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6
文人最重名聲,柳家這一遭免了叛亂的嫌疑,卻也讓自家的名聲蒙塵了。而柳家也需要在內部推出罪魁禍首,柳蘇那時這個罪魁就是她和她的父兄。
但這次不行,蘇蘇乾脆沒回柳家還得到了聖人的憐惜,他們只會知道有聖人派來的禁軍與女官照顧著我,那麼就不敢把罪責推到柳家三房頭上。
但這還不夠,柳家現在按兵不動,但族長在家族的地位實在特殊,未來怎樣還未可知,她需要做些什麼讓柳蘇的父兄不再受到這個威脅。
蘇蘇不可能像柳蘇一樣與她的父兄親近,但願意為柳蘇深愛的親人排憂解難。
「是啊,柳娘子你和家人完全是無妄之災,這樣無辜被牽連實在讓人嘆惋。」
周女官的高興看起來比蘇蘇還激動,她與蘇蘇關係不錯,當然希望她越清白越惹聖人憐惜越好,蘇蘇還是個大方的人,於她只有益處的。
蘇蘇見她是真心替自己高興,覺得自己請她幫忙的把握又大了一些。
「唉,雖然柳家的清白在官家那裡已然清楚了,只是我畢竟是這次婚禮的新嫁娘,我的父兄想來難免被不知內情的人們討論上幾句,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不知父兄能不能撐住。」
「柳娘子擔心的有道理,只是,這謠言止於智者,想來也不都是這樣的人。」
周女官的笑容落下了幾分,她也知道柳娘子考慮得很對,但確實給不出辦法來,只能這樣泛泛的安慰。
「明明是族長越過我父兄給我定的婚約,卻要我父兄承擔這樣的後果,好沒道理,我知道族長德高望重,但到底是老邁了,不然如何會選了侯府聯姻啊。」
蘇蘇知道此時家族的重要性,她自己願意承擔風險離開家族,但柳蘇父兄要走官途卻不好離開。那麼,族長年邁,族長之子繼任順理成章,而且本來就是他做錯了決定,難道還想躲過去繼續做他高高在上的一族之長嗎!
周女官這下不知道說什麼了,她看著柳娘子年輕到有些稚嫩的面容,蒼白瘦弱病體纏綿的身體,如果不是她的眼睛灼灼有神,誰能想到一個小娘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蘇蘇卻不在意周女官的打量,她仔細看過自己現在的模樣,是一朵弱質芊芊的小白花,清秀有餘,辨識度沒有,加上生病的蒼白,8分的姿色只剩5分。
「我實在是身體不允許,不方便回去看望父兄,能不能請託女官您幫我去瞧瞧父兄的情況,把我平安的消息告訴他們。」
蘇蘇決定讓周女官去柳家刷刷存在感,她的態度已經明確表達給女官了,以周女官的謹慎,她會表達幾分她不清楚,但她是聖人派來照顧蘇蘇的女官,現在聽蘇蘇的去柳家看望她父兄,這個身份和這個舉動就足夠讓柳家的人自己好好想想了。
「這,柳娘子的意思是,去柳家向柳娘子的父兄報個平安?」
周女官因為之前蘇蘇的態度而躊躇了,想問清楚她具體的請託才考慮是否答應。
「當然,除此之外,我又能有什麼目的呢,不過我與身邊侍女不方便回柳家,想請女官替我去親眼看看父兄是否安好,由您親口告訴他們我也一切都好,讓大家都安心罷了。」
蘇蘇說得清楚,她就沒想過讓周女官真的開口建議柳家換族長,這根本不現實,周女官又不傻,不會為她做到這一步。
「如此,為了讓娘子安心養病,確實該由我走這一趟。」
周女官想到自己收到的那沉甸甸的金鐲,覺得這個要求其實很合理,就是聖人問起她也可以回答得很坦然。
「娘子覺得我什麼時候去柳家合適呢?」
「其實我這幾天一想到父兄就是擔心的,聖人曾問我是否需要讓父兄與我見一面,我當時考慮到調查未結束,不想打亂官員的調查就拒絕了,現在知道關於柳家的調查告一段落,倒是想儘快知道父兄的情況。」
蘇蘇覺得今天就不錯。
蘇蘇的台階搭得好,周女官從善如流。
「馬上動身也是可行的,突然拜訪定能了解娘子父兄的真實狀況,只是御醫快來了……」
「女官放心,御醫霜兒雪兒也見過的,一定不會怠慢。」
聽到女官願意過去,還能有什麼問題呢。
馬車準備得很快,霜兒目送周女官乘坐的馬車走遠才回去,見娘子居然還在院子里散步。
「娘子,您還是回屋裡歇歇吧,這院子光禿禿的,也沒什麼景色呀。」
她還有些埋怨雪兒。
「娘子不肯喝葯還不肯休息,你怎麼不勸著些。」
「霜兒姐姐自己也勸不住,就會埋怨我。」
雪兒躲在娘子身後,吐舌頭,做鬼臉。
這還得了,霜兒要教訓教訓雪兒,雪兒哪裡肯依,兩人繞著蘇蘇追趕起來。
蘇蘇又好笑又頭疼。
「好啦好啦,不用勸啦,我這就回屋去還不行嘛?」
娘子發話了,兩人也就只能打打眉眼官司,一起扶蘇蘇回屋去。只是蘇蘇到底不肯躺床上去,在梳妝台前坐下了。
霜兒現在看自家娘子翻匣子就想到上次大手筆的金鐲子,只覺得心驚肉跳的。
「娘子您找什麼和我們說一聲就是了。」
「也不用你們找,直接把嫁妝單子拿出來,直接看單子吧。」
蘇蘇自己還沒看過這單子,只是柳蘇看過,不過她不情願這樁婚事,就對單子很不上心,也就知道一個大概。
霜兒能怎麼辦,把單子拿了出來,遞給蘇蘇。
說是單子,但蘇蘇覺得這就是一本冊子,還挺厚。她翻著找到首飾那塊,找到柳家添妝的那幾行,指著對霜兒說:
「這幾件給我找出來。」
霜兒依言從匣子里把幾件半新不舊的金首飾拿了出來。蘇蘇把一對兒金耳環挑了出來放進一個素色荷包,又把剩下的塞回原來的匣子。
蘇蘇又指著單子上的十幾對耳墜,讓也拿出來。這些是新制的,想來是準備讓蘇蘇新婚時換著戴的。
她直接把它們平攤在桌面上,各種材質各種顏色,晃眼美麗。
蘇蘇打量了一會兒,把太打眼的幾對收起來,她欣賞這些首飾,卻並不因擁有它們而快樂。
「你們一人挑兩對吧。」
「娘子!」雪兒驚訝。
「娘子!」霜兒則是果然如此,上次她就看出來了,娘子她對自己的嫁妝並不愛惜,現在又開始了。
「我對照顧我的周女官,保護我的禁軍都優待,對你們就不能給點好處,不過是兩副耳墜子,你們不好戴別的那些首飾,耳墜子總好換著戴戴吧。」
就看這幾天,霜兒雪兒對她的重要,豈是給幾個小首飾能犒勞的
「可這是您的嫁妝啊!」
雪兒這個攢嫁妝的明顯更不能接受。
「我給出去的銀子,交子,銅板,不都是我的嫁妝?那些能給,這些也能給,你們不挑我隨便給了啊?」
蘇蘇把耳墜子拿起來在霜兒雪兒臉邊比劃。
霜兒面無表情,雪兒更是連忙躲開。
「娘子,這些都是新的,要戴也是你自己戴啊!」
「那,你們從我原來的耳墜子里挑?」
蘇蘇也不懂是不是不能把新的送她們,她說著去扒拉自己原來的首飾盒,還想把自己戴著的耳墜拿下來。
雪兒已經驚呆了。霜兒立刻想要阻止。
「娘子,雪兒不是這個意思。」
「是我自己想給的,你們就安心收下,你們自己選喜歡的,給我也挑副新的戴戴吧。」
蘇蘇到底是把自己耳朵上的也取了。
雪兒終於有反應了,她給蘇蘇挑了一副紅瑪瑙的新耳墜。
「這副我早覺得適合娘子戴了,娘子一直不喜歡太鮮艷的顏色,我卻覺得很適合娘子呢。」
蘇蘇依言戴上,照了照不太清晰的鏡子,發現這紅瑪瑙倒確實挺適合她的,顯得小臉更白皙了,就戴著吧。
「你們再看看,哪副好看些。」
雪兒說粉色和青色的好看,霜兒倒覺得青色和綠色的不錯。
蘇蘇聞言拿起她們說的兩對各自塞進一個素色荷包就塞給她們,動作利落得很。
突然上當的兩個人傻傻的捧著荷包。
「好了,把剩下的幫我收起來。」
蘇蘇快樂的繼續看嫁妝單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柳蘇嫁的是侯府,除了柳蘇娘親的嫁妝很多都算作了她的,她母親死前給她張羅的,她父兄給她準備的,侯府給的聘禮,柳氏各房也給了不少,家族也出了一份,讓這個單子看起來很是可觀啊,可惜,這份嫁妝從未給過柳蘇什麼幫助,她甚至因此丟了性命。
現在到了蘇蘇手中,她自然要讓它有用起來。
「你們換著戴,戴不一樣的耳墜,每天才感覺是不同的,不然每次見你們,一樣的衣服和首飾,都覺得是同一天。現在也沒針線上的人,等能招人了,非讓你們把這一模一樣的衣服給換了不可。」
霜兒和雪兒這才應了,她們雖然總覺得不太好,但都是年輕的小娘子,哪有不喜歡這些小首飾的,被自家娘子塞到手裡,還是覺得很開心的。
她們有些不好意思,雪兒說她去給娘子屋裡換熱茶,就跑了。霜兒比較撐得住,臉也是有些紅了。
「娘子打算把金耳墜送給周女官?」
「她替我跑一趟柳家總歸是擔著風險的,這次我因此給了這個,下次還求她辦事也更容易。」
蘇蘇把裝金耳墜的荷包遞給霜兒,讓她轉交。蘇蘇正在用自己不多的開封地理知識分析嫁妝單子中的田莊,店鋪具體在什麼位置。她居然還在單子里看到一處溫泉別苑,要是早知道有這種地方,聖人問起的時候,她肯定說去有溫泉的地方啊。
說起來,柳蘇對溫泉別苑完全沒印象,其實柳蘇對自己的嫁妝就一直沒搞太清楚,她對蘇蘇現在住的這處小院有印象是因為這裡位置好,後來被柳蘇的第二任丈夫隔成多間便宜租給進京舉子,還因此得了好名聲。
蘇蘇選這裡也是因為地理位置,這裡距離開封府衙挺近,離禁軍軍營,廂軍軍營都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