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黑色鵝暖石

醫院的夜晚，走廊上響著痛徹的哭聲。

我緊緊握著奶奶給我的東西，心裡無比的壓抑，想到樓梯口抽個煙，來緩解一下情緒，當我點燃煙，抽了一口，突然開始啕嚎大哭起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為什麼會如此難過，我不應該不會哭嗎？我不應該在18歲那年就看清人間冷暖了嗎？我為什麼會如此難過。難道一直以來，我就像一個盒子里的小人，只是將自己藏了起來。

我害怕別人看到我在哭泣，上下看了一眼，都沒有人，又繼續哭了起來，把多年來壓抑的感情，一瞬間迸發出來了。

過了一會，一雙大手拍拍我的肩膀說：「別哭了，還要給奶奶辦後事。」

我轉頭看去，原來是父親，他老了很多，這麼多年沒有見，他臉上開始有了褶皺，聲音也沒有了當年的力量。

我連忙擦乾眼淚，可不想讓這個討厭的人，看見我柔弱的一面，沒有和他說話，站起身就往廁所走，整理好一切以後，才又走回病房，一家人將奶奶的遺體拉回家裡，準備辦理後事，奶奶臨走時囑咐，要讓她先回家。

回去以後，我們將奶奶的遺體放在客廳，然後換了壽衣，蓋上白色的布，爺爺自始至終，一直坐在屋裡一言不發。

一切忙完以後，我來到爺爺房間，叫了一聲爺爺，他只是微微的回答了一聲，然後掏出煙，問我要不要抽。

他點上煙以後，深深的抽了一口，然後低下頭，嘆口氣說：「你奶奶天天念叨你，你怎麼就不來看看他呢？」

我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任何錶情，只是站在那裡，看著他。

「你不要恨我們，我們不欠你的。」爺爺的話讓我感到很不舒服。

可是給一個老人發火，也沒有任何必要，在說，我早就沒把自己當成藍家的人了。

「有些事情，緣分到了，自然就知道了。」爺爺抽著煙，繼續念叨著，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都進入我的耳朵。

「什麼意思？」我有些不耐煩，多少年未見的爺爺，見到我就開始莫名其妙的話。

「沒什麼意思啊，我也老了，沒幾年活頭嘍，你以後想我，就來看看我，不想也罷了，我也認不得你們了。」爺爺又抽了一口煙，接著嘆了口氣說：「東西給你了嗎？」

「什麼東西？」我反問道。

「也罷。」爺爺說完，將煙頭掐滅，就坐在那一動不動了。

我連忙喊人，大姑紅著眼睛，跑進屋，看了看床上坐著的爺爺，又看看我，舒了口氣說：「沒事，他這是阿爾莫斯海默症，好幾年了，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塗，現在越來越嚴重了。」

我說：「我剛才和爺爺聊天，沒發現啊？他還和我聊的頭頭是道，一點不像有病的啊？」

「哎，如果他真認識你，就好了。」大姑說著又要哭了。

我很確定，剛才和我對話的爺爺，完全不是有阿爾莫斯海默症的人，他說話，行為，全然沒有任何一絲像有老年痴獃的樣子。可此時我看見卧室中，坐著一位老人，他目光獃滯，坐在床邊，身上還散發著濃厚的煙味。

「哎？不對啊！我心想，剛才不還好好的嗎？這什麼情況，說話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怎麼瞬間變了一個人？剛才還煙抽呢？為何瞬間不認人了？這老頭該不會是裝的吧？」我略帶懷疑的，盯著他的眼睛看。

可是爺爺卻沒有任何反應，他目光獃滯，也看向我，然後傻笑。

我搖搖頭表示無奈，

走出卧室，叫藍月：「哥，爺爺平時還和你聊天嗎？」

「偶爾清醒的時候，能認識我就算不錯的了。我回來看他，每次都問我是誰。」

我看著眼前這個目光獃滯的爺爺，就好像做了一個夢一樣，那種感覺讓我無法分辨，到底剛才發生的是不是我的幻覺，或者是我的臆想？可是不應該啊，我並沒有什麼嚴重的精神疾病啊，這些年我還練了武術，成了順式門第十八代弟子，不敢說身體有多強健，至少要比一般人身體素質更加好，真實和幻想不可能分不清。

接下來，給奶奶辦理後事的幾天，爺爺一直保持著原樣，除了喜歡問，你誰啊以外，很少能正常溝通，漸漸的我也就接受了這個現實，爺爺的確病了。

下葬的這天，天空下的雨很大，烏雲遮天，一家人哭的很傷心，最終將奶奶入土為安了。我們離開墓地的時候，藍月坐我的車，我是一輛電動的新能源車，差不多屬於第一代電動汽車人，當時辦理到時候，是可以選號碼的，我很容易抽到了5個6，對於我這種生意人來說，還是很有牌面的事情。

上車發動以後，報警器不停的響，我看到屏幕導航上，我的車窗外有個人，所以他才一直滴滴響不停，可是我左邊並沒有任何人，但是我轉頭看屏幕的時候，的確站著一個人。我想應該是下雨進水了？錯誤報警吧。如果有人在我的車附近，屏幕上就會以綠色小人的形象，顯示在屏幕上。

於是我繼續發動，往前行駛，可是滴滴聲一直沒有停止，我有些不耐煩，停下車，淋著雨，拿著一塊抹布，下車把左側都隨意擦了一遍，順道檢查一下，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可是我打開車門以後，就不響了，我關上車門又繼續響。

藍月略帶嘲諷的說：「弟弟，你這車行不行啊，還是油車好吧。」

我懶得搭理他，又打開車門，繼續檢查。

這次我留意了一下車載屏幕，我打開車門的時候，屏幕上那「人」，就走開了，我關上車門，他又走過來了，我感覺有些不安，畢竟這裡是墓地。

我決定將車開出墓地以後再說，當車開到墓地門口的時候，我清楚的看到屏幕上那綠色的小人不動了，從我的左側停了下來，車在行駛中，而他不動了，然後慢慢的消失在屏幕尾端，而此時，我剛好開出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