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英招
「郡主可在,臣有事求見?」魏驛館的天香小築外,韓勛輕叩著房門。
「韓相請進?」房屋內傳來了元瑾的聲音。
韓勛緩步走了進去,在元瑾的對面落了座:「想不到這次千算萬算,還是棋差一著。」
「至少齊國也沒佔到便宜,況且柳凝詩現在還在我們手上。」元瑾眼神中透著自信。
「不過這個柳元智也真是個角色,居然狠心犧牲自己的女兒,讓慕容離的那一策落空?齊國有如此人物,怕是不易攻取。」韓勛感嘆起來。
「我已經把此間的情況飛鴿傳書於王兄,請他定奪。」元瑾提到自己的兄長眼神中稍微有了些許暖意。
小船兒隨著水波緩緩而行,河邊彎彎的柳葉輕輕的飄動,一個女子撐一把淡黃色的油紙傘傘貯立於船頭,欣賞著江南秋色;她既不笑,也不悲,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憂傷。
正當二人說話之際,驛館中回蕩著平和的箏音,使得韓勛不自覺的讚美道:「真乃佳人也。」
「莫非韓相對那柳凝詩有意?那三日後本郡主可以做主將她賜給於你為妾如何?」元瑾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郡主取笑了,在下與髮妻患難與共,怎能再行納妾。再說,這柳凝詩怎麼說也算是戰利品了,倒是可帶回國中替其擇一婿,日後也好牽制齊國。」韓勛摸著短小的鬍鬚。
「韓相,難道這天下就該女子淪為別人的戰利品嗎?」元瑾聽了韓勛的話,全身微微顫抖,黑氣籠罩。
「非也!戰利品不分男女,敗者永遠是勝者的戰利品。所以我們大魏是敗不起的。」韓勛原本平和的眼神變的銳利起來:「梁上君子,吾甚厭之。」
話音剛落,元瑾筆直彈門而出,玉拳朝著屋檐上的一條黑影擊去。黑影臨危不亂,身體急速下墜,不待落地雙足於牆壁上輕輕一點,又掠上了屋頂。
元瑾一拳擊空,腳下也不停留,也掠上屋頂;眼前是個身材魁梧黑衣人,面容被一個人首馬身的面具遮擋著,只露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你是何人?為何夜闖我魏驛館?」元瑾朝著黑衣人單手一指。
「哎呀呀,居然被發現了。不過,也不是我要闖館,實在是你們不通情理;在下三番兩次想通報求見,奈何不得其門而入,只有出此下策咯。」黑衣人說得有板有眼。
「你還沒回答我第二個問題?難道是為柳凝詩而來?」元瑾實在是討厭眼前這人的油腔滑調。
「既然這麼漂亮的姑娘問了,在下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黑衣人用一個手指頭搖了搖:「柳凝詩是誰我不知道,我是為尹瑩而來。」
元瑾被黑衣人說得面色一紅,怒道:「你這個無恥之徒,吃我一拳。」
「郡主且慢動手,讓這位朋友把話說清楚。」長廊內,韓勛慢悠悠的自房中而出。
「還是這位先生懂禮數,你一個女孩家的不要動不動喊打喊殺。」黑衣人那叫一個伶牙俐齒。
「哼。」元瑾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尹瑩這個賤女人,騙了我的兄弟錢財不說,更騙了我兄弟的感情。為了找到她,我幾乎踏遍半個中原,這才打聽到原來她隨郡主你來到了這金陵城。」黑衣人頓了頓,繼續說道:「還希望郡主能把她交給我。」
「休想,我郡府的人豈能輕易交出?你廢話也說完了,受死吧。」元瑾冷不防一拳擊向屋頂的地面,數道瓦片飛向黑衣人。
「哎呀呀,好男不跟女斗。不過你們若是不交出尹瑩,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黑衣人身形一動,閃過飛來的瓦片,幾個起落消失於夜空中。
佟博一直藏伏於魏驛館的塔樓之上,目睹了這一切:「這人或許於我有用,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見一見柳姑娘。」
佟博順著箏音,很容易就找到了柳凝詩關押的地方,正是距天香小築不院的閣樓之上。
「門前只有兩個守衛,四周沒有暗哨。雖是如此,還是不要驚動他們為好,該如何做呢?」佟博觀察了一下閣樓周圍的地形,計上心來。
柳凝詩跪坐于飛凰箏前,繞樑於耳的音律隨著她的那雙纖纖玉手不停的發出,她一席白色綢衫上點綴著幾朵淡紫色的梅花,秀髮上未佩飾品,素樸而清純。
「嗖」一顆飛蝗石壓著一張紙條穩穩的飛落於台案前:「姑娘箏音繞樑三日,在下為能聽得久一點,特來向柳姑娘討一杯鎮魂酒。」
佟博於閣樓後窗穿梭而入,依然是那身黑衣服,黑面罩,堅毅而睿智的眼神。
柳凝詩噗哧一笑,用入密之音道:「這麼晚了,翔雲哥哥還想著來看看凝詩?」
佟博往下一拉面罩,一臉無奈的也使用入之音:「是啊,這都是梁太傅他老人家給在下找的好差事。」
「還是梁伯伯心疼我,不像某些人,犧牲自己的女兒眼睛都不眨一下。」柳凝詩一臉嬌嗔。
「請不要停下弦音,我們就用入密之音說話。柳姑娘,你是怎麼傷的尹瑩?」佟博正色道。
「我們共對了三掌,根據前兩掌的情況判斷,尹瑩與我功力相當。可是最後一掌,我只覺得她掌力空空。當時不及細想,現在想想一定是她知道搶綵球無望,故意而為。」柳凝詩凝眉思量。
「我只是好奇,是誰說尹瑩重傷,為何她不在太醫院由太醫為其治傷?」佟博一語點出問題所在。
「慕容離自薦要為其醫治,蕭哥哥也准了,現在人八成在燕驛館中。」斗舞場的事在柳凝詩的腦海中斷斷續續的閃現著:「記得當時我抱著尹瑩落下來,是韓勛第一個為其把脈診斷。」
「就是說無論是太醫院,或者京衛府都無人為尹瑩進行驗傷是嗎」佟博眼神里透著寒意。
「應該是這樣。」柳凝詩望著佟博笑了笑:「十年前,若不是父親收養我,凝詩恐怕早就不在世間了。若是這次真的為父親犧牲,也算還了他老人家的養育之情。」
「看來這姑娘也是嘗盡人間冷暖。」佟博心道,目光亦漸漸的平和下來:「柳姑娘,在下心中已經有策略,請附耳過來。」
「翔雲哥哥,你這一策真還真是萬分兇險啊。」柳凝詩聽了佟博的計策後幾乎要脫口而出。
「離約定之日還剩三日,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柳姑娘這是害怕了嗎?」佟博淡淡一笑。
「翔雲哥哥,我能相信你嗎?」柳凝詩一雙妙目就這麼一動不動盯著佟博。
「你好像沒得選,要想擺脫困境只能賭一賭。而且在下向來不喜歡做白工,事成之後還請柳姑娘為在下撫琴一曲。」當這句入密之音傳入柳凝詩的耳中時,房屋內早已沒了佟博蹤影。
柳凝詩又忍不住噗哧一笑:「翔雲哥哥還真是個很有趣的人,也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人。」
佟博幾個起落,雙腳剛落在驛館牆外,一陣清香便撲鼻而來。佟博想也沒想,身形向後急閃的同時彈指一顆飛簧射向黑衣人。
「很少有人能躲開我的暗殺?你不但能躲開,居然還如此從容。」黑影一低頭,飛蝗石擦著他的頭髮飛過。
「暗影襲殺?人首馬身的面具?近年來江湖上出現了幾隻凶獸,其中一位英招擅長探查、暗殺,據說沒人能在其周身十丈之內不被發現。」襲擊佟博的正是之前那個黑衣人。
「哎呀呀,想不到英某在江湖也微有薄名了。不對,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怎麼才能避開那一擊的?」英招感覺自己差點就被佟博繞進去了。
「說來也巧,在下本就想尋得英兄蹤跡,故在驛館的時候就在你身上留了點傳神香。若非如此,恐怕就要成英兄的爪下亡魂了。」佟博笑道。
「少扯淡。你找我?有何指教?」英招一雙眼睛瞪得有核桃那麼大。
「在下也就不繞彎了,關於尹瑩的事,想請英兄幫忙。」佟博抱了抱拳。
英招仰天大笑,好像聽了這輩子最好笑的笑話似的:「想讓我英招幫你,也要看你夠不夠這個資格。
「不知道英兄想如何考教在下?」佟博聽了這話也不惱怒。
「一柱香的時辰,若是能追得上我,便幫你如何?」說完,英招飛一般的穿了出去。
「一言為定,輸了你可不要哭鼻子哦!」佟博雙腳一點,亦追了上去。
柳府位於金陵城中最繁華的古陽街上,門前一對威武的石獅子雕刻得栩栩如生,中書府三個大字的牌匾懸挂於硃紅色的大門之上,顯得氣派非凡,此處原本是定遠將軍的宅邸,后因柳元智出使西域有功而被賜居此宅。
「你帶我來柳府做什麼?」柳府門前,安大防不滿的吼道,他一想起柳凝詩還身陷魏驛館的事就怒火中燒。
「噓!府內細作傳中消息,有人慾對柳中書不利,院主讓我們速來支援。」幻羽一個手指頭放在嘴邊作出了禁聲的手勢。
「哼,柳元智這種人連自己的女兒也不顧,我又憑什麼來幫他。」安大防憤憤不平道。
「你這人怎麼公私不分啊?柳中書好得也是朝廷一品大元,而且對當今陛下忠心耿耿,保護他是我京衛府的職責。」幻羽也怒了。
於二人爭吵之際,中書府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冷麵女子立於門前,皎潔的月光下,高高紮起的青絲閃閃發亮,婀娜勻稱的身材在她那身黑色勁裝下更顯苗條。
「院主!」
「院主!」
安大防和幻羽均對著女子作了一輯。
「你們吵什麼?」司若水聲音冷到了極點:「讓你們先行趕來,為何如此之慢?自己進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