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凌亂

和大多數同齡的孩子一樣，初中畢業后的暑假，基本上都是玩過來的。三兩個好哥們兒好姐們兒聚在一起，扯閑，喝酒，吹牛逼樣樣精通。甚至有的在聚會上喝的爛醉，七嘴八舌地說了一大推，把自己以前的「光輝事迹」一個不落的都說了一遍。想想也是，說不定就是見的最後一面了，還不如把這幾年憋在心裡的話一股腦的釋放出來。

我那時不吹牛逼，但是會喝倆小酒，不多喝，可不是怕酒後胡言，主要是母親在後面管著，知道我不醉酒但也不會讓我往死里喝。

我也不惹事，初中三年就這麼平平淡淡的過去了，可不是自閉，只是話少，不知道跟別人該怎麼交流，以至於畢業了，我認識的人也還是自個兒班裡的那幾個，但他們對我的印象很深，很多時候我都會蹦出兩個葷段子，引得哄堂大笑，也算是個開心果。

在班裡的人緣還算可以，我也被邀請過參加不少飯局。說來也怪，這幾天的同學聚會，看到有人表白的竟不下十幾個，這要是在上學那會兒可是極罕見的，也就聽得別人說誰和誰好了的傳言。

這可好，這幾天成雙成對的明顯多了，當然也有沒成的……飯局上，看到有人送這禮送那禮，說是倍兒有面兒。我可不隨禮，也就在一旁起鬨鼓掌。再到了第二天，很明顯，我的做法是對的。打開朋友圈，留言多了不少，平均每五分鐘就有一條新的：有被老爸用「七匹狼」抽紅了屁股，有被老媽用「如來神掌」抽紅了臉頰，甚至有混合雙打的，聽別人說還住院了一個。何必自己找苦頭吃。

往後的幾天基本上都是如此，出去吃飯已成常態。直到後來，那邊傳來了她的哭腔：

八月初，我在外面吃飯，我接了一個電話，一切都變了。

她哭著，哽咽著告訴我，她被另一所學校拔走了。晚上六點，我跑了出去，來到了我和她常走的那條河邊小道，在盡頭的長椅上找到了她。待她看到我的時候，她本想強撐著笑臉，可眼淚還是不止地流下。

初中畢業前有個考試，是一所名校前來摸底，我們學校被分到三個名額。我考的很好，理應分到一個，那她呢……

嘿！想什麼呢，她當然考得很好，甚至比我還好。我們都約定好了，以後要好好學習，爭取再考到一所大學……約定好了的……

曾經我們常拿成績打趣，因為每次排名出來我總會高她幾名。看完成績單，她總是紅著臉過來，指著我說：

「下一次，我一定超過你，就下一次，哼！」

她確實比往常更加努力，尤其是這次考試，幾乎廢寢忘食，為的就是能和我一樣拿到一個名額……她做到了，比我高了一分，僅此一分，她終於能排在我之上，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還特地查過了那所學校，真的很好，甚至超過了我們區所有的高中，她能接受到相比於這裡更好的教育。

河邊的長椅上，我摟著她，看向黑夜，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哦！想到了，但硬憋在了心裡：

「恭喜啊……」

她始終在我懷裡抽泣。微風吹著，河流淌著，樹梢響著，冠以大自然宏大而悲涼的氣息，卻遠不及她的哭聲更讓我心碎。

「對不起……」

我先走的……

街道的熙熙攘攘在我耳邊如同虛無，她的哭聲隨著風穿越了幾條大街，直到回家還依舊在耳邊回蕩。

我看了父親放在桌子上的香煙，伸手想拿，卻本能的剋制住自己。

坐到床上，我不停的在想，又趕忙安慰自己：

「她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我應該高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著窗邊，望著窗外，一個人……

也許放手才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