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咱不認
事情總歸都是一碼歸一碼的。
林美娥的孽債已經在喬家遭到了報應，而他們夫妻倆也無怨無悔一路撫養著蘇瑤，也從未跟她透露過親生父親是來自京城的大人物。
十幾年的養育，再多的債也還清了。
周自衡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聞言也只是點了點頭道：「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感謝你們這些年的付出。當年的事情，跟你們無關，是我欠了你們，也欠了蘇瑤。」
說到最後，他朝著面前衣著樸素的鄉下漢子鞠躬說了句「對不起」。
鄭重而誠懇。
林國柱臉上肌肉抖了抖，眼眶在剎那間就紅了。
「我們照顧瑤瑤是自願的，你不用跟我們道歉。你該說對不住，是瑤瑤。」他嗓音驀地沙啞起來，甚至帶上了幾分哽咽道：「那孩子打小被親媽丟在鄉下，爹不親娘不愛，總被其他孩子欺負，回家除了哭卻一句話都不說。我知道，那些人說她是野種，所以她根本不敢跟我們說……」
野種。
這個標籤幾乎充斥著蘇瑤整個童年。
即便她學習再好，再乖巧聽話，可逢年過節連那些親戚都會戴著有色眼鏡看她。
所以蘇瑤才那麼渴望親生父母，甚至在回到喬家后，明明遭到苛待卻還是拼盡全力想要留下，像個包子一樣任打任罵。
說起這些往事，連廖冬梅都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孟皆雨也沒想到蘇瑤童年會過得這麼辛苦，想要去安慰她時候，才發現身旁少女眼神清明，臉上更是無悲無喜，彷彿過去的一切都已然被她拋卻了。
在那一刻，孟皆雨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恐怕周自衡想認回這個女兒是不可能了。
而事實上，這一晚上除了周自衡單方面的懺悔之外，關於蘇瑤認回周家的事情，也的確沒半點進展。
等到夜深，好不容易把人送走後，林國柱才煮了兩杯茶，挨著桌邊坐下，問起蘇瑤的想法，「我聽說周家很有錢，你真的不考慮認回去嗎？」
蘇瑤端著大紅袍品了一口，才斜眼瞥向自家舅舅，「你想我認嗎？」
這一問，把林國柱給問糾結了。
憨厚漢子憋紅了一張臉，險些把茶杯捏碎，才慢吞吞道：「應該認的吧，那畢竟是你親爸，而且還能幫到你，以後要上學要工作，你也不用再擔心了。」
雖然之前他信誓旦旦要開店養蘇瑤，可別說麵店現在還欠著蘇瑤的錢，即便開起來了，跟周家那種富貴人家比起來，他還是一隻小蝦米。
看出他情緒明顯低落下去，蘇瑤也嘆了口氣，幽幽道：「在舅舅眼裡，我難道以後不能比周家有錢？」
「啊？」林國柱愣了一下，沒想到畫風突然偏離，下意識回答道：「當然不是，你以後肯定會有出息的。」
「那不就完了。」蘇瑤攤開手，隔著桌子拍了拍他的手背，語調算不上嚴肅，但絕對認真道：「我還要給你跟舅媽養老呢。」
雖然這一拍不算親昵，可卻一下拍進了林國柱的心裡，把他懸在心口的大石給穩穩拍落了地。
「嗯，那……咱不認，就一直做一家人。」林國柱到底還是說出了真心話。
畢竟是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姑娘，怎麼可能說讓就讓出去。
「嗯，不認。」蘇瑤也給他吃了顆定心丸，也算徹底把這事揭過去了，「不過該去醫院還是得去，我跟霍珏商量過了，省城那邊在不孕不育方面的技術比較好，年後你們就動身去再做一次體檢，再把上次的報告帶上。」
先前廖冬梅被她說動，自己跑了趟醫院查了B超。
但這邊醫療條件有限，只說了廖冬梅身體條件還不錯，至於多的也查不出來。
這次她想讓林國柱也一起去看看。
聞言，對面的林國柱老臉一紅，顯然是在外甥女面前羞於啟齒這些東西，可多年夙願的驅使還是讓他忍不住問道：「你也希望我跟你舅媽再要一個孩子嗎？」
「當然。」蘇瑤看他一臉忐忑，不禁莞爾，「要不要孩子是你們的自由，即便我是你們親生的也無權干涉。如果順利的話，我會把他當成親兄弟照顧。」
至此，林國柱才總算沒了後顧之憂，高高興興答應開年醫院上班立刻就去檢查。
轉過眼就是大年初一。
兩家人合在一起吃了頓早飯，然後就在家裡看電視玩紙牌。
今天慣例是不上門拜年的，等到初二開始才會互相走動串門。
但還沒到中午，楊威就來找了蘇瑤。
他過來的時候，額頭已經跑出了一層熱汗，在寒冷的春節里只穿著一件短袖，渾身都在冒著熱氣。
「蘇……蘇瑤。」他衝到門口時被門檻絆了一下，直接撲進屋裡。
正端著瓜子盤跟海薇兒一起看電視劇的蘇瑤愣了下，旋即豁然起身，大步走過去拉起對方，開口就是一句，「出什麼事了？」
楊威氣喘吁吁，隔了好一會兒才艱難道：「肖老闆被抓了！」
什麼？
蘇瑤想到道上打打殺殺，兄弟們受傷住院，就是沒料到肖啟明會進局子，因為她很清楚對方做事有多乾淨，絕對不可能留下手尾。
「你先坐下，詳細跟我說清楚。」她先把人摁到椅子上，又讓海薇兒去倒熱水。
等楊威喝了兩口順完氣，才吐出了實情。
原來昨晚臨市跟這邊的公安展開了聯合行動，先是端了直接老鷹背後的生物科技公司，還順藤摸瓜找到了肖老闆旗下的皇朝，以接觸鬥毆為由將肖老闆一併拉走了。
「那幫條子擺明了是有備而來，三更半夜兄弟們都在睡覺，誰都沒有防備，被盤查了兩三個小時，搜出了幾樣違禁物品后，肖老闆才被帶走的。」楊威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顯然也是頭回見到這麼大陣仗嚇得不輕，「蘇大神，肖老闆臨走前讓我們收拾好東西來找你，我覺得他是預感自己要出不來了。」
出不來。
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他語氣里止不住的悲涼衝散了新年喜慶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