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驚鯢

洛陽君府。

書房內，嬴澤日常將精力投入到軍報中。

嗖！

一道冷峻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嬴澤的身前，

「君上。」

「……」嬴澤略顯無奈的捂住臉，

「能不能走正門？」你這樣神出鬼沒的很容易引我出手啊！

「……」帶著銀色面具的身影略顯遲疑，但還是微微低頭，聲色清冷，

「君上，是您說的要注重效率的。」

「……」嬴澤。

要效率不要命了是吧？要是我剛剛沒忍住一道雷劈出來，你現在還活沒活著都是另一回事了。

這種應激狀態下，他出手可沒有什麼分寸的。

這小驚鯢一個脆皮刺客，根本抗不住，因為她大概率不會躲。

「……過來。」本來是打算說兩句的，但是想到是他先說的注重效率……算了。

「諾。」

身著魚鱗皮甲的驚鯢動作略顯僵硬的坐到嬴澤身邊。

「把面具摘了。」嬴澤放下了手中的竹簡。

「是。」驚鯢應聲摘下銀色面具，露出帶著冷意的絕美面容。

「查的怎麼樣了？」嬴澤在驚鯢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捧住了她的臉，輕輕捏了一下。

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了，驚鯢仍然有些不適應，但還是點了點頭，「回君上，已經有線索了，目標確實在朝著秦國而來。」

「那就好。」嬴澤不意外的點了點頭。

「讓羅網的人停止追蹤，等對方進入秦國邊境再彙報。」

「是。」

「……」

至此，嬴澤不再說話，靜靜的捧著驚鯢的臉，安心欣賞著。

從小培養，讓她宛若機器，冰冷無情。

但她的容貌，卻又偏偏帶著柔弱，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匯聚一身，充滿矛盾。

他這輩子直至現在，確實沒有親近美色，但不止是因為陽雷，也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還不能碰。

美色如狼似虎，以他的身份，更是想要什麼都可以，但，這東西一旦碰了，就很難收心了。

在確保自己不會被這些東西牽著鼻子走之前，他不會輕易觸碰，包括現在。

酒色是個好東西，但是要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只要沉迷於此，它就會變成世間最可怕的毒藥，蝕骨銷魂啊……

……

「君上？」不知過了多久，驚鯢終是忍不住打斷嬴澤了。

「嗯……」嬴澤放開了這張精緻的臉，然後直接躺在她的懷裡，

「幫我按一下。」他這段時間是真的累，又煩又累。

「是。」驚鯢很熟練的為嬴澤按起了頭，這倒不是羅網教的，是這段時間嬴澤教她的。

嬴澤躺在驚鯢腿上，仰視著這張冷若冰霜的臉，「你就不能換一個表情嗎？冷冰冰的，笑一下不行嗎？」

越王八劍在內的部分羅網是歸於趙姬的，而自從幾個月前他把驚鯢從趙姬那裡要過來以後，他就沒見過這個比他還小几歲的姑娘有過別的表情。

「……是。」驚鯢遲疑了一瞬，便照做了，只是……

「你這笑的太假了。」嬴澤坐了起來，倒不是演技的問題，作為羅網從小培養的殺手，驚鯢的演技是頂尖的，也是極為自然的，甚至你可以隨意提要求，想要她什麼樣，她就可以是什麼樣，但是……

修鍊炁的他，不知為何，能真切的感受到天地自然，以及很多人散發出來的東西，包括眼前之人是否在說謊，

是不是在偽裝。

所以，在他的眼中，驚鯢只是戴上了一副「笑臉面具」。

「假？」驚鯢瞬時間有些慌亂，作為一個殺手，如果自己的偽裝被看破了，那就離死不遠了。

「不是你的演技問題。」嬴澤看著面色緊繃的驚鯢，溫聲道，

「是我感受不到伱的心，你確實很認真的在笑，偽裝也沒有任何瑕疵，但是……笑，需要這麼認真嗎？」

「……」驚鯢愣住了。

「從見到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說過，在我面前不要演戲，你不需要演戲，我想看看真實的你是什麼樣的，可是，幾個月過去了，你還是沒有變化，你……是把我的話當成命令，還是當成任務了？」

驚鯢是他第一次接觸的女人，也是第一個他往男女之愛方面想的女人，趙姬一開始都只是出於同情。

他對於這方面的感情並沒有什麼經驗，上輩子也沒有什麼久經情場的戰績和經歷，他一直都在順著大人需要的軌跡前行，直至終結。

在那條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他一直是按部就班，要麼努力了，失敗了，要麼努力了，成功了，但是最後他什麼感覺也沒有。

沒有成功的喜悅，沒有失敗的不甘，他只是那個社會流水化生產線之下的一個普通產品，似乎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往後的人生便已經被註定，作為零件，又或是作為燃料，支撐著那個巨大機器的運轉。

匆匆幾十年，沒有什麼刻骨銘心的回憶，直至死亡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過夢想，有沒有過追求，他是失敗的，還是成功的？

現在，看著眼前猶如機器一般的驚鯢，嬴澤回想起了曾經的自己，是否也是像她一樣？只是一個簡單的機器，又或是演員？

他希望驚鯢能活出自我，而不是迷茫而堅定的令行禁止，他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感情，是愛？還是最簡單的掌控欲。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惡人，對於眼前這個比他小几歲的姑娘，有著無限的耐心。

「你有很多的時間改變自己，但是要記住，我，不是在給你下達任務，只是希望你能活出想要的自己，在我的羽翼之下，你會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迷失的自我，知道嗎？」

嬴澤再次捧住驚鯢略顯迷茫的臉蛋，注視著她不知所措的眼睛。

「你不是我的工具，你是我的人，也是你自己的人，我手裡的刀劍已經夠多了，你不需要成為其中一把，我希望你能做我身邊的人，做一個陪著我的人，好嗎？」

「……」驚鯢迷茫的看著嬴澤，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聽不太懂嬴澤的話。

從小到大，在羅網的訓練基地中，她的目的只有修鍊以及殺人，她不需要考慮任何事情，只需要服從命令就行。

她是一把純粹的劍，是一把沒有感情的武器，-可是，眼前的嬴澤，秦國的洛陽君，亦是她的主人，卻從認識她的第一天就讓她活出自己……

她不明白。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種東西，她儘力的去觀察學習了嬴澤想要的感情，作為任務，可是，她的這個主人卻不想要她學來的這種東西……

什麼才是她想要的呢？

自我？一把劍需要自我嗎？

「……」

驚鯢的身體一時間有些不自然，因為嬴澤在她愣神的時候自顧自的摸起了她的緊身魚鱗甲，還有肩膀上的漁網一樣的鏤空絲。

這一瞬間，她的肌膚微顫，渾身緊繃，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痒痒的，有些抓心，很不舒服。

「生氣了？」嬴澤略有興緻的笑了，剛剛，他切實的感受到了驚鯢的怒氣，但只是一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有。」驚鯢面無表情的回道。

「真的嗎？」嬴澤再次抬起手，放在驚鯢的魚鱗甲上，輕輕滑動，只是這一次，她剋制的很好，沒有半點反應。

嬴澤無奈的搖搖頭，「我又沒說不許你生氣，甚至你生氣想打我也不是不行，只要不下死手……」

嬴澤牽起驚鯢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我也不會生氣，知道嗎？」

四目對視。

「……」面無表情的驚鯢臉。

「……」滿是無奈的嬴澤臉。

哎～慢慢來吧。

這養了十幾年的性格也不是他這點時間就能改變的，看來這老婆還是得從娃娃抓起啊……

小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