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在二班的學生看來,郁夢棠和陳泊寧突然和好了,就像他們突然吵架一樣。
徐珍珍兩人知道一點內幕,但具體怎麼樣不知道,只知道陳泊寧喝醉的那個晚上兩人肯定把什麼給說開了。
陳泊寧覺得自己迎來了十八年人生的巔峰,他不止一次對郁夢棠說,他今年收到最好的禮物是她那個吻,其次是那雙鞋。
剛開始郁夢棠還會紅著臉瞪他,聽得多了也就習慣了。他們倆的相處模式沒有太大的變化,陳泊寧甚至更加低調愛學習了一點,生怕自己得意忘形考不上京市大學。
高考前夕,六月初,溫度已經開始回升。
沈意伶的生日到了,她生日這天正好是周六,沈家為她大辦了一場。
她現在可是沈家的驕傲。
沈氏在沈意伶的意柯其實並沒有什麼特權,就連同行神念的相關人員想要見柯建林一面都需要提前好幾天預約。但其實這並沒有太影響兩家公司因為沈意伶受益,畢竟外頭誰都知道她是沈家的孩子。
意柯現在實力與名氣並存,不光是雲洲市和其他發展好一些的城市,就連京市的公司負責人都時不時跑來談合作。
就這種情況,誰會不想著和沈家搞好關係,說不定下一個和他們合作的就是自己了呢。
生日宴還是在沈家舉辦的,聲勢浩大到快要超過上次沈懷鴻的生日,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上次都是商場上的人,這回來的大多是平恆中學的學生。
當然意柯的那些合作夥伴甚至於胡所也來了。
這還是沈家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大廳在無形之間被分成了兩塊,一邊是說笑玩樂的年輕人,另一邊是談生意的年紀稍長些的企業家。
這分明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群體,卻因為沈意伶的存在在同一個大廳相處融洽。
……
沈稚寒的那幾個兄弟也被他邀請來了。
側頭看了眼坐在自己身邊玩遊戲的少年,沈意伶有些不解:「怎麼不去招待你的朋友?」
「他們有什麼好招待的。」沈稚寒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吐槽:「家裡的東西他們快比我熟了。」
沈意伶朝著楊寶航在的方向看了眼,只見他拿著一個小型遊戲機笑得賤兮兮的,旁邊是正在你追我趕地搶另一款機子的周文言和梁一鳴。
他們靈活走位、沒有碰到地上任何花瓶。
正如沈稚寒所說,他們對沈家別墅十分熟悉。
沈意伶收回目光沒再多說,正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的時候,沈稚寒突然低聲罵了一句,緊接著就把手機塞進了她手裡。
「決賽圈了。」沈小少爺一臉桀驁的表情:「菜比隊友嘴太臭了,你幫我打。」
他摘下耳機,沈意伶這才聽到手機里傳出兩個男人帶著口音的聲音。
「說了讓你先救我們你就是不救,現在我們是死了看你還怎麼打!」
「怎麼會在王牌局遇到你這種人機,真是倒大霉了!」
「你不適合打競技遊戲,卸載了玩你的貪吃蛇去吧!」
沈稚寒:「……」
他氣得直眯眼,惱火地湊過來打開麥喊了一句:「閉上你們的嘴看老子操作吧,不收你們學費!」
吼完他才細節閉麥、屏蔽了隊友后給了沈意伶一個「你可以開始了」的眼神。
沈意伶低頭看了眼他的裝備,「……」
都已經決賽圈了他還只有一個二級頭,一件破了一半的一級甲和一把還沒有滿配的M416。
不怪隊友罵他,沈意伶也不明白這局遊戲他玩出了什麼樂趣。
可能是擊殺了一個人機的成就感吧。
沈稚寒這個隊伍已經進了前五,然而玩家還剩下十三個,也就是說在這麼小的一個圈內至少還有兩個滿編隊。
好在遊戲人物現在正趴在一個高點,周圍也還有一些掩體。
沈意伶關掉背包頁面換上了一套綠色的恐龍套裝,接著她就盯上了幾十米開外的兩個隊友的盒子。
她朝著空地方向丟了兩個煙,煙升起的同時她從石頭後面現身,幾個鬼跳迅速躲到了一棵煙霧籠罩的樹后。
在這附近的草叢裡顯然是有伏地魔的,他們朝著煙里開槍,殊不知已經晚了。他們的敵人正在美滋滋地舔著兩個肥碩的包,與此同時還確定了他們的位置。
舔完包的沈意伶已經不是半分鐘前的窮鬼了,三級套加大勾三和一把AWM,總算是有點能打架的樣子。她喝了瓶葯把自己的狀態打滿后直接朝著樹的左上角扔了顆煙,自己則是操作著手機里的人物往右邊跑。
在她露腳步的同時敵人的腳步也出現在地圖上,正是她跑的那個方向的石頭後面,眼看著敵人剛把頭探出來,沈意伶就架起了她的大狙。
「砰」的一聲巨響。
「寒哥不當老六」用AWM擊倒了「快幫安安擋子彈」
沈稚寒被這一手瞬狙秀得忍不住拍了下手,「酷!」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沈意伶沒有補這個安安,顯然安安也向她的隊友彙報了敵人是只獨狼的消息,沒一會剛才被煙封住的位置就傳來了兩個腳步,他們試圖包抄沈意伶。
他們並不覺得她一個人能掀起什麼風浪,所以跑過來的時候都沒怎麼往掩體後面躲。等到突然一個□□砸在身上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被燒掉半管血的敵人被沈意伶兩槍打倒,從另一邊包抄的敵人有幸打掉了她四分之一的血,可惜還是敵不過她靈活的走位,被她打了幾槍以後成了一個冒綠光的盒子。
「寒哥不當老六」淘汰了「安安的擋箭牌」(滅隊)
沈稚寒看著一下子變成4的擊殺人數,一時無言。
他早就知道沈意伶厲害,但是親眼看到以後還是覺得震驚。他有點想不通,明明都是一個媽生的,他怎麼會和沈意伶差了這麼多呢。
不過這不是關鍵。
看到隊友旁邊觀戰的標誌,他再次湊過去打開麥,少年感十足的聲音裡帶著桀驁和得意:「看到了嗎?打他們我一個人就夠了。怎麼你們兩個都死了啊?這水平要不還是下載個消消樂玩吧。」
沈意伶一邊聽著他裝逼,一邊默默地又喝了幾瓶葯。
隊友還沒有從寒哥剛才的天秀操作里走出來,聽到他開麥還是忍不住懷疑:「你不會是開掛吧?剛才槍還跟抹了潤滑油一樣的到處飄……」
沈稚寒:「……」
他一口氣差點沒回過來,氣惱地回懟:「你才是掛,你全家都是掛,老子是純手搓懂嗎?」他前前後後在這遊戲花了二十多萬,怎麼可能想不開到為了讓兩個陌生人閉嘴去開掛!
懶得再和他們多扯,沈稚寒閉麥看沈意伶操作。
毒圈馬上就要刷新了,她那個位置正好是圈外人跑毒的必經之路,於是在半分鐘之後,她趴在草地里抓到了兩個落單的敵人。
沒錯,她一個人伏擊打死了兩個人,還是兩個從不同位置往這邊跑的人。
聽著全部麥里嘶聲裂肺的「有老六!」沈稚寒覺得自己這局遊戲之後應該換個名字。
畢竟——當老六看上去還挺好玩的。
這個遊戲在沈意伶的手上好像變得很簡單,她滅了兩隊以後就安靜地待在圈邊沒有動。她在山上的位置,能夠清楚地看到底下最後一個房子的情況。
那是圈的正中心,佔領那個房子可以說是已經贏了一半。
和她想的一樣,最後剩下三個隊,一個是她,另外兩隊是滿編隊。此時另一邊山頭下來的已經忍不住開著車往房區進攻了。
他們一下子打得難捨難分,沈意伶站在石頭上拿狙觀戰,看到有人從鏡頭前跑過就開上一槍。
兩個隊伍竟是都被她打掉了一個人。
最後原本就在房區的隊伍取得了這場小戰爭的勝利,不過他們的情況也不算太好,折損了兩個隊友,還有一個倒了。
一般情況下房子里的這個隊伍已經贏了,因為他們輕而易舉就能架住毒圈外想要進圈的敵人。
可惜他們碰到的是沈意伶,早在他們混戰的時候她就已經偷偷摸進了圈,這會兒已經在房子旁邊的小廁所里了。
確定了樓上扶人的位置后,她掐了個瞬爆雷。
「寒哥不當老六」使用破片淘汰了「雷神1v4」(滅隊)
隨著屏幕上一道金光,兩個還在觀戰的隊友被飛機投送了回來。
「……」實在是精彩絕倫。
沈稚寒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沒有這種絲滑的操作了。
手機里只能聽到隊友激動的卧槽聲。
沈意伶把手機丟回了沈稚寒懷裡,慢悠悠地提醒:「別玩了,有人已經看了你好幾眼了。」
「誰?」沈稚寒皺著眉頭抬頭,在不遠處的圓桌旁看到了同樣表情的沈念生,「……關他屁事啊。」他忍不住罵了一聲。
不過這種場合一直玩手機確實不太合適,把空投打下來十分裝逼地舉了獎盃后,沈稚寒在那兩個隊友「大佬給個好友位」「大佬剛才不好意思」的吹捧聲中退出了遊戲。
「出息,剛剛還罵我來著,這就把他們給征服了。」沈稚寒嗤笑。
外面天已經很暗了,大廳里卻是一片燈紅酒綠。
不知怎麼的,沈稚寒突然想起了今天傍晚在街上偶然看到的那個人。
側頭看到沈意伶正在看手機消息,他突然出聲:「今天我看到沈書瑜了。」
沈意伶手上的動作一頓,沒抬頭,「哦。」
「她手上拎著一個蛋糕。」沈稚寒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這應該是她一個人過的第一個生日。」
沈意伶心中有些說不出的不愉快,她可以理解沈家人捨不得朝夕相處了十七年的沈書瑜,但是在她面前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
人不是她讓他們趕走的,她也不需要他們在她面前做出不在意沈書瑜的樣子。就算他們現在後悔了想把人接回來,也不應該和她說。
她的表情淡下去,正準備起身換個位置時,沈稚寒卻突然看向她,眼中有她看不太明白的複雜。
「十多年來你都是一個人過生日的嗎?」他問,第一次表現出自己多愁善感的一面。
沈書瑜現在衣食無憂,一個人過生日都顯得那麼寂寥,那沈意伶呢,以前那麼多年她是不是也一直這麼孤單,會不會格外想念已逝的親人?
沈意伶愣住,想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后莞爾一笑:「不是一個人,每年都有人陪我一起。」
爺爺奶奶剛過世那幾年是一個人,那時候大傢伙的日子都不好過,生活都過不去誰還想著生日?
後來王奶奶家他們生活稍微好起來點,也就開始記著小沈意伶的生日。做不到多好,就幾個鄰里鄰居湊在一起吃頓稍微好點的飯,還會記得買個杯子蛋糕插上蠟燭讓沈意伶許願。
吃過所有苦再回想起那個時候的日子,就好像只剩下了甜。
沈稚寒盯著她的表情看,確定她不是在說謊后才稍稍鬆了口氣。與此同時他心裡又有寫難過,這麼多年來他們家把一個冒牌貨捧在手心裡養著,讓沈意伶一個人在外面吃了那麼多苦。
「以後不會了。」他低著頭突然道:「以後你的每個生日我們都會在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說話都是喏喏的。
沈意伶沒太聽清,但從他張張合合的口中隱約猜出了他想說的話。
她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其實她也沒有那麼在意生日……不過過生日的感覺也不算太差就是了。
沈稚寒還想再說什麼,卻見她的手機突然亮起來,有個電話打進來。
沈意伶接起電話說了幾句后,表情變得有些驚訝,緊接著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你幹嘛去?」沈稚寒坐直身,追問道。
沈意伶也沒有隱瞞什麼:「去接個人。」
聽到這話沈稚寒眉頭皺起,隱約猜到了她接的那人是誰。
*
昏黃的路燈將人的影子拉的很長,沈意伶幾乎是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院子里站著的那人。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白襯衫的扣子規規整整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顆。興許是來得著急,衣領處還系著領帶,末尾處有一點細微的褶皺。
沈意伶很少看到他穿西裝,本就清冷的氣質在板正衣服的襯托下顯得更加難以接近,還是暖光的路燈稍稍柔和了他的冷漠。
不過還有比路燈更好用的。
在看到沈意伶出來的那一剎那,他臉上就多了表情,眼神都跟在桃花釀的水裡泡過一般溫柔繾綣。
隔得很遠沈意伶都感受到了他的變化,心跳似乎慢了一拍。
她佯裝鎮定地走了過去,「怎麼突然過來?」
「不是突然。」戎棲對她笑,解釋道:「很早之前買了票,臨時有會才拖得這麼晚,抱歉。」
本來這個特殊的日子他還想和她一起度過,沒想到差點連最後幾小時都沒趕上。
沈意伶對他的道歉感到奇怪,「又不是什麼大事,你道什麼歉。」
戎棲搖了搖頭,沒解釋。
「走吧,先進去再說。」
沈意伶側頭,指了指別墅里。
京市到這裡好幾個小時的路程,她想他都沒吃飯。
不過還沒轉身,她的手腕就被人牽住,一個有些重量的袋子順著男人的手滑到了她的手骨處。為什麼說是男人,因為此時的戎棲讓人看不太出年紀,一張年輕的臉與成熟清冷的氣質融合,竟是不顯得違和。
「生日禮物?」沈意伶抬了抬手,低頭去看:「你準備了什麼。」
戎棲溫聲:「你自己看。」
知道他這是不介意當面拆禮物的意思,沈意伶也就放開了,她將袋子展開來,露出了裡面一個精緻的木匣子和一個木製的人偶。
她把木偶拿了出來。
這是一個雕刻得很精細的木偶,拿到手上光滑細膩,可想而知經過了十分仔細的拋光打磨。木偶是一個扎著馬尾的女生,身上還穿著一套淺藍色的校服。
「這是……我?」沈意伶有些驚訝地看向戎棲。不說很像,從眉眼間依稀可以看出來有一點她的影子,「你自己做的?」
雖然不太敢相信他居然還有這樣的手藝,但沈意伶就是感覺這不會是別人做的。
戎棲點了點頭,「時間有點緊雕得不夠好,有機會我再重新做一個。」
「已經很好了。」沈意伶說:「不過你怎麼會想到送我這個。」
戎棲聲音輕了點,溫潤如玉:「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的打扮。」那時候他就覺得,這個姑娘明媚如光,將他前幾年被困在小小別院的陰霾都驅散了。
他腦子裡一直留著她匆匆跑進房間的畫面,文字描述不了,畫畫又難以長期保存,索性就用木雕。
沈意伶握著木雕,心中難免動容。
「謝謝,我很喜歡。」
她動作小心地準備把木偶收起來,手一動卻聽到木雕裡面有一點響動。
她手一頓,詫異地抬頭:「裡面有東西。」
戎棲笑而不語,沈意伶也不問了,她重新低頭研究,將木雕翻面底朝上。最底下有個帶著旋鈕的凹槽,要不是聽到聲音還有些不太好發現。
沈意伶打開旋鈕,一把純黑色的鑰匙就從裡面掉了出來,鑰匙的柄上是有一串鑲金的數字的,07-1010。
「…你送我房子?」她是萬萬想不到,在自己生日這天戎棲居然會把一把房子鑰匙藏進她的生日禮物里。
「是我用自己的錢買的。」戎棲解釋:「我偶然看到B大的宿舍,有些舊。」
沈意伶:「所以你就買了套房給我住?」
不得不承認,回到戎家后的戎棲,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對這個世界毫不了解的小可憐了。
「B大附近剛開盤的小區,環境很好。」戎棲說:「你不想住寢室的時候都可以去,七幢十樓十號。」
這串數字格外顯眼,沈意伶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語氣中多了一點深意:「我一個人住嗎?」
戎棲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幾秒才答非所問:「四室一廳的房間,如果可以——」
對上他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沈意伶的心跳愈發加快,她好像可以猜到他想說什麼。
「意伶。」
下一秒,戎棲的聲音被一道從不遠處傳來的男聲打斷。
兩人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靠的很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估計連大白都擠不下。
下意識地各往後退了半步后,他們才將視線移到來人身上。
宋希存也是一身筆挺的西裝。
他臉上架著一副銀框眼鏡,背頭的髮型給那張帥氣的臉添了幾分成熟與莫名的痞氣。
與戎棲不同,他襯衫的扣子隨意解開了一顆,領帶也被扯得有些松垮。
對上沈意伶驚訝的視線他一點都沒有打擾別人說話的不自在,反而嘴角還掛上了溫和的笑,故作不解地問道:「你們倆站在外面幹什麼?」
戎棲:「……」
他半眯起桃花眼,看向宋希存的眼神冰冷,還透著讓人畏懼的危險。偏偏宋希存就跟沒注意到他的注視一樣,嘴角都沒有下壓半分。
「你怎麼也來了?」沈意伶雖然沒說,臉上的表情卻是有些開心:「你們一個兩個的下次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宋希存走過來,遞上了自己的生日禮物:「提前說不了,萬一脫不開身回不來,你會覺得我在耍你玩。」
「我沒那麼幼稚。」沈意伶輕嗤了聲,把木偶放回去后小心地拎上兩個袋子:「先進去吧,我讓邱姨給你們做點東西吃。」
「等一下。」
在她轉身之際,宋希存虛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有點話要單獨對你說,可以嗎?」他問的是沈意伶,眼神卻落在戎棲身上。
「……」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戎棲還是第一次這麼想刀一個人。
見沈意伶沒有拒絕的意思,他薄唇一抿轉身往大門方向走,他臉上的冰冷讓燈光都退避三舍,半張臉便隱匿在光下讓人看不太清情緒。
一直等到他到十米開外,宋希存臉上的笑意才稍斂下去一些,他眉宇間多了一絲鄭重:「成人快樂。」
小信鴿。
「這就是你要單獨和我說的?」沈意伶抬眉,臉上多了一抹狹促地笑意:「宋希存,你不會是要對我說什麼煽情的話吧。」
她笑起來的時候和平時就是兩個人,尤其是放鬆狀態下亂說話的時候。
宋希存突然就想起三年前自己離開灣水鎮的時候,兩人一同坐在高壩上看螢火蟲,那時候的她也是笑著問,「宋希存,你不會是捨不得我吧。」
她很少這樣,她的每一面卻又讓人記憶猶新。
怎麼可能會捨得呢,他住了十幾年的小鎮,放在心上關心了好多年的小信鴿。灣水鎮到京市這麼遠的距離不僅是路程,還存在於他們之間。
宋希存不是個喜歡緬懷過去和煽情的人,但是現在他突然就很想抱抱眼前這個好像突然之間成人的少女。手抬到一半,還是在快要碰到她的時候放了下來。
「我什麼時候對你說過煽情的話。」宋希存收拾好情緒,再開口時已經換了一個話題:「我進宋氏實習了。」
沈意伶也不笑了,她不太意外地嗯了聲。
宋希存目光縹緲了些,像是在回憶什麼:「我之前以為死都不會進那人的公司,但是當機會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還是想抓住。」
「你沒有錯。」沈意伶說:「本來就是你的東西,你沒必要推開。」
宋希存沒有和外公外婆說過這件事,老人家知道女兒受騙受苦受污衊後身體大不如從前,所以他們希望宋希存這輩子都不要和那個冷血的宋家扯上關係。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躲過那個不堪的私生子的名諱。
不過看到了趾高氣揚對著他鼻子罵他的宋里承以後,宋希存改變了主意。
屬於他的東西他都要拿回來,既然他流了宋家的血,他就要讓宋家人知道什麼是冷漠。
宋希存這段時間並不安穩,做夢時候總能夢到老倆口失望地看著他,好在不管什麼時候,沈意伶都是理解他的,他們是一類人。
他心情放鬆了一些,說的話也就多了,「說起來還得感謝戎棲,多虧他的引薦那人才把項目交給我。」
戎家明確質疑了宋里承的能力,又明裡暗裡表示宋希存優秀,為了合作宋家主當然會把這個自己拋之腦後的兒子找回來,甚至很久沒帶人的他開始對宋希存的培訓親力親為。
沈意伶有點沒想到戎棲居然會做這種事,還沒仔細想想利弊,宋希存已經直白地告訴了她原因。
「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麼做的。」宋希存知無不言:「我和他交接有一個多月了,他這人對什麼都不上心,除了工作。回來之前我還和他坐在同一個會議室,沒想到會議結束后居然在同一班飛機上看到他了。」
巧的是兩人正好在前後座,手上都有個禮品袋。也是在那時候他才知道,戎棲這人最上心的還是沈意伶。
沈意伶拿著袋子輕晃,兩個禮品袋的重量居然出奇得相似:「既然是同一班飛機,怎麼不一起來?」
宋希存笑了聲,口吻淡淡:「我倒是想省這筆車費,等我出機場的時候他連影子都沒留下一個。」
頓了頓,他又嘆了口氣:「他算是讓我明白了網上常看到的一句話。」
沈意伶:「什麼?」
宋希存慢條斯理:「如果是去見你,那我一定是跑的。」
「……」
很難想象,這種話居然會從宋希存這個被稱為高冷男神的人口中說出來,雖然是為了形容別人。
沈意伶眯了眯眼,有些好笑道:「這話不適合你說,顯得你像個說媒的。」
宋希存被她這個說法逗得一笑,不甘示弱地反駁道:「不需要我說媒你就把自己送出去了吧?我不信你出來的時候沒跑。」
沈意伶:「……」
「還記得你十六歲生日的時候,我讓你出去接我的時候你怎麼說的嗎?」宋希存繼續問。
見沈意伶裝作沒聽到,他便自顧自地接上:「你說:宋希存,這一年大學你讀傻了嗎?怎麼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
沈意伶徹底不想說話了,她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宋希存淡淡懶懶地做了個投降的動作,「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沈意伶:「說。」
宋希存便問:「戎棲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
這種問題倒是第一次聽到,他們都已經相處過了還需要問這種問題嗎?
只是眼前的人神色認真,想了想后沈意伶還是如實回答:「他很紳士,是個細心的人。」
「上進,聰明,努力。」
「還有就是,很溫柔,也很可愛。」尤其是面對感情的時候。
前兩點宋希存還能勉強認同一下,可是這最後一點……
他看向了不遠處沒走的少年,對上了一雙冰冷的滿是醋意的桃花眼,那眼神中除了警告就是危險。
宋希存:「……」
真是……好可愛啊……
大概是感受到某人耐心消失殆盡,宋希存也就沒拉著沈意伶多說什麼,在她轉身回去的時候他不遠不近地跟在了身後。
看到還站在屋檐下的戎棲,沈意伶步子都不自覺地放快。
「你怎麼還不進去?」她問。
戎棲臉上的表情已經收起來了,老實道:「等你。」
沈意伶:「就是問你等我幹什麼。」
「大廳里人太多了,不好意思進去。」戎棲張口就來,還不給她繼續追問的機會,「你們都聊什麼了,怎麼這麼久。」
他說這話的時候,宋希存覺得風吹來的空氣都帶著一股酸味。
沈意伶抬腿往大廳裡面走,頭都沒有回一下,「宋希存說他不知道你是個怎麼樣的人,你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
戎棲煞有介事地點了下頭:「是嗎,那我再多分點任務給他他就知道了。」
剛好能聽到他們說話並且忙的好幾天沒睡一個整覺的宋希存:「……」
真是溫柔得很。
等到沈意伶和戎棲的背影消失在大廳的人群中,宋希存放慢了腳步,臉上的表情也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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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希存從來不願意否認自己做過的一切,包括他喜歡過沈意伶。
從看到信箱里多出幾封信開始他就對這個女生上心,他從小到大都很少做無聊的事,時不時往信箱里塞一封信就是其中一件。
認識那個瘦瘦小小卻又像頑強的小草一般生活著的女孩的時候他就對她有一份心疼,在她慢慢長大以後心疼逐漸變成了男女之情。
不過宋希存從小就理性,他能清晰地分辨出沈意伶對他的感情。剛認識的時候是街友是筆友,後來是關係很好的學長,到最後就是朋友親人。
他們太過於了解彼此,以至於明明沒有經歷過感情,他就是知道她不會喜歡上他。
就像她喜歡上溫柔的人,卻很少注意到他留給她的獨一份的溫柔。
其實上大學之前他就放下了,在他看來沒有結果的愛情還不如永遠的親人。沈意伶以後可能會有很多個男朋友,但她只會有一個哥哥。
她對戎棲是不一樣的,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知道。
失落肯定是有的,但意外的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過,就連現在清楚地知道她對戎棲的感情以後他更多的也只是擔憂。
擔心她會受到什麼傷害,也怕自己不夠強大沒有辦法給她庇護。
不過對象是戎棲的話,應該是不需要擔心太多吧。
抬腿走進沈家別墅的那一瞬間,宋希存已經收拾好了心情。
從這一刻開始,他就只是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