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遇賽雲龍
薛劍與黃龍真人驅馬進入竹林。未曾留意到,真人的坐騎兩蹄踏空,隨著前驅的慣xìng,人和馬突然墜落。薛劍在後面看得真切,急忙一收韁繩,硬生生將馬剎住,心喊糟糕!幾乎與此同時,真人藉助下落的坐騎,提一口真氣,手向馬脊上一按,人如飛鳥般升了上來,一手摟住竹竿,再向上一竄,站在了竹尖頂上。把個薛劍唬的直冒冷汗,想到:「如果是我,這一劫定是躲不過去。」蹲守在這裡的兩個綠林漢子嚇得魂飛魄散,禁不住弄出響聲。真人隨手摘下兩片竹葉,飛shè過去,就聽到兩聲慘叫,這兩人頓時昏死過去。真人讓薛劍退後數十步,運動真氣,佛塵一揚,一排竹子齊刷刷倒了一路,剛好將這可能有陷坑的道路鋪實。他再從竹尖上飄下,一聲呼哨,墜落的神駒沖騰而起,浮出陷坑尺許,真人用佛塵使了股巧力,將它托到實地。
薛劍伸了伸舌頭,心想即便自己苦練一生也練不到這種程度。
出了竹林又進樹林,遠遠地看到有一伙人拿著兵器守在路上。薛劍看了一眼真人,見他面無懼sè,自有一股旁若無人的氣勢,自己也覺得豪氣頓生,兩腿一夾馬腹,向前直衝而去,腦海中呈現出當年自己在沙場殺敵揚威的情景,不由脫口喊道:「力拔山河氣蓋世,英雄......」
話未喊完,頭頂上落下一張大網,將人和馬罩了個嚴嚴實實。他隨手一劍,准以為能將網給劃開,卻未曾想到這網是天蠶絲所織,劍劃上去毫無痕迹,再補一劍亦是如此。這時他心裡懊悔不迭,自己太過大意了。
另一張大網依照同樣的方法向黃龍真人罩去,真人看都不看,隨手將拂塵在頭頂上甩個弧線,這張網受力後向側方向慢慢飄起,掛落在樹杈上。他跳下馬走向前解開薛劍的網罩,將小慧慧抱入懷中道:「這夥人賊心不死,平時打家劫舍,禍害百姓慣了,你去教訓教訓他們!」
薛劍舍卻坐騎,一步一步向這夥人走近。沒等走到跟前,這夥人中跳出幾個使棍的,步法、棍法頗有道道,交手后迫得薛劍手忙腳亂,不經意間背部挨了幾棍,幾個回合下來已是險象環生,防守困難。
「收攝心神,力貫雙臂,劍挺中宮......」真人傳音指導薛劍,這是五棍陣法,使棍的人在陣法中功力可增強一倍,而棍的威力則可增強五倍。使棍的這些人訓練有素,陣法嫻熟,薛劍不識貨,險些吃了大虧。
僅一會功夫,形勢逆轉,上風變為下風,防禦的變成攻擊,薛劍從坎位跳入屯位,手中劍一緊,「風落枝頭」、「漁女穿梭」再到「瑞雪飄飄」,已將他們罩在掌風劍影之中,不消一刻,這夥人定將命喪黃泉。
「功夫果真不錯,你們都給我退下!我來領教領教閣下的高招,請賜教!」
薛劍的耳膜被他幾句話震得隱隱作痛,心中一凜,暗道這人的功力遠遠在我之上,要加倍小心才是。
「大當家的注意,這個朝廷欽犯功夫有些邪門!」
「在下賽雲龍鄭天柱,是這鄭家寨大當家的。」
「在下薛劍!」薛劍抱拳道:「鄭大當家的,我們素昧平生,無冤無仇,為何要阻攔我們?」
「我們鄭家寨旨在劫富濟貧,現在修橋鋪路要錢,你既然曾在朝廷為官,肯定收受多少黃金白銀,民脂民膏。朝廷的官,十有九壞,助紂為虐,欺壓百姓,我們深惡痛絕。雖然你現在是欽犯,難保你之前不是一路貨sè,貪贓枉法,更何況你還值一萬兩白銀,可為天下百姓做多少好事!」
「你聽我說,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看招,我賽雲龍不聽你廢話!」
鄭天柱單憑一雙肉掌同薛劍過招,如果沒有驚人之處是不會如此託大的。畢竟這是殊死打鬥,並非競賽切磋,出手靠狠,玩得是命,一招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鄭天柱雙掌掌心向上,從丹田處往上一提,劃了個弧圈,掌心再向外,一式「摧枯拉朽」,右前左繼,勁風凜冽,滋滋有聲。將薛劍平地里推出三尺之遠。薛劍又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身體像縛了索套,居然持劍的手抬起時都感到吃力,心裡又是一驚,想不到這大當家的功夫比二當家的功夫要高出數倍,是何原因?這時他來不及細想,趕緊運轉真氣。剛才太過大意,受此一擊,現時氣機不暢,功力也打了折扣。
鄭天柱見他不堪一擊,也就不急著進攻,雙手抱懷看著他道:「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那得問我的劍同不同意,看招!」薛劍一式「靈蛇出洞」,劍尖直刺鄭天柱鼻頭。
「來得好!」鄭天柱一著「霸王衝天指」,直接將真氣運於指尖與薛劍的劍尖正面相戳,一股非常霸道的內力通過劍身直逼對方體內,薛劍像受電擊一樣,右臂一陣酸疼,手中的劍幾乎掉在地上。
薛劍心裡十分清楚,憑自己現在的功夫,就是再練上三年,亦未必能打贏對手。但有黃龍真人在,自己不必顧慮,放手一搏,於是利用劍長的優勢,虛虛實實同對方周旋起來。
鄭天柱打得不像開始時那樣輕鬆。薛劍自任督二脈打通后功力增強了數倍,只是缺乏打鬥經驗,招式和氣點的運用上未臻完善,若以內力來講,假以時rìrì后就不會比賽雲龍低多少。就是這樣,也將對方震得雙臂酸麻。
鄭天柱一時興起,變招改用小蠻拳,一招十二式,九招一百零八式,招招蘊藏著變化,式式潛伏著殺機,這也是賽雲龍的一門絕藝。薛劍本就處於下風,被他變換這套深奧無比的拳招后,身體被他粘貼的太近,長劍無法施展,硬靠真氣護體,破不了對方招式,處處被動,吃了兩拳后渾身乏力,氣血翻騰不已,難以再撐下去,岌岌可危之狀顯而易見。
黃龍真人對他們的戰況了如指掌,知道自己這時再不上去就遲了。放下了慧慧,飛身一躍,硬生生插進他倆中間,用身體接了鄭天柱一掌,鄭天柱未曾想到這時候能有人能硬塞進來,只覺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個人,招式已經用老,收掌已經來不及。這一掌用了七層功力,打到真人軟肋處,猶如催掌打在一堆棉花上,無處力,嚇得他急忙往後一縱。
黃龍真人不僅沒有對鄭天柱動手,還非常慈祥地對他道:「賽雲龍,名不虛傳,功夫練到這種程度實屬不易!好好珍惜啊!不能沽名釣譽,更不能學壞......」
「尊駕何人?請報上名號!不才眼拙,有眼不識泰山。」鄭天柱不知這老道底細,不敢冒然出手,但也不甘心輕易放棄。
「名號無關緊要,這樣吧,老朽接你三掌,你若取勝,這薛劍隨你帶走;如果老朽受你三掌后還無事,我也不為難你,你和你手下人讓我們走,不得再加阻攔。」
「行!」鄭天柱用了十層功力,一掌向黃龍真人胸前按去。如先前一樣,掌力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他這一掌能開山裂碑,摧斷巨樹,而掌力印在黃龍真人身上,消失無無形,簡直匪夷所思,可想這老道的功力在當今武林之中聞所未聞,百年罕見。饒是鄭天柱這樣的武術大家也驚駭的只冒冷汗,想抽回手,這手卻被吸了上去,拔都拔不回來。
黃龍真人收起內力,鄭天柱抽回手后感覺毫無損,知道自己遇到曠世高人,「撲通」朝地上一跪,連磕三個響頭向真人求道:「在下有眼如盲,敢向仙人動手,實乃鼠輩!懇請仙尊收在下為徒,在下願追隨仙尊鞍前馬後!」
「請起!」黃龍真人左手一抬,一股柔綿的內力將賽雲龍龐大的身軀託了起來,絲毫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一臉嚴肅道「拜師學徒一事休談!你既不知老朽為何物,我亦不知你是哪方聖人。我們僅是萍水相逢,剛才你還同薛劍殊死廝殺。他與你從未謀面無冤無仇,你為何在一路上埋伏殺機,置他於死地而後快?」
「前輩,我有血海深仇!八年前我父在朝為官,受jian臣迫害誣告,被皇上下了聖旨滿門抄斬,救我的恩公也不得不離開京城,遠遁他鄉.......」
「你是鄭淵州的兒子?」
「鄭淵州正是吾父!所以從此以後,我只要看到朝廷的jian官,就叫手下格殺勿論。」
「你父親也是老夫神交和敬重的人。他在朝廷為官為人正派,奉公廉潔,剛直不阿,文韜武略,無所不強。當年也是因為不受李亞圖拉攏利誘,被李亞圖假傳聖旨抄斬滿門,數罪無一屬實,不少大臣敢怒不敢言。僅憑這一點,你是忠臣之後,我應該提攜你才是。可是薛劍同你情況大同小異,為社稷存亡,為了皇室血脈,為不使李亞圖yīn謀得逞而禍國殃民,他九死一生,也遭受滿門被屠殺之命運!你不幫他,反而為區區一萬兩白銀,要做遺臭萬年的劊子手幫凶,該當何罪?」
鄭天柱聽的目瞪口呆,半響說不出話來。他寸腸yù斷,萬分悲痛!因為自己糊塗無意中竟做了一件大錯特錯的事,雖未釀成悲劇,但畢竟已經做了,父親生前錚錚鐵骨,如果泉下有知,也不可能原諒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鄭天柱不斷在內心譴責自己,一時間嗆然淚下,羞愧不已,由背後抽出犀利的寶劍,對準自己的頸脖就是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