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活人、幽靈
我死了,因為某個原因。我叫王祥,不過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但是有個奇特的一點,我好像沒有死透,我依舊能看到我的手,但是感受不到。它依舊具有色彩,但是可以輕易的穿過物體,彷彿互相沒有任何干涉。但是也無所謂了,這稱不上什麼驚喜,也算不上什麼驚嚇。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立足於江面上,能「感受」到晚風吹過江面的情景,波光粼粼。那是我以前沒有看到過的景象,江面上風吹起波浪,浪頭起了又落,彷彿遠方還傳來了海鷗的叫聲與浪濤的聲音。不過想來大概是幻覺了,實際上這裡離海很遠,江面也不怎麼大。
現在我站在靈堂的中央,腳下是自己的屍體,但是卻也沒有什麼感覺,就彷彿在看一個陌生的人一樣,只是有點奇特罷了。周圍都是各式各樣的人,哭著趴在棺材上的,抽泣的站在旁邊的,最靠近的總是哪些紅著眼的人,但是也無所謂了。
周圍很是喧鬧所以我清楚的什麼也沒聽見。
我依稀記得上一次哭泣和歡笑是什麼時候,但是此刻卻沒有半分感覺。我眼看著他們把棺材合上,又眼送著他們把棺材下葬,期間來了好些人阻攔但卻被哭鬧著趕走。
棺材埋上了土,合上了他們的眼,風送走旅人,似若無喜無悲。我將自己下降了些,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直到月亮掛在枝頭上帶著嫦娥轉了半圈我才發現這具身體有點不一樣,他好像有些腫了,還帶著一些水汽。
是了,我已經死了。
這個死人沒什麼想法,像往常一樣飄回家裡,走到自己的房間,一切都安靜了,不會再有人打擾。看著周圍的一切,總是那麼,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這些都跟我沒關係了,我碰不到它們,所以無法將飲水機關掉。不過倒也無所謂了,唯一的問題大概就是死的不夠徹底,但是死人是沒有問題的。
我帶著陌生的眼光看著自己的手,它與平常沒什麼兩樣,黃色的,露在袖子外面。這可真是奇特,死人怎麼會有衣服呢?
月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才發現屋裡的窗帘沒拉,月光直直的穿過手掌,在地上投下清冷的目光,它應該是沒看到我了。
是的,我死了。
當第二天早上的陽光顯得有些刺眼時我將目光從手掌和地面移開了。我發現我居然能夠盯著太陽看很久,是了,我不再需要眼鏡了,之前的那副眼鏡確實該換了,我好像將它放在了邊上,現在應該不在了。
樓下的人好像一宿沒睡,和我一樣,但是也無所謂了,就是會對心臟不好。她今天是沒有上班了,她們也買好了明天回去的票,這屋子幾天後估摸著是要顯得冷清的,但也無所謂,人總是要走的。
我目送著他們離開,目光中一切變得冰涼,但是,死人是感受不到寒冷的,這是冬天的感覺,這可真是奇特。
一切都又變得很安靜,安靜的很徹底,我看到她一遍遍坐在床上念著某個人的名字,哦,是的,王翔是我的名字。大概以後她都不會再喊出這個名字了,死人是沒必要呼喚的,我終於也可以輕鬆些了。
大概?
我看著她重新站起來,看著她又帶著笑臉感謝別人的幫忙,我能感覺到哪嘴角總顯得有一絲不自然,悲傷藏在裡面,但是頑皮的孩子總會忍著不讓它掉下來,和我一樣。
我應該是也要有些悲傷的,但,無所謂了。
終於,我可以不再關注他們了,我又跑回自己的房間,
但是像以前那樣躺在床上已經不可能了,這導致我只能孤零零的坐在哪裡。我看著窗外的田野,沿著田埂走了一遍又一遍,我記得這裡原本是有顆樹的,但是是多少年前來著?
記不清了,想想上一次還是在小時候來的,不對,兩年前也來過一次,當時在故意尋找著快樂。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找到,以前的時候抱怨過一遍又一遍,誰想要在大夏天的出來看田裡水抽夠了沒呢?大抵是沒有人的,那時記得是很快樂的,但是它溜走了,跑到了不知道的地方,最後也沒能找到。
無所謂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
我向著以前住的地方看去,哪裡變成了一個小點,在一排排的樓房裡那麼的不起眼,但它是獨特的,最好辨認的,曾經我總覺得哪裡是特殊的。現在我看了又看,我還是能認出它來,但是好生普通。
我轉過身來,驀然的看著遠方,曾經想要走出去看看的想法突然又湧上頭來,但是它很快下去了,現在是可以去了,但是沒有必要了。我終究還是又坐回了凳子上,沒能去哪遠方,一去不返。
我又盯著自己的手看了許久,屋裡面好像蓋上了一層灰塵,它依舊保持著以前的樣子,只是不會再有人來打掃了。我想將凳子上的灰塵抹去,這樣看起來舒服點,但是手掌卻碰不到任何東西。真是有趣,有著色彩與衣服,甚至能感覺到存在但是卻碰不到任何東西也沒有感覺,就像平行的線永不相交一樣。
飲水機又開始重新燒水了,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這是怕我口渴嗎,應該只是忘了關吧。話說這已經多久了,好像有幾個月了,自從死掉以來就沒有睡過了,時間的感覺也漸漸淡掉,我這樣已經算打破人類熬夜的極限了吧?
我死了,是一個死人,但是卻又以另一種形式活著,不是驚喜也算不上驚嚇,畢竟死人哪會害怕呢?同理也不會再感到喜悅和快樂了。
這世界的一切曾同我有關係,但是是曾經,生的歸於活人,死人自享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