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傳功
「可我不甘心啊……」嬴澤哽咽出聲，他知道這些道理，也知道白起有多大的影響，可是，他終是不能明白，為何這個外公能夠有如此之深的執念，以至於超脫生死。
他雖重活一世，生在這亂世，但是，作為一國王室，又是秦國重臣武安君的外孫，他並不知道這亂世有多難，他只是聽別人說，長這麼大，他甚至還沒出過咸陽城……
所以他不懂。
他還是那個普通人，只是口嗨了兩句聖賢之言，便讓他名震七國，也因此給自己引來了殺身之禍。
數月前，白起尚未出髮長平之戰，那時，他想勸他不要打這一仗了，因為這一仗無論打贏還是打輸，他都會死。
也是為了自己有更多的話語權，他才第一次用自己的「前世外掛」——抄書。
說那番話，他想讓大家注意到他，然後能聽到他的話，可是，這沒能改變白起出征的事實。
反倒是讓他在安穩七年後，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感受到，生與死的距離，是那麼近，一線之隔，他差點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等他脫離危險之時，白起已經出發了。
他勸不下了，只得轉戰自己的爺爺，昭王，希望他能不殺白起，而他也答應了，可現在……
是當他傻嗎？
看不出他們是故意的嗎？
「……」
嬴澤愈發不明，他崇拜的爺爺昭王嬴稷，要殺了他崇拜的外公武安君白起……
忌憚是真的，猜疑是真的，爺爺的不願是真的，外公的心甘情願是真的……
都是真的！
可，他眼前的東西明明是演出來的啊！
這兩個老傢伙在演他啊！
「澤兒？」x2
白起與嬴稷一同出聲，他們看到了嬴澤的掙扎，他們也知道，這個孩子很聰明，已經看出來了。
「我……」嬴澤想再說什麼，可是一時氣血攻心，直接就倒頭暈了過去。
白起及時接住嬴澤。
對面的嬴稷略感無奈的看向白起，
「倒是讓你猜中了……」
「是啊，我猜中了，這孩子還是更像我……」白起蒼老的臉上浮現出欣喜的意味。
「他是我孫子。」嬴稷有些不服氣。
「也是我孫子。」白起看都不看他，誰看不出來這孫子與他更親近？
「是是是……都是……」嬴稷只得苦笑。
「只是這孩子太看重情義，走不得你的路了……」白起看著懷中的嬴澤，聲色悠悠。
「是啊……走不得我的路了……」嬴稷心中略有遺憾，但多是欣慰。
這自古薄情的王室，出了這麼個重情義的孩子，是好，是壞呢……
他有意讓嬴澤承載秦國的基業，但是這孩子太看重情義，而且根本放不下，若真的成王，必是多般煎熬。
王，豈可重情？該割捨的就要割捨，該丟的就要丟了，孤家寡人可不是說說的……
「那便收了你的心思吧，這孩子和我說過，他只想看看這天下風光，不想困在這宮闈之中，他不是那塊料……」白起知道這孩子心性洒脫，對於權勢根本沒興趣，倒是對武功術法多有興趣……
「那我便給他這最後一份禮物吧。」
一股龐大到恐怖的內息自白起身上爆發出來，緩緩注入嬴澤體內，院內空氣震動，就連對面的嬴稷都感受到了極強的壓迫感。
「……」嬴稷略微皺眉，倒不是反對，
只是，
「他才多大？受得住你的功嗎？」
白起有多強？是這世上都難尋敵手的，內力之狂暴洶湧，怎麼可能是嬴澤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受得住的？
「自然是受得……嗯？」白起突然皺起眉頭。
「怎麼了？」嬴稷緊張起身，這可是他最看好的孫子！可不能被這快死的老頭該害了！
「這孩子，天才啊……」
白起心中大喜，他原本只是嘗試將部分內力傳給嬴澤，因為他的內力無比狂暴，只為衝殺，是至剛之力，嬴澤才八歲，經脈尚弱，是受不住他全部的內力的。
可是在他將減弱的內力注入嬴澤體內之時，卻發現這孩子的身體正在暢通無阻的接受著這股狂暴的內力，或者說，在主動的吸。
「至剛至陽之氣……」嬴澤體內的氣息比他的內力更加狂暴，所以他不用擔心自己的內力傷到這孩子的經脈。
在欣喜之餘，白起略有疑惑，他只知道這外孫忽然修習了一身御使雷霆的功法，卻不知這功法從何而來，諸子百家也從未有過這種東西。
但，如此至剛至陽之法，定不是什麼邪門歪道，所以，兒孫自有兒孫福，他也不深究了。
現在他又發現這孩子的奇經八脈暢通無阻，全脈具通，甚至有一絲親近自然之氣……這倒是與那道家所說的「先天道體」很是相似。
不過這小子以前怎麼不說？被他母親天天強逼著練劍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有這種天分？這是練內功的天才啊……
難道……這孩子似乎說過練劍比較帥……
白起無奈的搖搖頭，到底是孩子啊。
不過有這種天分，倒是可以接受他全部的內力，不必擔心身體抗不住。
「這孩子倒是好運了……」嬴稷自是了解白起內功之深厚的，大宗師一生的內力，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造化啊……
「我會把這股內力封起來，等到他有資格用的時候再打開。」白起卻是突然轉換態度，
「他的天賦在我之上，若是直接灌頂，只會害了他，等到他能用的時候再接受，錦上添花……」
他本以為嬴澤頂多是和他女兒一般的宗師之姿，所以，即便灌頂，也不過是加速罷了，運氣好的話，還有機會突破大宗師。
但是現在，就算沒有他的灌頂，嬴澤突破到宗師的年紀也不會超過二十歲，他的內力只能作為輔助，等他真正需要的時候再出現。
「也就是說他會超過你？」嬴稷突然來了興趣，白起有多強？放眼天下，諸子百家，沒人敢說自己能穩贏武安君，便是那傳說達到所謂天人合一的縱橫派掌門鬼谷子都不敢這麼說。
要是嬴澤以後比白起還強，那秦國就不需要再顧慮這些江湖人士了。
「時間問題。」白起沒有貶低也沒有誇大，嬴澤的天分確實在他之上，若是勤心修鍊，或許不到三十歲就有可能達到他如今的功力，但，若是荒廢懈怠，這輩子頂天了也就是個宗師。
「那這諸子百家倒是可以安靜下來了……」嬴稷對嬴澤倒是很有信心，三四歲就能堅持一年到頭的練武，這種性格心性，不會出什麼問題。
「他倒是不用擔心那些所謂的俠義之士了……」白起只想著自己這外孫能安安穩穩的活著，有這種天賦，也不用擔心被什麼人給「見義勇為」了，就像之前那樣，至少有防身之力。
「你是看不起我嬴氏宗族的實力嗎？至少那羅網還是能護住他的。」嬴稷還想和白起攀比一下。
「那之前這孩子在咸陽大街上被要了半條命，伱的嬴氏宗族，你的羅網在哪裡？」白起悶聲質問，他對於之前的刺殺還放在心上的。
「這……」嬴稷無話可說，那確實是將他，將整個王室的臉給按在地上摩擦了，在咸陽城內做出這種事……
「不能總想著別人救，還是自食其力的好。」白起也不繼續埋汰，那刺殺是他們都沒想到的。
「是，自食其力……」
……
少頃，白起傳功結束，原本蒼老的面孔，此時竟有一絲輕鬆之意。
「走了。」白起最後看了一眼嬴澤，悠悠起身。
嬴稷注視著白起蒼老的背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神情嚴肅，拜了下去。
「武安君，嬴稷，拜謝。」
「得了吧你。」
白起沒有回頭，隨意招了招手，
「照顧好我孫子，我先走一步……」
「對了，你晚點下來，我不想太快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