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哭

咚…咚…咚…咚…

心跳聲蓋過了前輩們沉重的腳步聲，年輕人緊跟在雲前輩身後，寸步不離，身上的防彈衣和小旅館發霉潮濕的牆壁不斷發出摩擦聲

「這是一次特別的行動，所有人都要戴上面具，只能稱呼代號。而你們最大的任務…」他不知怎的想起任務開始前中年人說的話「是活著」

年輕人總是會在任務中，生活中，突然的記起一些事情，思考一些事情，「你啊，就是看的書太多了」他又想起哥哥對自己的評價，那時，哥哥還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他也只是一個孩子，可是現在…

「聽好了，我不喜歡你這種牛犢，所以如果不想死就跟緊點」雲前輩冷冷的說，年輕人點了點頭

破門聲響起，預示著行動開始

「別動！憲察！不想死就趴下！」雲前輩在大喊，年輕人抽出眼神看著前輩，與其說是憤怒，更多的是麻木

「別動！」年輕人上前把坐在桌邊癮君子的刀踢開

「看好他」雲前輩開始搜查其他房間

「哈哈哈哈」癮君子捂著臉開始笑，看起來就像是崩潰了或是小孩子被他人發現做壞事之後不敢面對的鴕鳥埋頭

「笑什麼笑！老實點！」年輕人有些惱怒和緊張

癮君子捂著臉慢慢將身體蜷縮，從趴下變成了跪坐「你搞什麼？！」年輕人一腳踹過去，癮君子吃痛但還是不停的蜷縮著身子，慢慢的變成了側躺，像是新生兒在胎內的動作，吃著手指，把手指都咬出了血

「雲前輩？」年輕人有些害怕

「別吵！」

「我覺得…我需要幫助」

「打斷他的腿！」

「可是他並沒有做什麼…」

「我說了，打斷他的腿！他不是想起來嗎？！」雲很不耐煩

「但這樣也會被媒體…」

「媒體通通完蛋去了，你滿意了嗎？！現在！開！槍！打！斷！他！的！腿！」

年輕人把槍口沖著癮君子的腿部，心一橫

砰

槍口還在冒煙，年輕人第一槍的感言有些難說

癮君子臉上的表情很誇張，眼珠子像爆出來一樣，痛苦的扣著毛毯，毛毯的毛順著他手指的痕迹變得扭曲，地板上毛毯清晰的花色因為血跡而變得模糊。年輕人鬆了口氣，看向雲前輩，想要指責剛才對方的態度

笑聲傳過來

「搞什麼…」當年輕人回頭，癮君子已經拿起刀衝過來，面目猙獰

「別過來！」年輕人急忙後退，看起來動作有些滑稽，他幾次險些滑倒，摔在牆上，瞳孔收縮

又是兩槍

那人就像瘋狗一樣，口水和鮮血亂飛，眼睛紅腫，四肢各走各的，簡直不能稱作是人，鮮血和口水撒在面具上，讓他眼裡的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在模糊和腦補的加持下，癮君子變得更加可怖

在恐懼的面前，年輕人動不了

刀尖扎入肩膀，疼痛伴隨著害怕一併穿到大腦

「這樣怎麼樣啊！這樣！」癮君子在年輕人面具前大吼，聲嘶力竭。看著這張張狂噁心的臉，年輕人很想做些什麼，但他做不了，癮君子把頭抬起來作勢要啃

砰

旁邊的槍聲使得年輕人耳鳴，近距離開槍在年輕人的黑西服上留下了火藥的痕迹。癮君子的笑容永遠定格在了聲嘶力竭，「咚」的一聲僵硬的側躺在地上

年輕人有些后怕，但他什麼都沒說，腿一軟滑倒在地板上

「沒事？」雲前輩問到，

他的情緒好像上一秒還在怒吼，這一秒便舉著冒著白煙的槍詢問起年輕人的狀態

年輕人把刀拔出來，盯著鮮血淋漓，他怔住了

上下，左右都傳來槍聲

「看來他們遭遇麻煩了」雲剛想走出房門支援，卻發現年輕人站著不動

「走了，快點！」雲催促到

年輕人看了看刀，又看了看倒地的癮君子，走到屍體旁邊

「聽不懂人話啊！」雲前輩在樓道喊到，回頭看見了讓他都有些難以忍受的一幕

年輕人一下又一下的拿刀扎入屍體的腹部，宣洩著憤怒，「怎麼樣啊，怎麼樣啊，怎麼樣啊…怎麼樣！！」鮮血濺的他滿身都是

「不！是！要！殺！我！嗎！」每喊一次刀就深深扎進去一次，血一下又一下湧出來

雲明白這是正常的情感

「你也想死是吧」年輕人惡狠狠的看著雲

「看著我…」雲的聲音就像是馴獸員在安撫野獸的情緒

「你也想死？」年輕人站起來

「看著我好嗎」

「你也想…」

「看著我！」雲知道對方現在很難聽的進去話，年輕人愣住，他趁著這時迅速奪過對方的刀

年輕人看了看地上

蹲下來

雙手用力的揉搓著頭髮

雲緩緩的蹲下來「我知道你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但…」他看了看一邊的屍體

「這不是你的錯，這是人的本能」他用手擋住年輕人的視線把年輕人扶了起來

「我們走吧」他把對方的頭按下，看著地面，防止他看到其他讓他應激的場景

雲跟別的憲察問好，雲想起自己第一次被人威脅，也是這樣的突然和憤怒，看著眼前的牛犢，他格外理解，他現在只想回家

「我把你送到你師傅那，雖然那個老小子就是個混蛋」他一直不喜歡竹，看起來拽拽的，好似所有人都欠他一條命，他不懂這種人是怎麼當上師傅的

「沒事，都結束了…」他們沿著陰暗潮濕的過道走著，可是樓梯口看起來卻越走越遠

「小心！」這句他聽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話從身後傳來，但這回，他好像沒那麼幸運了，身邊的一切好像都慢了下來

看到槍，他的第一反應是把年輕人拉過來擋槍。可惜，他的手慢了

他覺得…心口很痛，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戳了一下，向後倒去，他一生的經歷，初戀，分手，高中，大學，社團，死亡，全都到此為止了…

年輕人本能般的拔出了槍瞄準

一槍…兩槍…

這是第幾槍來著？

他的手槍空倉了，可他仍然扣動著扳機，直到身邊的人把他的槍按住奪走，他將身上的情緒全都宣洩在了那個襲擊者身上

「我都幹了些什麼」他看向身邊已經死亡，睜著驚恐雙眼的雲

……

車上

「喂！」中年人揮了揮手，叫回了年輕人的魂

「喝點酒吧」穿大衣的女人把酒瓶遞過去

「這樣會好受點」

年輕人的手很抖，幾次都沒接住酒瓶，無可奈何，女人只能把他的頭扶起來把酒灌進去，年輕人一飲而盡

「行動結束了，把面具摘了吧」女人正在給自己的傷口包紮

年輕人機械的把面具摘下來

「我們…現在去哪」

「火葬場」中年人回答的很冷淡，靠在窗子上看著城內燈火通明，鄉村上的路格外顛簸

「火葬場？」

「對，」女人回答「這次抓捕行動總共三個窩點我們A組總共損失3人，華宏他…」

「是酒鬼」中年人在一邊指正

「好好好，酒鬼，行了吧」苦笑一聲

「酒鬼他們B組損失5個人，童他們C組損失4個人，現在要火化」

年輕人有些驚慌抬頭看向女人，女人不明所以

「你哥沒事」中年人看著窗外

年輕人長出了一口氣，嘴不停的張著，可惜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車停下來，三個人陸續下車

「媽的，出任務還要加班」中年人抱怨到

「沒辦法，這周到我們值班了」女人無奈的解釋

火葬場工作人員走過來把屍體運走，三個人打開裹屍袋確認屍體信息和書面材料…實則是兩個人，年輕人躺在一旁的草坡上看星星

「對，這傢伙我認識，他就是雲」中年人邊和女人聊天邊和火葬場人員確認信息

「我看啊咱們還是辭職吧，遲早有一天也得躺在這」女人吐槽道

「也是，可…」年輕人突然衝到兩人中間，將兩人擠開，靠在運屍車上看向裹屍袋內的屍體。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

是雲，他還是保持著死前的驚恐模樣

他看了之後又恢復了正常

年輕人失了魂一樣的走到旁邊草坡上躺下望著星空

中年人和女人緩緩走過去

「星星漂亮嗎？」穿大衣的女人躺在年輕人身邊，年輕人轉頭看了看對方，沒說話，中年人走到兩人前面將星空擋住

「喂，起開」女人很不客氣的坐起來說道

「不要」中年人還是那幅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抽起煙來

「你就是趁著我煙抽沒了氣我是吧」女人指著對方指控道

中年人想說話，卻被煙嗆到

女人看見中年人少有的窘迫樣笑了起來

年輕人看著這一幕，笑著把壓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我要辭職」

隨後，他坐起來抓住草地，嘴角從上揚慢慢往後列開，頭死死埋在自己的兩腿間，草被他抓起了根

中年人和女人都停了下來，看著這個經歷了太多的年輕人

在星空下，火葬場邊的草坡上

年輕人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