系統崩潰后被早已等候多時的貴族參合，黑市也被其他貴族瓜分，本來在光明教會的暴怒下應該覆滅的黑市還是被貴族們留了下來，蘇倫因為污染病弱無能為力，只能看著，雖然有些憋屈他也因此獲得了一些獨處的時間。
這些獨處的時間得好好使用，「手臂...」蘇倫看著自己的左手，一隻小手從掌心中鑽出。「能給予污染侵蝕和異化控制嗎...」
嬰兒的手像是剛睡醒，在空中抓出了一團黑霧，那團看起來極其不詳的霧氣在它的控制下隨意的捏扁盤圓，乖巧得人畜無害。但蘇倫伸出試探的右手，那團霧氣就像炸毛的怪物在他的右手上留下黑色的噬刻，蘇倫的腦子裡多了一些聽不懂的嘶吼聲，感覺看世界的方式都新奇了許多。
「一位看起來很眼熟的老人...一位帶著詭異笑容的女士...」
他的視角里房間中央是一位頹喪又病態的青年，青年指了一下自己又指了一下蘇倫「■■■■？」蘇倫一副聽懂了的樣子「是的，我需要你幫助我逃離這個王國。」蘇倫伸出了左手，似乎在與看不見的人握手。
右手開始刺痛，蘇倫的世界失去了新奇感「赫爾墨斯(Hermes)？！」安靜的房間內讓蘇倫感到毛骨悚然，他剛才在和誰說話？
「不，不。我要冷靜，首先，我觸碰了那團黑霧。然後，我看到了一位老人，一位女士，還有...」
蘇倫的右手再次刺痛，他看見了一個黑色的蛇印。
「赫爾...墨斯...眾神的使者，亡靈的接引神。」可是我為什麼會被他注意到？
如果是在五年前的時候他出現我並不意外，但是這個時候，凱爾隆家族已經名存實亡的時候出現...是因為死去的凱爾隆家族成員？
蘇倫看了一眼房間內的擺鐘「時間快到了。」
他將桌面上的煤油燈熄滅，在柜子里摸到一個黑色的手套戴上，以遮掩手背上的蛇印，打開房門。管家已經等候多時，看到他出來轉身就走，不管蘇倫跟沒跟上。
對於管家的態度他能理解，身為納安家族派來的明面上的監視者，他只負責安排蘇倫的日常行程，監視這個傀儡有沒有好好發揮他的用處，至於他人活的好不好，這不在他立場的範圍內。
而凱爾隆家族在神秘方面的資金投入被虎視眈眈已久的納安家族壟斷，可以說明納安早就已經預知了凱爾隆的未來。至於他們為什麼這麼迅速，他們可是信奉【星空賢者】啊。
沒有力量一切都不復存在，蘇倫已經在這8天內深刻領悟到了，熟悉的走廊已經變了個樣子，原本拉開的窗帘全都合上，厚重的布料讓任何光線都無法滲透進來。
這讓蘇倫對這個走廊感到一種陌生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