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炬教會
「唔......」謝莫斯捂著自己暈暈乎乎地發痛的腦袋,把三角帽隨意的扣上去。右手自然而然的夠到了斜放在床頭邊的克萊伯格轉輪步槍,翻身下床的同時把腳塞進了鋥亮筆挺的軍靴里。
映入眼帘的是軍綠色的帳篷和一旁的「床頭櫃」——如果把木片用軍用繩捆成一個立方體也算柜子的話——上面是兩張軍用地圖,一張比例尺較大而另一張較小。但有一點很奇怪,兩張地圖上還有一張蓋著紫色蠟戳的信封和一捆蠟燭。
謝莫斯——不論是原謝莫斯的記憶還是現在的,都很確定原來是沒有這玩意兒的。
謝莫斯站起身來,左手拿起那封信細細端詳。
信封看上去很高級,入手的時候感覺很絲滑,但又很柔韌(為什麼感覺我在描述炸雞包裝紙?),邊角處有一些鍍金的圖案。當中的蠟戳上有一個標準的「格里維臉」的側臉,但構成人臉的兩側線條在脖頸處逐漸濃厚,形成了兩串蠟滴,周圍環繞著一些類似字母的字元。
「...人...炬教會..?..」謝莫斯皺著眉頭,不理解為什麼這個邪教要起這麼個名字。
撕掉蠟封的口子,謝莫斯把裡面的信紙掏出來,只見上面寫著:
「你要在長夜裡舉起火炬,樹起一面旗幟,把那些痛苦的人、疲憊而迷惘的人、那些受苦受難的眾生,都聚攏到旗幟下面來,跟隨你的火炬前行。你要帶著他們跳出野獸的包圍,躲過強敵的屠刀,趟過湍急的河水,穿過險惡的裂谷,翻過冰封的山嶺,走過泥濘的草地。你們會不斷犧牲,不斷有人倒下,歷史未必會記住你們的名字,但你終究會帶領他們走出悲慘的命運,走上一條光明的道路。你們所到之處,鮮花會盛開,星空會閃耀,那些受苦受難的人們,會看到希望。」
謝莫斯:「???」
搞搞清楚,誰是邪教好不好?!你們把這麼正能量的話都說完了那別人說啥?
信紙下面還有一大片的空白,謝莫斯完全摸不著頭腦,這些邪教弄出那麼容易暴露的信就寫一串正能量語錄是要幹什麼......
「好吧!看來還有些什麼暗語.....讓我看看......我也沒有什麼對照表啊!難道是首字母......也不像....火炬...人炬...火炬...火...火?!」
謝莫斯一拍腦袋,想到了什麼:「探險電影里最喜歡拍的不就是火烤顯字么?!」
心動不如行動,謝莫斯連忙找出自己在之前退役的燧發槍上順走的兩塊打火石,又拿出一個蠟燭,便嘗試著開始點火。
兩塊打火石碰撞,不停的產生火星,但沒一個能堅持到蠟燭點燃......
「啊......!氣死我了!快著啊!!」謝莫斯越點越暴躁。
「等等...」謝莫斯突然收起打火石,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火柴。「刺啦」一聲,火苗就在火柴上燃燒了起來。
「...我有病吧!」謝莫斯欲哭無淚。
將火柴靠近燭芯,很快紫色的火焰就晃晃悠悠的升了起來。謝莫斯甩甩手,把熄滅的火柴丟進煙灰缸。
拿起蠟燭,將信紙放在外焰上,同時不停的左右搖晃蠟燭讓信紙均勻受熱,烤至焦香酥脆,金黃流油......這段劃掉......然後一個詭異扭曲的五芒星圖案顯現在信紙上,就在謝莫斯嘗試著解讀這個符號的含義時,它突兀的睜開了眼睛——
——無數混亂而充滿渴求的低語從中傳來,謝莫斯只覺得頭皮一陣又一陣的抽搐,但劇烈的疼痛反而讓他昏昏欲睡,彷彿靈魂進入了一個水流湍急的漩渦,但船的搖晃就彷彿母親搖晃著嬰兒的床,是那麼的溫和,那麼的安心......
......
「啊!!!」謝莫斯一個激靈,突然清醒過來。
他猛地坐起來,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已經不在自己的帳篷了,也不在那什麼「救贖之路」,四周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低語聲也消失了,周圍空蕩蕩的什麼也聽不見,只有地板上好像流淌著什麼粘稠的物體。
他又下意識的拿起槍,卻發現轉輪步槍早已不見蹤影。
「不要驚慌,我親愛的教友。」神父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還是那麼和藹可親。
謝莫斯連忙轉頭向後看去。
「呼啦」一聲,黑暗的空間里一道亮光突然出現。謝莫斯眨了眨眼,適應了一下光線。
在神父的旁邊,一個人頭形狀的蠟燭正在熊熊燃燒,紫色的蠟人頭上布滿了痛苦和猙獰的痕迹。一滴又一滴粘稠的蠟油滴落下來,早已蔓延到了四面八方。
「這隻不過是一個小考驗。瞧,就像我預料的那樣,你輕而易舉地通過了。」神父說,「想要接受真相可不僅僅是需要一顆勇敢的心,更需要一個智慧的腦袋。」
「有些事情我們沒法在信里細說,只能藉助這個小小的法術。」神父的鬍子是如此濃密,以至於謝莫斯完全看不出他的表情,「這,是你成為施法者后的第一課。記住,『黑暗裡永遠有眼睛在窺視』。」
「在可恨的老鼠們竊取了我主的權柄后,這個世界便早已不是我們掌握的了。一切行事,小心為上。並不是質疑你為主獻身的決心,只不過是......確保還有人能去揭露真相,撕開老鼠們偽善的面紗。」神父繼續說道。
「是,神父。」謝莫斯一邊答應,一邊在心裡吐槽幸好這老頭沒有質疑,不然他還真沒有。至於這個神父又是否真的如他所說,「為真理而鬥爭」,他是半個標點符號也不信。
謝莫斯管理這自己的表情,盡量表現出緊張與興奮並存的樣子。一副傻乎乎的中二少年的樣子:「神父,請原諒我在見證展現我主龐大力量的奇迹后的興奮,但您可以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太興奮了!...下一次我一定會小心行事。」
「...那就好...」神父自己也沒想到剛剛的舉動會被這個狂熱的信徒誤解為關心,被噎了一下,但既然是好的效果那他也懶得去糾正了。
「接下來,我們進入正題。」似乎是擔心又會有什麼離譜的展開,神父馬不停蹄的終止了廢話環節,直接開始正文。
「相信你也注意到了,現在你那超越凡人的力量。」神父說道
謝莫斯「激動」的「話都講不利索了」:「...我的確感到了我主的榮光!如此無比的感召。如此強大的力量!我現在簡...「
「...不必多言。」神父連忙打斷,「正如你所說,我主賜予你了無比的力量,教會經過精挑細選,使用了最適合你在戰場上生存的恩賜。」
「您真是太貼心了!想不到教會竟然如此重視我的生死...」謝莫斯一邊「感動」,一邊暗暗腹誹道:「其實就是戰場上沒有信徒,積余的雞肋吧!」
「教會重視每一個人,在主的榮光之下,我們所有人都一律如兄弟般平等。」神父假惺惺的說道。
「但有的人更加平等是吧...」謝莫斯繼續在心裡吐槽。
「但恩賜絕非沒有代價,從此以後,主的榮光將由你來捍衛。」神父的語調突然高昂,「根據可靠的消息,現在主親手編寫的三本聖典之一——《蠕蟲的奧秘》現在正落在叛徒的手裡!」
謝莫斯豎起耳朵,不禁想到「這麼重要的東西為什麼會交給我去找?我一沒履歷,二沒實力...」
「我親愛的教友,不必擔心。《蠕蟲的奧秘》雖然珍貴,但也僅僅不過是記載了許多基礎的血魔法罷了,叛徒的實力不會太強。我知道你在迷惘為什麼對你賦予如此重大的信任,但就如我所說,我們所有人親如弟兄,而且這個任務離你如此之近,以至於你彷彿被主親自下達了命令。」
神父注視著謝莫斯。
「就在你所駐紮的營地外不遠處,來自我們虔誠的信徒的可靠消息稱,『艾登堡』的堡主——洛德·弗洛伊德手中正玷污著這本神聖的書,據我們的線人所說,這個該死的血魔法師竟然大搖大擺的宣稱自己掌握著改變世界的力量!魔法的背叛者們——『血肉共濟會』即將展開骯髒的聚會!」神父的聲音慷慨激昂。
「而你,我親愛的教友,你正掌握著改變世界的機會!搶在他們之前,搶在一切都被那些信仰食人的骯髒畜生們玷污我們神聖的魔法之前,拿到那本主的書籍!」神父的聲音激動到顫抖。
「到那時,我們——真正的主的信徒,我們人炬教會的實力將會得到你做夢也想不到的提升!我們將第一次,真正的貫徹我們的信條!在無盡的黑暗中,我們將以心靈的力量挑起火炬,為迷路的羔羊們照亮前路!」在已經融化過半的人頭蠟燭的照耀下,神父看向謝莫斯,眼神中同樣燃燒著火焰——信仰的火焰,「血魔法將補全我們肉體上的短板,從此再也沒有其他教會能與我們爭奪凡世的權利和主的指引!」
「我親愛的教友,你願意為主的榮光而付出一次嗎?」
「我...我願意!天哪,太感謝您了安德里神父!!我太願意了!!」謝莫斯的眼中燃燒著一模一樣的火焰,滾燙的熱淚灼傷了眼眶,聲音中帶著無比自然的輕微抽噎。
安德里神父交給他兩個份捲軸,一個上面刻畫著火焰的圖案,另一個則是一隻睜開的眼睛。
「主的力量你尚未了解,這兩份施法指南能給你一些幫助。」
謝莫斯連忙收好。
「初級咒魔法『火焰聚集』和初級心靈魔法『洞察』,他們將成為你的左膀右臂。」安德里神父交代到。
「教會真是太關心我了!我真是......」謝莫斯激動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用紅腫的眼睛真誠的望著神父,好像在看一疊行走的錢。
「好了,不必多說。」安德里神父走蠟燭旁,「今天的聚會雖然短暫,但我們相聚愉快。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
「神父再見!」謝莫斯一邊抽噎一邊大力的揮手,彷彿4s店裡的員工看著剛買完車的顧客,恨不得他轉身就回來再買一輛。
安德里神父吹熄了蠟燭,謝莫斯又一次感到了無數瘋狂而充滿渴求的聲音傳來,彷彿漩渦將他吸了進去——
——然後轉眼間他就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