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心結
薛攀其實很少主動聯繫他這個系統。
雖然說，薛攀穿過來的第一天，系統就主動跳出來彰顯了它的存在感，而且還非常客氣地送了他一個「驚喜大禮包」，但是吧，薛攀原本其實真的沒有太把它當回事兒。
金手指什麼的他雖然沒有見過，但也聽說過。這什麼「驚喜商城」、「抽獎系統」啥的，雖然聽起來也挺好聽的，看起來也很像是那麼回事兒，但總感覺不是什麼正經金手指。
雖然那個驚喜大禮包送的「風月寶鑒」薛攀用著挺好，但也不過只是限於跟年幼的林妹妹在線聊個天，順便當成一個查資料的百科全書——這麼說起來有些抽象，但只要稍微四捨五入一下子，這不就是個早期電腦嗎……
而且不知道為啥，每次跟這系統溝通，他都多少感覺有點兒心累。
你說它不配合他吧？關鍵時候它還是會給些挺好的東西的。
你說它配合吧？有時候還真的就給一堆辣雞……
總之，它就是這樣任性，問就是，抽獎系統，公平公正，臉黑臉白，全看個人……
就很有點兒一言難盡。
好在薛攀自己也算是心思活絡又沒有太高要求的——你說想當個富貴閑人這要求已經很高？
拜託，這對於白白繼承了薛家還沒來得及敗光的大筆財富的薛攀來說，其實並不難實現啊。
雖然現在看起來還不夠閑，但他這不是才剛剛來么，就相當於是先花點兒時間精力打個幾年工，然後就可以愉快地拿著分紅提前退休養老，這買賣還是挺划算的。
紈絝么，就得這麼做才算是正理兒。
有錢才能更加變著花樣兒地玩兒么？玩兒一半沒錢了那還怎麼愉快地做紈絝？
至少得保證，他這輩子都不用再為錢發愁，搞得老娘妹子不是每天盤算怎麼入宮當妃子就是主動跟賈家聯姻那麼慘吧？
反正，有錢人賺錢又不難。
應該說，只要不是純心作死，有錢人想要不賺錢反倒還是有點兒難的。
薛·多年社畜·攀表示，雖然有時候也有點兒辛苦，但他終於還是體驗了一回有錢人的煩惱，感覺那真是——比社畜強多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跟系統達到了「相敬如冰」的友好合作關係。
雖然說，這跟他想象中的系統和宿主的關係不太一樣，但是，至少清靜省心。
這也是他這麼長時間以來，沒有什麼精神內耗的原因——他雖然喜歡錢，但是本質還是鹹魚，若是弄一個呱噪無比、每天都叫囂讓他「走上人生巔峰」的系統，那可就真的要煩死了。
嗯？
總感覺剛剛系統忽然閃了一下是怎麼回事？
不會他這麼想還有錯吧？
不會吧，不會吧？
他的系統肯定不會是那樣的，它一看就跟外頭那些妖艷賤貨不一樣，一定會在關鍵時刻支持他的對吧？
系統：倒也不必如此……
「行吧，宿主您說吧，這回又要啥，我給你安排……」
眼見著薛攀的腦洞愈發飄遠，系統終於忍不住主動開口，結束了這種單方面接受薛攀混亂腦電波的折磨。
薛攀哪裡知道一個系統還有這麼多情緒變化，他只是有些意外這次系統居然這麼給力，心裡當然也是十分高興。
他當即就把眼下的難題一五一十跟系統說了。
其實他不說，系統也都看在了眼裡。
賈珠要死了。
雖然說，薛攀已經從它這裡找了不少急救的方子，甚至還用了一大筆積分又兌換了很多外科專用抗感染的好葯。
這些藥品也好，急救方法也罷，其實都不是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裡頭的東西。
但是不知道薛攀這位宿主身上到底有種什麼特別的能力，總是能將看似不合理的東西合理化——在這種本來就出自人類想象的架空世界里，這個能力無疑是十分逆天的。
連繫統自己都不免要驚嘆，怎麼它的宿主這麼能忽悠，說的啥它都忍不住要相信了，這些土著角色人類們就更加不要說了。
所以，系統其實也暗暗期待過，這一次賈珠的命運會不會改寫——畢竟有了宿主的加入，薛家現在整個的情況已經差不多完全變了，那麼賈家為什麼就不能了？
不過沒想到的是，一番操作下來，賈珠卻仍然沒有脫離危險。
難道這位可憐的年輕人註定是要逃不過劇情安排好的早逝命運？
雖然有些令人惋惜，但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
可是為什麼宿主他看上去好像還是不想放棄的樣子？
那什麼「精神療法」是什麼？
真是好奇死系統了。
也是因著這一點，薛攀來找它的時候，它也就十分配合地給他提供了他要的信息。
原來薛攀是想問賈珠受傷的原因……這個么，說來就話長了。
時間緊迫，系統三下五除二把賈珠受傷的前因後果跟薛攀說了一下。
薛攀聽了，沉默半晌，只感覺到了深深的無語。
就這？
就這？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聽到諸如什麼「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這種勁爆的新聞，結果才發現，不過就是個家庭教育的悲劇。
是的，賈珠這一身傷，是被賈政打的。
親爹對親兒子下這種狠手，比審問犯人還要兇殘，其實為的也不過是件小事——至少在這個時代，並不是什麼大事兒。
因為賈珠昨天沒回府，跟幾個同窗去喝花酒玩耍了。
這原本不算什麼，但是壞就壞在一起去的人有些良莠不齊，賈珠又太過單純，故此遭了算計。
那幾位也都是出身世家的讀書人，原本是跟賈珠一起參加童子試的同窗。
只不過去年秋闈，這幾位里有兩三個都中了舉，今年三月殿試又有一位中了進士。
大家同窗一場，便就相約去為那位高中的同窗慶祝。
賈珠是其中年紀最小的，但是他家教極好，又抱著「學習」的態度去參加的這次聚會，對著幾位年長的同窗十分尊重，故此知道要去秦樓楚館那種地方，也不太好推辭。
他原想著去了略坐一坐，只喝些茶，吃幾個果子就回來，沒想到內中有個最喜歡混耍的同窗，竟開玩笑給他酒里放了些助興的玩意兒……
此人也是京中有名的紈絝子、破落戶兒，甚至連秀才都沒中，不過只是借著祖上家世跟眾人結交，實則是想混些關係，根本無心讀書。
他早看不慣賈珠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人品，相貌甚至家世都比他強，故此專門借了這個機會「教訓」賈珠一番。
想想看，光風霽月的榮國府公子在妓館廝混一晚上，這是多大的醜聞。
特別是聽說榮國府家教甚嚴，那就更好了——叫這小子回去被他爹揍一頓，至少得躺個好幾天不說，關鍵是夠丟人。
這美玉一般的公子丟了面子，他心裡自然會有一種隱秘的快感。
於是，單純的賈珠就這麼糟了算計。
他是個實誠人，次日醒來，雖然生氣又窘迫，但對那妓子卻也待之以禮。
按說也是前世的孽緣，這妓子也是個心思活絡的，她在這歡場中沉浮了幾年，年紀不大，世情卻已經差不多看透了大半。
她一眼就看出賈珠跟那些只饞她身子的臭男人不一樣，加上賈珠本人生得容貌出眾、彬彬有禮，更是讓她好感倍增，當即就生出了從良的心思。
她算是情場老手，對付賈珠這麼一個單純公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於是，前一天晚上出門聚餐的單純少年賈珠，經過一個晚上和一個早上之後，就變成了要納青樓女子為妾室的痴情公子。
可想而知，他把這事兒回家一說，賈政會作何感想——想著賈珠身上那一身傷，薛攀瑟縮了一下，暗道這下手可真不是一般的狠，是直接想要把人打死了的節奏啊。
但是咱就是說，二姨夫您老自己年少時候不是也挺風流的來著嗎？現在房裡還有好幾個小老婆，怎麼對您自己的兒子就這麼嚴苛？
這不是典型的雙標嗎？
而且還把人孩子這麼往死里打，簡直不講理。
也就難怪賈珠變成了這樣，這哪裡是簡單的皮肉傷，這是連心理也受傷了。
薛攀嘆了口氣，對於系統委婉的暗示並不在意——什麼沒救了，身體上的傷他能治，心裡的也可以啊。
倒不如說，心理問題更加是他擅長的領域。
身為多年社畜，要是沒有點兒強大的內心，他怎麼熬過那一天天的996！
而且他不但自己調整好了心態，成功達成「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快樂鹹魚成就，還經常化身知心小哥哥安慰各種emo的小夥伴啊！
這個業務他熟練得很！
來吧，快給哥一個機會，好好忽悠，啊不是，開導開導這位賈珠同學吧。
系統對此表示了十二萬分的無語，但是它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提示宿主，可以用風月寶鑒的反面兒「入夢」。
？！
這麼神奇的嗎？
居然兩面兒都能用？
薛攀露出了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稀奇的眼神，然後就在系統嫌棄的目光中把風月寶鑒翻了個面兒，閉上眼睛進入了賈珠的夢境之中。
等待的夜晚總是無比漫長，除了半夜賈母撐不住歪了過去略睡了一會兒之外，賈政、王夫人、李紈，甚至連做陪的賈赦、邢夫人、賈珍、尤氏，還有身為客人的林如海和幾位太醫都沒有睡。
只有薛攀睡得還不錯，甚至還靠著新解鎖的「入夢」功能完成了一件大事兒。
清晨，他精力充沛地起床，推開了門，就差點兒被外頭站著的那幾位門神給嚇了一跳。
正想著開口說點兒什麼話，讓他們先別那麼激動，就聽賈珠房裡傳來了王夫人驚喜的聲音：
「珠兒！你可醒了？！覺得怎麼樣？還有哪裡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