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鬧劇
霖黎看了一眼,隨後拿著那壺酒,掂量了掂量,應了下來。
小二的臉上有了笑意。
霖黎沉默了許久,思緒逐漸飛遠,至於具體想什麼,她也難以說出來。
直到小二喚醒了她,把飯菜送到霖黎的手裡。
霖黎這才緩過神來,而後想落禾那裡走去。
落禾聽見聲響,打開門來,看見霖黎,不知不覺那股沉靜下來的滾燙之意又爬上自己的耳垂。
霖黎此時依舊是一襲白色的長袍,倒不是弟子服,而是從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中,挑出來唯一的白色衣服。
落禾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麼一個俏麗的女孩就這麼喜歡白色的衣袍。
他明明準備了很多不一樣的,淡黃色,淺藍色,淺粉,哪個穿上不給霖黎平添上幾分顏色。
這素白色……看似也不錯,更顯得霖黎柔美沉靜,卻不艷俗。
霖黎進了房間,把飯菜一一擺好。
隨後綻開笑顏,說道:「謝謝師父準備的衣服,我很喜歡。」
落禾點了點頭。
「喜歡就好。改日再幫你置辦些。」
霖黎瞪大眼睛,看著與自己越來越親近的師父,心中微暖。
她嘆了口氣,說道:「師父,要勤儉持家。」
落禾疑惑,如同湖水清亮的眼睛中泛起了幾波又一波的漣漪。
「不用省,為師錢很多。」
霖黎疑惑,縹緲宗難道分發的錢很多嗎?
但想想,落禾是個峰主,和其他的長老峰主不一樣,其他的還需要養徒弟,還需要置辦什麼什麼,但落禾不用啊,倒是討了個清閑,還存了不少錢。
霖黎和落禾坐在桌子前,她自顧自的說:「你不怕就我這個徒弟,就能花光你所有的錢?」
落禾抿抿唇,說道:「不會。」
隨後他就開始介紹自己,「我沒來縹緲宗的時候,是一國的皇子,雖是不受寵,但後來國家覆滅,國庫的東西也就歸屬於我了。」
霖黎吃驚地筷子都要掉了,她沒想到落禾的身份這麼不簡單。
「你若是能敗光那國庫,倒是和我父皇豢養的寵妃有得一拼。」
落禾淡淡地說著,但為什麼要用豢養這個詞,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惜她沒那能力,只是憑藉自己的恩寵,把整個國家,攪得不成樣子。」
霖黎低下了頭,總感覺落禾再說自己,但是又怎麼可能呢,她的那個世界,怎麼可能與這個修仙世界相關聯呢?
再者說,那個世界,她在乎的人,已經不在了,想著,更加失落了幾分。
落禾看霖黎低落,不知如何言語,只聽見霖黎抬頭,開口。
「你父皇為了那寵妃做得挺多的吧,師父為我做得也挺多的。」霖黎伸手夾著菜,忙不迭地說了一句。
落禾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後夾了菜。
他看向桌前擺著的一壺酒,轉移了話題,「怎麼還有酒?」
霖黎愣了愣神,連忙解釋說道:「聽小二說,到了晚上會冷,所以就打算喝些酒,暖暖身子來著。」
落禾沉默了片刻,說道:「少喝點。」
霖黎嘻嘻笑了笑,把碗中的清粥喝了之後,說了聲:「我吃飽了!」
她看著那壺酒,問道:「師父要不要和我一起喝?」
落禾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起身。
「不了,飲酒傷身。」
他沒說的是,他的母妃就是因為酒的緣故,才有了他。
五百年前的往事,已經不足以讓他難過,但依舊讓他不喜歡這玩意兒。
落禾拿著拿著那壺酒,離開了落禾這裡。
剛打開門,一陣冷風就吹了進來。
霖黎關上了門,看著大開著的窗戶,心下瞭然。
深夜就是這般的冷,剛剛在落禾的房間沒有這種感覺,可進了自己的房間,冷暖差距不要太大。
她坐了下來,倚在窗邊,靜靜地倒了杯酒,幾口小酒下肚,身上也暖了幾分,說起來,倒是有些犯困。
她雙手拍拍自己已經發紅的臉頰,而後雙臂交疊,看著外面冷清又孤單的月亮,緩緩閉上了眼睛。
落禾左右不放心,一個小女孩家家的,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
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作為五百歲的長輩和老古董,有些自責,他就不該讓霖黎把酒拿走。
他來回踱步,而後就走出了門,敲響了旁邊的門。
半天沒有聲響之後,他才打開,就看在靠著窗,閉著眼,乖順的霖黎。
他心中一軟,把大開著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之後,就輕輕搖了搖霖黎的身子,想要把她喚醒。
「小黎,去床上睡,這裡涼。」
霖黎皺起自己的小眉頭,哼哼唧唧了幾句。
落禾一臉地無奈之色,又輕輕地搖了搖,自己的幅度大了些,霖黎的身子一斜,就要往他這裡倒。
他心下一驚,伸出自己的手,接住了霖黎的臉。
熱乎乎又十分柔軟的臉頰,接觸到他的大手,他心裡更是軟的一塌糊塗,眼中出現了溫柔的光。
他抿抿唇,讓自己淡定下來,之後,又喚了霖黎一聲。
「小黎,醒醒。」
發熱的臉頰和落禾冰涼的大手接觸后,讓霖黎皺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她頭腦發昏,看著落禾的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一臉地嬌嗔之意。
「顧小熙,你竟然不抱我上床!」
落禾發愣,還沒反應到霖黎叫的是誰,霖黎就像一隻八爪魚似的纏在了她的身上。
暖暖的,香香的,這是他的第一感覺。
第二感覺,他的臉頰也迅速發燙,試圖用手掰開那攬著自己脖子不撒手的兩隻胳膊。
試圖無用,落禾哭笑不得,無奈地把她放到的床上,可霖黎還不知道撒手,反而抱得更緊了些。
落禾心中暗道,這小徒弟到底是什麼毛病,平日里看著挺乖巧聽話的,現如今怎麼就這麼粘人了呢?
所以顧小熙是誰?他才養了半個月的小徒弟竟然被人拐了?
難道是自己小徒弟的青梅竹馬?還是說是小徒弟的門當戶對?
他越想越離譜,越想腦子裡就越亂,他好似是生悶氣似的,把硬生生把霖黎扯了下來。
隨後又給她蓋好的被子,掖好了被角。
他伸手捏了捏霖黎柔軟的臉頰,說道:「沒良心的。」
他腦子一團漿糊,一直想著自己小徒弟被人拐了,一邊想一邊走,隨後直接撞在了門框上。
這一撞不要緊,主要是把他給撞醒了。
他捂著被撞疼的鼻子,臉色陰沉,目光漸冷,大力地將門關上,恨不得把這門給劈成兩半似的。
一夜無眠……
全都想的是那個拐走自己徒弟的小賤蹄子,想著那小賤蹄子要是過來,他就把自己的劍,橫在那小賤蹄子的脖子上,對他說一句,「莫挨老子的寶貝徒弟。」
霖黎睡了個好覺,她起床穿好衣服,打開門,伸了個懶腰,隨後就看到旁邊的門也被打開,而自己的師父面色陰沉的走了出來。
霖黎上前打了個招呼,「師父起得好早啊。」
她倔強的小師父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霖黎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遇上了什麼事,只能快步上前,跟了上去,「師父,你怎麼了?師父,你怎麼突然不理我了?」
落禾腳上又加快了幾步。
之後的兩個人在一片安靜中,坐在大堂里吃早飯。
外面的街市從天蒙蒙亮,就開始熱鬧了起來,此時還傳來幾聲吆喝聲。
落禾不理自己,霖黎也乾脆不說話了。
至於怎麼惹落禾不高興了,她是一無所知。
外面突然傳來了吵鬧聲,霖黎看了過去。
一個身型微胖的女人把一個滿是書生氣息的男子推倒在地,言語中滿是輕蔑和諷刺。
她伸手指著地上的男人,大言不慚,「你知道,我不能無後,奈何你是個不中用的,竟然讓我生了三個沒用的兒子!」
她戾氣十分地重,對眼前的男人,毫不留情,上前就是踢了一腳。
霖黎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默默地喝著手裡的粥。
那男子掩面哭泣,訴說著自己的委屈:「我雖是入贅的,但我也是要面子的,你怎麼就能如此對我。」
他憤憤不平地說道:「兒子怎麼了,兒子難道就不能傳宗接代了嗎?」
「哎吆,說你幾句,你還和我杠上了是吧,你看我家這傳女不傳男的手藝是要敗送到你手裡了!」
男子那個委屈啊,「當初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何必要走到這個地步,你是不是有新歡了?」
微胖女人微愣,她又是踢了幾腳,說道:「那男人一看就是能給我林家填閨女的,比你可有用多了!」
男子震驚,看來是真的有了,他一臉地不可置信,上前抱住女人的腿。
「夫人,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她輕叱一聲,手裡拿著休書,拍拍男子的肩膀,說道:「你看開些,沒辦法,我是家裡唯一的獨苗苗,我也得對得起祖宗不是?乖,把手印摁上。」
「夫人,不要啊,我不能沒有你。」
那女子毫不客氣地用自己粗壯的手,鉗制住了他的手指,硬生生在上面按了手印。
男子淚眼婆娑,女子卻輕哼了一聲,隨後手臂就被另一個嬌俏的男子挽住了。
「你但凡有用點,我也不可能不要你。」女子略帶惋惜地拍拍挽著她胳膊的男子的手,對地上的男人嫌棄地說道。
隨後就遠去了,地上的男子擦了擦眼淚,心中不平,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回頭看了她好幾眼,這才不舍地離開。
霖黎的嘴巴都要驚掉了,她回過頭,扯扯嘴角,撓撓腦袋,喃喃自語又十分慫地說道:「我也是家裡的獨苗苗……」
只聽見落禾手中的筷子「咔嚓」一聲,被他掰斷了。
霖黎愣了愣,頭皮有些發麻,對上落禾惡狠狠的目光。
她這師父,到底是什麼毛病。
隨後他把筷子扔在桌子上,扭頭就走。
只留下一臉茫然的霖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