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賣人情 起衝突
布拉德他的這些部下,被餘風遣來,其中的象徵意義多過實際意義,所以,儘管是作戰配置,但是考慮到運輸的因素,基本上,這兩千人的隊伍里,是沒有什麼馬匹之類的。
除了在鎧甲上,他們顯得整齊威武,實際上,他們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的。不過,這一直以來,都是教習營的傳統,和餘風的嫡系相比,他們要求的更多的是紀律而不是隊形,畢竟,論起單兵素質來,他們普遍都要高於方陣士兵,如果用陣型約束他們,無疑是摒棄了他們的長處。
所以,他們的武器有大刀長劍,也有棍棒鏈錘,善用火槍的,卻是長短火銃,說句說話,若不是在這鎧甲上下了功夫,這些人,看起來,比流賊也好不好哪裡去。
維拉斯科在建軍的時候,倒是想把自己的這些手下,打造成一隻縱橫大陸的騎士隊伍的,可惜的是,優秀的戰馬,實在是落不到他手裡多少,餘風自己還缺好戰馬呢,哪裡有漏給他的。無奈之下,他只有將自己的手下往步行騎士這一方面去發展了。
既然是步行騎士,這鎧甲上,可就要求多了,一套好的板甲,最輕的也有四五十斤,加上武器的重量,這還真是一個力氣活,對於這些步行騎士的體力,無疑是一個重大的考驗。既要有足夠的防護能力,又要減輕負重,而且,鎧甲的成本還不能太高。那麼,皮甲和鏈甲的結合,就是他最好的選擇了。
除了胸口背後的要害部位襯以鋼片,其他的部位,則是用厚厚的牛皮,其關節處用鐵片鋼鏈連接,這樣,輕便和防護能力都兼顧到了。最後,用黑漆將鎧甲全部漆一遍,這樣一眼望去,倒是和真的一身鐵甲沒有多少區別。至於面甲,那倒是實打實的,打造這些面甲,倒是耗費不了多少材料,有漢城的那些朝鮮工匠一起動手,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所以,當布潤來到教習營的營地的時候,觸目可見都是那些一身黑甲在營地里游弋的士兵,整個營地靜悄悄的,絲毫沒有外面那些衛所兵的喧嘩。這種強烈的視覺和聽覺的對比,讓布潤心裡有些凜然。
他不知兵,雖然兵書他讀過幾本,但是,從他踏入這官場起,就沒有帶過兵,但是,即便他沒有這樣的經歷,他心下也非常的清楚,且不論裝備的好壞,就是這軍紀,這士卒的精氣神,怕是外面的那些衛所兵,拍馬也比不上這營地里的這些兵丁。
「布將軍!本官又來騷擾你了!」見到布拉德站在大帳的門口迎接他,布潤還是很滿意的,遠遠的就拱手笑道,言辭相當的親熱。
「叫我布拉德就行了,布大人太客氣了!」布拉德有些無奈,他已經給對方解釋過,自己並不姓布,但是,似乎對方根本就沒聽進心裡去。
兩人走了進去,布潤沒有落座,反而是四處打量起來。
「布將軍,軍中可曾缺少什麼,士卒棉被軍服之類,可曾足夠,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直言,布潤自當催促知府衙門和清軍衙門為大軍籌辦,總不至於讓平遠將軍的不下,在我天津地面受了委屈!他日若是平遠將軍問起來,那本官無言以對,那可就是難堪的緊了!」
「暫時倒是不缺少什麼,只是,這糧草,天津地面上,一次才撥付我軍三日的量,未免讓軍中的糧官有些不太習慣……」布拉德隨口應道,突然覺得這個布大人的話中,似乎和自己的將軍,十分的熟稔,禁不住試探的問道:「布大人是我家將軍的故交?」
「故交?」布潤一愣,旋即哈哈一笑:「若是共過患難的還不算故交,那我和你家將軍,也就只是泛泛而交了!」
好傢夥,難道這布大人這般熱心呢,布拉德心裡有些明白的感覺了,敢情,這還是將軍的老朋友了。
「那還真是布拉德我失了禮數了!」他整了整衣襟,重新抱拳見禮道:「見過布大人!」
話雖然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先前他也曾將這句話,對著布潤說過,只不過,那時候說這話的味道和他此刻說這話的味道,大不相同了。
布潤很滿意他的反應,當然,他也無須向對方證明自己和平遠將軍是舊識,只是挑明的這個話,接下來的他要說的消息,會更有分量一些,也會被對方更加重視一些。
「糧草三日一撥付,這個是沒的法子了,當日諸昊還打算一日一撥付呢,說句實在話,以貴軍的軍容軍威,若是天津不做絲毫的防範,那也是不可能的,這個,你就將就些吧!」
他看了看布拉德,見到他沒有多少失望之色,知道對方也想明白了這個緣由,此刻說這話,不過是試探自己一下而已,成不成都無所謂的。
「不過,今日我來,可不是為了這些事情?」他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
「布大人請講,既然布大人是我們將軍的故交,相比也是為了咱們將軍的好的,布拉德洗耳恭聽布大人的教誨!」
「聖旨昨日到了天津?如果不出意外,最遲不過明日,這旨意就會傳到布將軍的面前?」
「是調集咱們去北京的么?」布拉德理所當然的問道,畢竟,他們的目的地就是北京,天津不過是暫時落腳的地方而已。
「若是這樣的話,我就沒有必要跑這麼一趟了!」布潤搖搖頭,一邊注視著他的反應,一邊慢慢說道:「與將軍猜測的恰恰相反,聖旨中,平遠將軍的兵馬,可是要暫時駐防在天津,聽候調用,但是,平遠將軍獻給朝廷的軍械,卻是要全部送到京城的!」
布拉德笑了笑,他真的笑了,想不到大明皇帝的皇帝的反應,還真的全部被將軍大人料中了,這位皇帝陛下,果然還是不放心將軍的人馬,不肯讓自己這些人到達大明的中樞。
「布將軍不惱怒?」
「我為什麼要惱怒?」布拉德反問道。
「布將軍先前不是言道,貴軍的主要職責,就是護衛這些火炮的嗎?這陛下要走了火炮,卻不要布將軍的兵馬隨行,布將軍豈不是有虧職守?」
「布拉德是效忠於平遠將軍的,而平遠將軍又是效忠於大明皇帝陛下的,那麼皇帝陛下的旨意,不就等於是咱們將軍的意思么?布拉德這點輕重,還是分得清楚的!」布拉德微笑道。心下卻是微微腹誹道:不去京城更好,鬼才願意莫名其妙的幫這莫名其妙的大明皇帝去打仗呢,我可沒有拿他一個子兒的軍餉。
「布將軍這般深明大義,本官也就放心了,本官一直擔心,生怕布將軍恪守軍令,會與兵備道的人馬鬧出些不快來!」
「多謝布大人照拂,布大人的照拂之意,我會如實稟報給我們將軍的!」
布潤等到就是這句話,有了這句話,他這人情就算是賣到家了。
「行了行了,我也就是順便路過,進來隨便說幾句而已,說完了,我就該走了,沒準過會諸昊那老東西也要過來,能不和他碰面,還是不要和他碰面的好,留步,留步,本官改日再來拜訪!」
果然如布潤所言,到了傍晚時分,教習營正在生火造飯的時候,諸昊手下的一個參將,帶著一幫護衛,施施然的來了。可惜的是,站崗的士兵,並不認識這位將軍大人,而這位將軍大人似乎也沒帶個通譯,兩下雞同鴨講,居然就在營門口鬧將起來了。
當然,對於哨兵來說,這是職責所在,這可是軍營呢,哪裡有想進就進的道理,但是,對於那個參將來說,被一個小小的士卒拉在營外,這也太掃面子了,再說了,他是來傳令的,他也並非一個人,他的兵馬都在在這外頭呢。
說不攏那就動手了。
當參將發現自己的馬鞭,打在對方的身上,對方毫無反應的時候,他丟下了馬鞭,抽出了腰間的長刀。
天地良心,他真沒有殺了這個士卒的意思,只不過,想嚇唬嚇唬對方一下,真要是動手殺了這士卒,恐怕他還見不到對方的將軍,就被這門口的士卒給斬了,他的命可金貴的很,換一個小卒,可不是虧大了。
可惜的是,吃了他一馬鞭的哨兵,已經判斷他有敵意了,而此刻他亮出了兵刃,哨兵第一時間是退開,然後做出他一個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拿出了一個銅哨子,放在了嘴中。
凄厲的哨聲,頓時在空中響了起來。然後,這位參將,幾乎就是以一種目瞪口呆的姿勢,看到無數黑衣黑甲的士兵,從著他們的營房裡跑了出來,其動作之迅捷,把握位置之精準,簡直就好像這裡是他們駐紮了數十年的營地一樣。
這個時候,若是他和他的手下丟下兵刃,然後嘗試和對方溝通,沒準就能解開這一場誤會,畢竟,這位哨兵發出的「敵襲」的警報,如果不出意外,幾分鐘之內,布拉德和一些通曉大明官話的軍官,就會出現。
要不,他和他的人,迅速撥轉碼頭,立刻這個彷彿是張開了渾身所有刺的刺蝟一樣的營地,也算是一種好的應對方式,當然,這一切,都要在他看到這些士兵們蜂擁而出的時候,做出反應。
可惜,他沒有,他只是獃獃的舉著刀,目光獃滯的看著眼前的動靜,在他的視線中,營地兩側的屋子裡,一塊塊木板都拆開,一排黑黝黝的炮口露了出來,在黑暗的屋子裡,隱隱可見,有火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