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大而陰沉的殿堂中，燭光搖曳著，滿目猙獰的石雕屹立，俯視著殿堂中靜靜等候的吸血鬼們。

窗外依舊是荒蠻的風雪，它在寂靜中不斷地號叫。

羅克走進了殿堂，沿著鮮紅的地毯，來到了席位旁，坐下了。他看了眼對面坐著的尼尼斯，隨後又看了眼四周坐著的吸血鬼們。

「其他人還沒到嗎？」

「快了。」

「別讓統帥大人等太久。」

不一會兒，城堡管家——凱德奧，首席法師——亞當，死靈法師——藍寶石，月行者——伊洛娜，始祖之妻——娜娜，都悉數到場。

凱德奧來到羅克的身邊，今天的他依舊如平時般渾身穿著浮奢的貴族長袍，打理著一頭長發，他朝羅克行了個禮：「將軍，好久不見。」

羅克點點頭：「自從上次開完會以後，我們就各自忙各自的事，一個在城堡最高層，一個在軍隊，本以為還要更久才能見到，沒想到今天就能重逢。」

一陣香氣飄來，凱德奧怔怔地回頭，看見穿著華貴的娜娜正站在身後，她的頭上依舊戴著笨重的頭盔。

「羅克將軍，感覺幾天不見，你變得沉穩不少。」娜娜說。

「不是的，只是因為這並不是一個可以讓我隨意發泄情緒的場合，畢竟這可是范達爾大人的第一次大會。」

伊洛娜今天也褪去了戰鬥服，穿上了恬靜的長袍。

藍寶石則依舊在座位上打盹。

「藍寶石，今天可是很重要的場合哦！可不準睡覺。」亞當敲了敲藍寶石的腦袋，說。

「我知道啦，正是因此，現在才要好好補覺嘛。」藍寶石閉著眼睛說道。

「不知道大人突然開這個會，是為了什麼。」羅克有些不安地說。

「大概是為了總結最近的成果吧。」凱德奧說。

「也許是為了表彰我們呢？」娜娜說。

「范達爾·赫爾大人到！」

「范達爾·赫爾大人到了。」

所有人站了起來，發出整齊劃一的起立聲，然後又同時跪了下來。

整個會場一片寂靜，只能聽見窗外的風雪在呼嘯。

破舊的古銅色大門發出古老的喘息，緩緩地被士兵推開。

殿堂之中回蕩著范達爾沉重的腳步聲。

范達爾走上台階，順著猩紅的地毯，沿著搖曳的燭火，走上了王座，然後坐了下來。

「都坐下。」范達爾的聲音平靜無波。

所有人紛紛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

「次日之會議，意在總結最近各位皇族，貴族，人民們所做的工作，同時，也為了交代我們下一步要做些什麼。」范達爾說。

范達爾的聲音回蕩在殿堂中。

「不過，在會議開始之前，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尼尼斯，讓士兵把他押上來吧。」

「是。」

大門再次打開了。

只見一名士兵押著文特·阿澤維多，來到了殿堂的中央。此時的文特·阿澤維多穿著一身黑色麻布衫，脖子上戴著鐐銬，雙手被鎖在背後。

文特·阿澤維多在眾人的視線當中穿越黑暗，跪在了范達爾的面前。

「文特·阿澤維多。」范達爾說道。

貴族們發出驚呼聲，隨後是瘋狂的躁動，以及充滿了怒火的嗡嗡聲，瞬間覆蓋了整個殿堂，這份憤怒幾乎衝破了殿堂，想要燃燒殆盡天空中的風雪。

范達爾身邊的部下們也吃驚地望著文特·阿澤維多。

「范達爾大人！您怎麼找到這個叛徒的！」羅克惡狠狠地瞪著文特·阿澤維多，說。

「具體怎麼找到的，就讓貴族阿達馬和雇傭兵安德來說吧。」范達爾說。

阿達馬和安德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來到文特·阿澤維多身邊，面對范達爾跪了下來。

「范達爾大人，小的是在執行攻佔北部礦洞的時候發現的文特·阿澤維多。」阿達馬說。

「在躲避太陽光時，我們偶然進入了文特·阿澤維多所居住的山洞，我發現了文特·阿澤維多的背叛者身份，文特·阿澤維多主動投降，請求覲見范達爾大人。」安德說道。

文特·阿澤維多一臉陰沉地低著頭，沒有說任何話。

「文特·阿澤維多……」亞當眨巴著大眼睛，心情複雜地說，「你居然還活著嗎！」

文特·阿澤維多聽了亞當的話，不禁顫抖了一下。

羅克則滿臉陰霾地握緊了拳頭，全身止不住地劇烈抖動。

凱德奧等人則相當震驚地看著文特·阿澤維多，隨後又把可憐的目光投在了羅克和亞當的身上。

「今日便是前任首席武士，也是前任統帥大人——范達爾·赫爾最親密的戰友——文特·阿澤維多的審判之日，在審判之前，皎月教派的月行者——伊洛娜，會重新宣讀一次三百年前龍族浩劫時，文特·阿澤維多犯下的罪過。」

伊洛娜站了起來，朝范達爾行了個禮，然後就來到了范達爾面前，跪了下來，拿出一本古老的羊皮書，打開來。

「文特·阿澤維多，前任首席武士，在【龍族浩劫】時主管西部防禦戰線。836年3月13日，龍族大軍來犯的第十三天，文特·阿澤維多在皇宮發動叛亂，率領士兵妄圖趁統帥奔赴前線之際攻佔皇宮，隨後在戰鬥中殺死了羅克·溫斯特——也就是羅克將軍的父親。由於皇宮內亂，前線士兵失去了武士長也失去了將軍，至此前線一片混亂，導致龍族輕易擊潰了前線，進犯吸血鬼帝國內部。」

伊洛娜收起羊皮書。回到了座位上。

羅克默默聽著這些過往，雙眼暗淡地盯著文特·阿澤維多。

此時的文特·阿澤維多正低著頭，依舊是滿臉的陰沉。

「各位，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我認為，應該給他處以日光極刑！」一名貴族喊道，「把他丟在城堡外面！」

「我認為應該處他以斬首之刑！」

「殺了他！」

「殺了這個叛徒！」

文特·阿澤維多彷彿身邊有一個屏蔽四周聲音的屏障，他絲毫沒有受到這些聲音的影響，而是繼續低著頭沉思著什麼。

「好了。」范達爾說道，「其實我心中早已有了定論。」

范達爾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到了文特·阿澤維多面前。

「文特·阿澤維多，你的叛變之罪讓無數的生命逝去，你罪該萬死。」范達爾說，「所以，我將判你斬首之刑。」

文特·阿澤維多抬起頭：「大人，小的知罪，小的願意獻出自己的首級。」

「等等！文特！你當初真的背叛我們了嘛！還是說，你有什麼苦衷！」亞當站了起來，情緒激動地喊道。

文特·阿澤維多苦笑著看向亞當：「好久不見，亞當，不過……真的對不起了，這次我真的做錯了。」

亞當雙手無力地垂下，眼淚從眼睛中流了出來，隨後她眼神中的哀傷漸漸轉變為了憤怒，她不再說話，而是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低下了頭顱。

「死刑生效！立刻執行！」

幾名士兵沖了出來，粗暴地把文特·阿澤維多抓了起來，以非常快的速度把他帶離了會場。

整個殿堂再次安靜了下來。

「將這件事的審判過程交給我一人來執行，並且公之於眾的目的，就是為了昭示所有懷有背叛之心的惡徒最終的下場。」范達爾說道。

「羅克，你沒事吧。」凱德奧拍了拍羅克的肩膀。

羅克搖了搖頭，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吐了出來。亞當則滿臉淚痕地坐在席位上，雙眼死死盯著地面。

「亞當。」伊洛娜摸了摸亞當的頭。

「為什麼？他要在這個時候回來，告訴我他的確背叛了我們，然後死去。」亞當說，「如果他永遠消失的話，我會永遠認為他當初的行為是有什麼苦衷的。」

伊洛娜也低下了頭，面具之下不知是什麼表情。

「很抱歉，羅克，亞當，讓你們回想起了不好的記憶。」范達爾走上前來，說，「但是，背叛血脈者定要受到嚴懲。」

「我明白，大人。」亞當說。

「能剷除背叛惡徒，小的感到無比欣慰。」羅克聲音沉重地說道。

「好了，我們開始下一個議程。」范達爾說。

「首先要彙報的是最近對外征討的成果。」尼尼斯站起身來，說道，「城堡總共派出十六支軍隊，共搜刮魔晶三噸，鋼鐵十噸，大量的藥草，還有各類工藝品的原料……同時，三座礦洞被我們重新攻佔，我們還建立了四個藥草的採購根據地。」

「很好。阿達馬。你這次也率領著軍隊攻佔了一個礦洞，沒錯吧。」范達爾對著台階下跪著的阿達馬說道。

「是的。大人。有伊洛娜大人的幫助，我們的討伐進行得十分順利。」阿達馬說。

「賞賜阿達馬貴族進階兩等，再賞賜安德三千金幣，其他攻佔礦洞有功的負責人也都賞賜三千金幣。參加行動的士兵一人賞賜三百金幣，並且補償死去士兵的家屬一千金幣。」

「是。」尼尼斯說道。

「謝大人！」阿達馬微微顫抖，謝道。

隨後阿達馬和安德兩人便退場離開了。

「下一步吧。」

「接下來，由生產區主管——由里，來彙報生產區最近成果。」

由里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跪下身，說道：「容在下向尊敬的大人彙報生產區的人民近來的成果。」

由里掏出一本華貴的羊皮書，翻開來，掏出眼睛，仔細地看了一下后，說：「近來，拜大人開明政策所賜，生產區欣欣向榮，魔晶部門增產一倍，開設三家分部；煉藥部門訂單量大量增長，其中，皇族和貴族的訂單數量激增；鋼鐵煉造廠產量也顯著提高，並且將大量的鋼鐵都運往了軍隊，現在軍隊的鋼鐵儲備量大大提高。」

「羅克將軍，他說的屬實嗎？」范達爾問羅克。

羅克似乎正在走神，聽到范達爾叫他才從思考中醒了過來，說道：「啊……屬實。的確屬實。」

范達爾看了他一眼，隨後點點頭，示意由里繼續說下去。

「為了彌補生產區原料不足的窘境，大量的商人，工匠不惜冒險外出，在軍隊的護送下搜集資源。這次在下也隨阿達馬他們一同出征，並且在文特·阿澤維多的住宅中找到了全新的生產技術。」

「什麼技術？說實在話，我也十分好奇，文特·阿澤維多到底是如何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三百年的。」范達爾說。

「有角魔獸的養殖技術和珍貴藥草的種植技術。」由里說道。

「什麼？」范達爾說。

殿堂再次引燃了議論的狂潮，驚奇的討論聲此起彼伏。

沒有人可以養殖暴躁的有角魔獸，更沒有人能夠種植生長環境苛刻的藥草，如果有人能夠掌握這些技術，那麼這代表他不僅可以吸食到更高品質的鮮血，還能不用拼死拼活就能採集到珍貴的藥草。這些事是城堡里的人想都不敢想的。

「大人，小的說的全部屬實。只要我們再次前往文特·阿澤維多的住所，就能找到他建立的養殖場和藥草地。」

「由里，為什麼你不早說？現在文特·阿澤維多已經被判了死刑。這些技術都會失傳的。」娜娜對由里問道。

「不，反叛者應立刻處以死刑，不論他身上有怎樣的價值。」范達爾說道，「至於如何將這些技術引入我們城堡，就讓由里來負責吧。」

由里點點頭：「請放心地交給我吧。」

范達爾擺了擺手，示意尼尼斯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布置一下接下來的任務。」尼尼斯說。

「各位，我們的下一步目標，就是向外發起一次大型討伐，徹底解放整個吸血鬼領域，把我們從前丟下的領土全部奪回，讓我們重新和外面的世界聯繫起來！」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吃驚起來。

「大人！這件事……真的有可能嗎？三百年了，沒有人能夠觸摸到吸血鬼領域的邊界，越是靠近邊界，魔獸越兇險，魔人越猖獗，如果真的要實現解放吸血鬼領域，我們需要足夠的力量啊。」凱德奧說。

「我清楚這其中有多不容易，但是如今有一個不爭的事實——倘若再繼續龜縮在城堡之內，我們的資源很快就會枯竭，魔獸和魔人很快也會攻進我們的城堡。如果不開闢新的局面，我們只會被漸漸蠶食！」范達爾說。

「據我所知，魔人中從出現的最高魔力等級為八十級，而且那個魔人並不是魔人中的最強者，如果要解放整個吸血鬼領域的話……我們的頂尖戰力就嚴重不足。」亞當說。

「但是，既然范達爾大人有如此之決心，我們又怎能當懦弱之輩！」羅克說。

「的確是這樣，不過我們還是得考慮我們和魔人的實力差距，再一步步來對外擴張，如果急於發動總攻，我們的損失會非常嚴重。」凱德奧說。

范達爾點點頭：「目前我還沒有發動大型討伐的打算，我們的力量還遠遠不足。不過，接下來，城堡將會進入戰時狀態，生產區，軍隊，魔法部，行政部，審判部，魔獸養殖場，都要進入高強度的工作。」

「羅克將軍。」范達爾走到羅克的身邊。

「是！」

「在未來一個月內，發動十支百人軍隊對外討伐，建立能夠覆蓋三十公里的哨站，清掃方圓三十公里的所有魔人和魔獸，一切物資直接由我來出資提供，能做到嗎？」

「只要范達爾大人要求，我就一定會做到！」羅克說。

「伊洛娜。」

「是。」

「率領皎月教派，配合羅克的軍隊勘探城堡外面的地形，我希望能夠得到一份記載方圓一百公里地貌的地圖。-」

「我可以做到。」伊洛娜說。

「凱德奧，統計整個城堡的吸血鬼數量，把加入軍隊的吸血鬼數量也統計出來。」

「是。」

「亞當，你的任務最艱巨，我希望你能夠找到讓大家戰力快速提升的方式，無論什麼方法都上報給我，在這期間，我和娜娜也會和你一起工作。」范達爾說。

「是！」

「藍寶石，你就照舊利用不死魔法經營魔獸養殖場，不過在未來有角魔獸養殖技術引入的話，你可能要學習新的養殖技術。」

「好。」

「由里！」

「是！」台階下一直跪著的由里回答。

「生產區的協調還是要依靠你，並且你還要負責新技術的引入，所以，這些天你們生產區要比較辛苦了。」

「能夠為大人的宏偉藍圖獻上微薄之力，小的只感到無比的榮幸！」

「好了，大概就是這樣。」范達爾回到了王座上，俯視著眾人。

「這是一場關乎吸血鬼種群存亡的戰爭！興許你們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絕望的處境——沒錯，我們如今的確一無所有，而且敵人異常兇猛，但是，這與當年那場【龍之浩劫】相比，又何曾說得上殘酷呢？可當年在吸血鬼前輩們的奮戰下，我們還是擊退了巨龍大軍，而我們也保留住了最後的血脈。因此，我們又怎敢說我們現在失去了一絲的希望呢？」

「為了身上流動的血脈，為了我們吸血族至高無上的榮耀，最後再露出一次獠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