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手與眼

「那些上了鬼巴士后失蹤的人，有被找到的嗎？」杜正明站在過道中央，雙手兜在胸前，低著頭有些沉重的問道。

一旁的廖小敏聞言也轉過頭緊張的看著靠在過道座位旁的蕭宣武。

「不僅有，而且還不少，但這些失蹤的傢伙被人發現時的狀態可都不太好。

在我上車之前，其實對那些人的狀態是沒什麼頭緒的，直到我上車發現這幾個『人』后，心裡才多少有了點想法。」

蕭宣武說著用手指出幾個仍坐在座位上的『人』，然後接著道:

「這幾個人的身體，其實已經在外界被我們的工作人員發現了，發現他們的時候，他們的心跳脈搏雖然低於常人，但仍然存在，但是這些體征都在隨後的不到半小時內完全停止了。

然後我們做了一些實驗，發現無論是如何處理，在什麼環境下存放，他們的身體都不可避免的在迅速停止生命體征后的24個小時之內完全腐爛，化成一灘黃水。

結合車上的情況看，我感覺有點像是民間傳說的找替身，上車的人被鬼替換了留在車上，而鬼套著他們的皮下車離開。

其中有些節點我還沒想明白，就不跟你們多說了，但是就我目前所說的這些，應該足夠讓你們對自己當下的處境有所理解了吧？」

頓了頓，見兩人此刻的臉色都不太好，蕭宣武沉吟了一下，隨後轉過頭看著杜正明雙眼認真的說道:

「小杜，其實你應該是『看』見了吧？

我坐在最後邊看的很清楚，你第二次醒來的時間也就比小廖早個半分鐘左右，而且在你醒來后，你就開始編造謊言試圖阻止小廖下車。

那麼你一定是『看』見了什麼異常的東西，才有了你醒來后的那些奇怪舉動，或許轉機就在你身上，就算不為了別人，為了你自己，這時候最好不要有所隱瞞，也不要怕被人當成異類，其實這個世界並不如你想象當中的平靜。」

早就看出杜正明的舉動有些奇怪的蕭宣武，選擇在此時開誠布公的跟杜正明談一談，因為他心中雖然對目前的狀況有了一些猜想，但還需要更多的情報來佐證，蕭宣武一邊說著一邊解下了雙手穿戴的黑色手套，露出了隱藏在手套下的雙手。

「嘔...」才吐完沒幾分鐘的廖小敏在看到蕭宣武的雙手后，又忍不住蹲在過道上嘔了出來。

只見蕭宣武露出的雙手沒有哪怕一寸皮膚存在，暗紅色帶著絲絲腐敗氣息的肌肉牽連著根根神經附著於掌骨的縫隙之中，而掌骨和肌肉連接的縫隙中，還不時滴落黑紅色的黏著液體。

連接著掌骨的十根指骨卻沒有任何的血肉附著，十根指骨的尖端呈青黑色泛著金屬光澤，而指尖下方的骨骼也布滿了點點黑色霉斑。

「這...」

還未等杜正明發問，蕭宣武一邊穿上手套，一邊自顧自的說道:

「幾個月前，我參與調查了一起叫『鬼握手』的靈異事件，調查途中運氣不太好，和鬼握了個手，好在命大活了下來，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其實除了不好看和可能要命，這雙手還是蠻好用的，便利多多啊。」

站在原地天人交戰了一番，杜正明還是選擇將夢裡看到的畫面如實相告。

「事情是這樣，車子停在村裡之後沒多久我就睡著了，然後我做了個夢，夢裡.........」

杜正明將夢裡的畫面從頭描述了一遍后，蕭宣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然後繞過了蹲坐在地上此時一副我是誰我在哪兒表情的廖小敏，走向車頭一副準備下車的樣子。

「長官，大佬？大哥！外邊可能有危險啊。」

杜正明見蕭宣武都走到門邊了，及時出聲試圖制止。

「你以為車上不危險嗎？不要理所當然的認為現在在車上待著沒事，之後也不會有事，情況是隨著時間變化的。」

回頭沖杜正明示意了一下那些坐著的『人』，蕭宣武說著繼續往車外走。

「大哥你什麼意思？什麼隨時間變化？」聽出蕭宣武話裡有話，看了眼車上這些毫無動靜的『人』，杜正明連忙跟上蕭宣武準備一起下去。

「別丟下我啊。」

蹲在地上的廖小敏，也連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顫顫巍巍的站起，小跑著跟上。

...

車頭前方不遠處的二層小樓院牆處，三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了院牆大門的邊上。

蕭宣武摘下手套，用手摸了摸身前的鐵藝大門和相鄰的院牆，沒發現有什麼異常，轉過身對杜正明問道:

「這周圍的場景應該和你在夢裡看到的一致對吧？」

見杜正明點頭，蕭宣武收回手轉身朝著院牆的拐角走去。

「再往前是不是不太妙？拐角那裡有好幾個鬼。」

杜正明和廖小敏對視了一眼，躊躇了下，還是跟了上去，跟上蕭宣武后，杜正明小聲的問道。

「我有點想法需要驗證。」

沒有多解釋些什麼，蕭宣武仍自顧自的在前面走著，走過拐角，果然看見有個沙土包靠著院牆堆起。

蕭宣武走到沙土包靠里一側，將泛著青黑色金屬光澤的五指併攏，朝著地上的沙土層猛的插下，隨後便聽見了宛若兩根金屬棒相擊的金鳴聲。

將右手從沙土中拔出，看著指尖的青黑色又往下蔓延了一小截，蕭宣武眉頭微皺，然後將右手的手套重新戴好。

杜正明和廖小敏站在蕭宣武身後，看著他在剛才手插入的位置蹲下，然後用雙手將前面插入位置附近的沙土撥開。

「小杜，過來看下，這和你在夢裡看到的一樣嗎？」

蕭宣武背朝著杜正明，伸出手招呼了他一下后說道。

杜正明走到蕭宣武身邊蹲下，看向他手邊被撥開的沙土，只見沙土下方有塊青黑色的皮膚，皮膚上面還有隻緊閉的眼睛。

「在夢裡的時候，這隻眼睛是張開的。」

杜正明如實說道，然後便見蕭宣武又在地上前後撥了撥。

「這...不是人臉啊。」邊上站著旁觀的廖小敏捂著嘴小聲的說道。

「是啊，我猜的應該沒錯，村子里多半只有一隻鬼，但是估計整個村子的地下都有它的存在，怪不得鬼巴士一開進村裡，車上的傢伙就不動彈了。」

蕭宣武一邊說一邊順著露出地表的部分撥開旁邊掩埋的沙土，只見一根如常人小腿般粗壯的樹根在地下蔓延開來，樹根的表面如同人的皮膚一般，從目前露出地表的這一小截，也無法判斷地下埋藏的部分到底通向哪裡。

蹲於一旁的杜正明在看著蕭宣武撥弄之餘，還時不時眼神向院牆上方瞟去，畢竟在夢裡那個位置可是會出現好幾個人頭，在他又一次收回眼神重新看向地下的樹根時。

樹根上的眼睛卻冷不丁的突然睜開，視線與杜正明收回的目光相迎。

「呃啊！」

正準備將樹根重新掩埋的蕭宣武，還未動作就看見身側的杜正明突然痛叫著捂著左眼倒下。

沒有第一時間去攙扶，蕭宣武迅速向後一滾離開原地，將雙手的手套甩開，然後將手置於胸前擺出防禦姿態后，才出聲試探道:

「小杜，還能聽見我說話嗎？」

一邊說著，同時還衝廖小敏擺擺手，示意她離此時的杜正明遠一點。

雖然聽見了蕭宣武的聲音，但杜正明此時的腦中卻如同天翻地覆一般，讓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回應蕭宣武，只能躺在地上用雙手捂住好像要突出眼眶的眼球，無力的抽動著身體。

若有人視線能夠透過杜正明雙手的縫隙，就可以看到他此時的左眼，眼白和眼瞳的顏色完全逆反，漆黑色的眼白中央，青白色的眼瞳正在扭曲變形，彷彿要從中間裂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