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急病

正所謂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薛攀此前雖然把康師傅可能隨時要傳召拿來做搪塞賈家邀約的借口，但是心裡卻並沒有太當真——今兒他們剛剛抵達京中，就算康師傅真有什麼事兒要吩咐，也該略歇一歇再說吧。

萬萬沒想到的是，康師傅此番竟然當真傳召得如此之急，連一個白天都沒有挨完就巴巴地叫薛攀入宮，讓薛攀震驚之餘，也不免有些詫異。

論理，今天康師傅怎麼也應該是在宮中大擺筵席、被留守的皇子嬪妃大臣們接風洗塵，好好歇息一番的時候，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傳召他入宮呢？

除非是遇到什麼特別的事兒了。

還是十萬火急的事兒。

想到這裡，薛攀也不敢耽擱，二話沒說就跟著康師傅派來的人馬入了宮。

一路上那負責來接的大太監只顧著催促駕車的快些走，卻並不跟薛攀多說什麼。

薛攀愈發覺得宮裡頭應當是出了不小的事兒，心中倒也不免有些忐忑了起來。

果然等到真入了宮，一見面連見禮都還沒來得及行，康師傅就一臉焦急地抓著他道：

「薛蟠你快過來看看，朕的小十九生的什麼病？可還能不能救？」

這一說，薛攀就明白了——原來是叫他來看病救人啊，難怪這麼急了。

合著這是把他給當救命神醫了？

看著旁邊兒站著的十三阿哥那跟康師傅如出一轍的焦急期盼的眼神，薛攀愈發豁然開朗——這是他上次幫了這位十三爺治了腦袋上的傷，所以就在這位爺那兒掛了號了。

當然，也在康師傅那兒掛了號了。

都說了他不是專業的，他好好一個皇商世家大名在外的紈絝子一枚，居然在皇家這裡成了「神醫」了……

這不是鬧著玩兒呢么，分分鐘可能會出人命的好吧。

薛攀被康師傅父子的這種神操作弄得心情複雜，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卻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響，卻是太子、四阿哥等幾個人也來了。

另外還有幾個不認識的青少年男子，看服飾裝扮、模樣氣質，應該也是康師傅的其他幾個皇子。

內中有個三十上下的錦衣男子最為引人注意，他不但年紀最長，氣勢也最強，一進了門，就草草打量了薛攀兩眼，一臉高傲地冷哼道：

「皇阿瑪同老十三說的『救兵』，就是你這小子？看起來可根本不像是什麼神醫啊。」

他這話一說，康師傅的臉色當即就陰沉了下來，當場呵斥道：「保清你胡說什麼，你是不想你十九弟能早日痊癒么？」

原來這一位就是大阿哥胤褆。

這位大阿哥比太子年紀還略長一兩歲，看上去卻更衝動易怒，反倒沒有太子老成。

不過他的樣貌卻也生得相當不錯，很是偉岸，應該身上還有些軍功，故此說話就更是硬氣的很。

聽說他平日里連太子都不是很放在眼裡，更不要說是薛攀這種不知道哪裡來的白身小子了。

眼下康師傅居然為了這麼個小子斥責他，讓他愈發氣憤，看著薛攀的眼神更像是要殺人。

薛攀對此倒是無可不無可的，反正這位爺折騰半天也折騰不出康師傅的五指山。

後來這位爺甚至因為跳噠得太厲害直接被康師傅厭棄，沒等四大爺上台，康師傅自己就處置了這個庶長子，把他削了位分長期圈禁了。

對於這種有勇無謀式的人物，不理會他就是最好的處置方式了。

何況雖然很是為難，但薛攀也知道治病救人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故此不管他專業不專業，他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康師傅和十三阿哥剛剛說的話上。

生病的那個小十九，應該就是歷史上那位僅僅活了三歲就不幸早夭的十九阿哥胤禝。

薛攀記得原來曾經在某著名歷史劇里有看到過，在這位可憐的小十九阿哥死的時候，康師傅發了很大的脾氣，當場大罵他的兒子們毫無兄弟之情，居然對幼弟的逝去毫無悲憫之心，簡直畜生不如……

可見康師傅對這位幼子還是非常疼愛的。

誰說皇帝愛長子，他明明是大的小的都愛。

中間的若是聰明能幹，他也愛。

偏偏他的兒子還不是一般的多，也不是一般地能幹，故此他可以說是十分博愛，海王本王了屬於是。

而且等到了晚年，在被那些年長的、能幹的兒子們傷了心之後，他反倒更加疼愛起年幼的兒子們來。

比如十八阿哥胤祄，就是最得他喜歡的。可惜因為太喜歡，人家孩子才八歲就非得帶著去塞外巡幸，終於把這可憐孩子折騰得一病不起，當場沒了……

咱就是說，康師傅這命格兒是不是太硬了點兒，八歲喪父，十歲喪母，少年喪妻，晚年喪子……

真是啥悲劇都趕上了，也難怪他越到晚年越佛系，實在是被命運毒打了不少回合，殺不動了。

不管怎麼說，小孩子都是無辜的，能救的話，就還是救一救吧。

薛攀幾步趕到了十九阿哥的床榻前，見一堆太醫在地上跪著，另有一個極其美貌的年輕妃子守在床前，眼睛都哭腫了，心中不免就是一沉。

再看床榻上躺著的小十九阿哥，一張小臉兒已經燒得通紅，小小的身體正在痛苦地抽搐，顯見得是病的十分嚴重了。

薛攀心中焦急，卻也知道此時不是莽撞拿大的時候，故此直接對康師傅坦白道：

「回萬歲爺的話，十九阿哥看起來病的十分厲害，草民惶恐，著實沒有把握能救回他來。」

他這話一說，那年輕美貌妃子立刻捂著手帕嗚嗚哭出了聲兒。康師傅心疼地將她抱在懷裡，柔聲安慰了兩句后，便就立刻對著薛攀道：「沒有把握，也就是說，還有些希望？」

見康師傅居然已經開始死摳字眼，薛攀便就知道，他大約是真的已經束手無策，走投無路到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也是，地下跪著的那一群太醫不就是最好的說明了？

連這天底下能找到的最好的醫生們都救不了，那可不就只能指望天降奇迹了。

若是不然，康師傅也不至於這麼著急把他薛攀找回來——自己可能是他們病急亂投醫之下，最後的希望了。

話雖如此，但是薛攀心中卻還是一點兒底都沒有。

因著這一次的情況跟之前十三阿哥腦袋受傷那回還大不相同。

十三阿哥好歹也是十七八歲的大人了，而十九阿哥年紀實在太小了。才兩三歲的年紀，這個年齡段兒的孩子抵抗力低，古代這醫療水平之下，實在太容易夭折了。

若是在平民百姓之家，說不定這孩子早就沒了。

現在還拖著，大概也是用了不少法子。

只是，拖到現在，大約也已經是極限了。

薛攀面色凝重，上前仔細看了看十九阿哥的情況，試圖救他一救。奈何他在醫學方面真的是門外漢，只能看出來孩子燒得很嚴重，其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然而康師傅見他如此舉止，心中不由得又燃起了希望，像是生怕他跟那些太醫一樣因為害怕獲罪連嘗試都不肯嘗試，當場就許諾道：

「薛蟠，朕命你即刻為十九阿哥醫治，若是能救回十九阿哥的性命，朕重重有賞。若是不能……」

他說到這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繼而才狠了狠心道：「那算是十九跟朕父子緣分已盡，朕也不會怪罪於你。」

康師傅這話一說，他懷中那妃子哭得愈發厲害，薛攀卻鄭重地行了個禮，算是應了這個差事。

他面上雖然平靜，但是心裡其實慌得一批——人命關天，就算康師傅說不用他負責，可若是這孩子真的死在他眼前，他也還真的有點兒接受不了。

孩子生病這種事兒，他也見過不少，可以說沒有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現世里哪個有孩子的家庭沒見過孩子生病嗯。

但眼下輪到他來處理，面對著一個高燒不退的孩子到底要如何做，他卻是沒有什麼明確的想法。

不過一味拖延肯定更加不行，不管什麼都好，得趕緊行動起來才是。

正在薛攀一籌莫展，不知道先從什麼開始入手的時候，他冷不丁忽然瞥見了好久沒有反應的系統又亮起了熟悉的紅色提示信號，不由得心中暗喜，立刻點開看時，卻是個抽獎提示。

伴隨著他的關注，系統那熟悉的電子音再次響起：「宿主積分已滿足抽獎條件，請問是否抽獎。」

啥？又能抽獎？那必須得抽啊。

抽獎什麼的，他最喜歡了，手氣也一向不錯，是朋友圈子裡頭最出名的歐皇之一，說不定就錦鯉附體，心想事成呢。

如果能夠直接抽到什麼退燒特效藥那就最好了。

薛攀摩拳擦掌點擊了同意，立刻開始抽獎。看著熟悉的卡牌獎池開始旋轉，他心裡還有點兒小興奮。

第一個十連下去，獎池裡噼里啪啦跳出來一堆東西。

對於前頭的幾個看著奇奇怪怪的玩意兒，薛攀一概沒有在意，翻到最後，居然有一本兒《小兒千金方》，這就讓他十分驚喜了。

不過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這書雖好，但還是不如能夠有個現成的方劑，能夠直接見效的最好。

想到這裡，薛攀毫不猶豫，直接來了第二個十連。

這一次總算運氣不錯，抽到了幾個一看就很牛的成品藥劑，只是可惜，都是成年人常用的藥品，還是沒有直接對症的。

薛攀看到抽獎標誌還沒消失，索性將剩下的所有抽獎次數一起都用光。

伴隨著系統難以置信的抽氣聲，獎池你一陣金光閃過，薛攀終於抽到了想要的東西——退燒特效藥。

再結合之前那本兒《小兒千金方》的法子，總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治療方案了。

至於能不能成功，那就真的只能看十九阿哥的命了。

首先，還是得先給十九阿哥物理降溫。

再這麼燒下去，孩子肯定沒救了，就算有什麼靈丹妙藥，估計也來不及用，必須得結合物理手段才行。

然後用剛剛從系統里抽中的退燒特效藥給孩子服下。

最後就是用那個抽出來的《小兒千金方》裡面的黃金藥方——石膏粳米湯來鞏固了。

如此三套治療方案施展下來，時間已經到了半夜。薛攀累得差點兒癱了，旁邊兒陪著的康師傅等人也有些熬不住了。

好在就在眾人準備放棄希望的時候，病了好幾天、眼看著就要不行了的十九阿哥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對著康師傅和那美貌妃子伸出了手：

「皇阿瑪、高娘娘，可有東西吃嗎？兒臣餓了。」

他這話一說，康師傅和那高氏妃立刻熱淚盈眶，連圍觀的太子等人也不免動容。

十九阿哥這算是活過來了？

沒想到薛家這小子還真的有點兒能耐，也難怪萬歲爺這麼看重他。

歡喜過後，所有人看著薛攀的眼光愈發飽含深意，康師傅卻只當沒看到。

教太醫們複診，確定十九阿哥已經初步脫離了危險之後，康師傅龍心大悅，當場就封賞了薛攀一個御前行走，於是薛攀以十一歲稚齡正式踏入了官場，雖然只是一個挂名兒的小小侍衛，但表示以後都是康師傅身邊兒的人了。

就，感覺還滿禿然的。

太子第一個過來賀喜，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也都上前祝賀，其餘幾個阿哥雖然不是很相熟，也都過來客氣恭喜了一下，只有大阿哥冷冷看了薛攀一眼，並沒有什麼表示，不過薛攀也懶得理會他便是。

既然問題已經解決，當晚薛攀便出了宮回到了薛家在京中的宅子，畢竟家裡的事兒才是正事兒，正等著他處理去呢。

折騰了這麼許久，等薛攀終於回到了薛家的宅子，又洗漱了睡下的時候，天色已經快亮了。

薛攀抓緊時間躺下睡了起來，剛剛迷糊了沒多久，耳畔就又聽見了熟悉的呼喚：

「文龍哥哥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