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眼擁有者
那人看見張二春來了,臉上的顏色變了變,急匆匆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頭上身上都是新出鍋的菜湯,齊斐上去扯起他,見他臉上手上都是紅腫的傷痕,顯然是被燙得不輕。
「離我遠點!上菜也不瞧這點啊,長一雙眼睛是來出氣用的嗎?」銀灰色緞子衣衫的男人見齊斐快步上前,身姿挺拔不像是小廝做派,長得俊美非常,看起來氣質出塵,仔細想想,認定這就是醉四方的老闆,「老闆也是,冒冒失失的,不知所謂!」
他說話語氣趾高氣昂,幾乎是轉瞬間就將醉四方從老闆到夥計貶低了個遍。
齊斐從來都是知道什麼叫和氣生財的,聽見這些話,並不氣惱,而是伸手將那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交代張二春帶他去敷藥,才溫聲細語地說,「夥計冒失,我同您賠個不是,這樣吧,您今日的花銷全都記在我的賬上,就當是給您的賠禮了。」
他這般說,對方縱使再想尋出錯處,這次也只能作罷。
這銀灰色緞子甩了甩手,從鼻子里擠出一個哼來,「不必了,這頓飯,我不吃也罷,若不是新月軒今日沒有座位,誰還來你這醉四方吃飯。」
「難吃至極!」
齊斐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那您左轉,走好不送。」
那人跺跺腳,怕沾了晦氣一般拂開眾人走了,張二春眼見著齊斐上前,因而現在才有空插嘴道,「掌柜的,我看著像是新月軒的人,說不定是對家來搞鬼的。」
齊斐思量著也是,但他沒有著急下定論,而是問,「剛才那個小夥子可上好葯了?」
「掌柜的,剛才那個不是小夥子,是個小丫頭。」
張二春笑了笑,原來一雙慧眼的掌柜的也會看走眼,剛才那個是他從碼頭招來的小姑娘,她怕在醉四方做事不方便,就把頭髮挽起來了。
偏偏長得顯小,清秀不足,看起來像是個小小子罷了。
齊斐道,「原來是個小姑娘,那你再撥錢,給她送一些過去,小姑娘皮膚嬌嫩,受不得傷,再告訴她,這件事情已經解決了,千萬別往心裡去,那人存心找茬,不是她也會有別人,這段時間先不要來上班了,就當工傷假,且休息休息。」
他這一番行雲流水地安排下來,卻讓達達利亞若有所思,工傷,竟然還有工傷假一說。
處理好了這些事情,齊斐才讓張二春將新月軒的事情仔細說了。
一開始新月軒琉璃亭只想著,一個毛頭小子開的店能撐到幾時,自家做好高端菜品,自然能守住不少顧客。結果自從醉四方開業了,新月軒就一直不太景氣。
新月軒琉璃亭作為老牌的高檔餐館,根基深厚,但也架不住連日虧損,於是找了許多人研究醉四方的菜,做了一套應對方案出來。
誰知道,醉四方主打便宜實惠,花樣繁多,他們越打探,耗費越多,竟然有點深陷泥潭的意味。
於是新月軒的老闆想要率先抽身。
「我可聽說,他們公開說,要是誰能找到醉四方的錯處,就賞三千摩拉呢。」張二春說話時臉頰都在抖動,三千摩拉,夠他們一家吃喝不愁地過一年了。
還真是捨得下本錢。
不過這三千摩拉比起虧損來說,還是不值一提的。
可惜一直沒有奏效,於是新月軒就派人過來搗亂,「剛才那個我瞧著,像是新月軒的人,若是這次咱們沒有做足姿態,怕是就要著了道了。」
於是,他看向齊斐的眼神又變得十分尊敬起來,還好掌柜的及時化解,否則還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
到時候還不是得落下一個店大欺客的名聲?
齊斐拍拍他的肩膀,「叫大家今日做事都仔細一些,不要太潦草,叫人抓住把柄錯處,醉四方剛剛起步,容不得閃失。」
張二春連忙點頭,齊斐不願給他增加什麼負擔,只說自己回去清洗一下就是了,不需要燒水了。
雖然時間極短,但處理完這些還是要耗費不少心神,齊斐下了樓,又同香菱賠了不是,說是改日再為她做幾道好吃的,香菱並不怪罪,直說他累了去休息就行,她就在這裡看著,沒人敢鬧事。
做完這一切,齊斐才回到後院,找了床榻躺著。
「?」
達達利亞的沉默震耳欲聾。
他臉上透露著滿滿的不解與疑惑,合著自己跟著跑前跑后,齊斐還以為自己是空氣!
「齊老闆,你——」
「哎呀!」齊斐從床上彈了起來,「你怎麼還在?!」都怪他這腦子,忙裡忙外的,居然把達達利亞還在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達達利亞:您完全不在意我是嗎?
但看著齊斐臉上的驚訝不似作假,他心裡的氣不知道是該消去還是該燃得更旺,「我一直都在。」從他告訴那個什麼張師傅要好好注意小姑娘的手,到他給隔壁那個小丫頭香菱賠罪,他一直都在!
「好,既然你在,那勞煩你幫我打壺水來吧。「
齊斐躺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瞧著站在那裡的達達利亞,再確認達達利亞沒有惡意之後,他確實把達達利亞當成了朋友,對於朋友,他性格還是很跳脫的。
達達利亞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梗住,還沒說什麼,齊斐就哈哈笑起來,與以往的冷淡性子完全不同,「好啦,我只是累了,剛才沒有顧上你罷了。」
「我要躺下歇一會兒,你請自便吧,若是餓了,就讓張師傅給你做碗面來。」
達達利亞道,「我看到醉四方有多忙了,自然不會再去麻煩張師傅,不過確實有些餓了,你告訴我廚房在哪,我自己去找吃的吧。」
齊斐頷首,這不失為一種辦法,於是把灶房所在告訴了他,就眯上眼準備休息一會兒。
「失火了!失火了!」
「哪失火了?哪失火了?你別亂叫!」
正要進入夢想,齊斐忽地聽見外頭幾聲清喝,聽起來似乎是個小姑娘的聲音,緊接著就是達達利亞的聲音,還有些慌亂。
顧不得想那麼多,他拽起手邊的外衫,披上便出去了。
一到外面來看,果不其然,漫天的濃煙直竄屋頂,灶房裡火光若隱若現,顯然是失火了。
灶房外頭站著二人,一人便是始作俑者達達利亞,此刻的他臉上都是黑色的灰,成了個大花臉。他面前正站著一個矮他一頭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一頭油亮的黑髮,扎在腦後,馬尾如同跟綢緞似的披在身上。一雙水漉漉的杏眼圓睜,半挽著衣袖,嫩白的手臂上也滿是煙灰熏黑的痕迹,和燙傷之後的紅腫混雜在一起,黑一塊紅一塊白一塊,跟個調色板似的。
齊斐最瞧不得女孩受傷,過去劈手將水桶拎了過來,「往後站!」
這個達達利亞也真是的,做個飯竟然能把廚房給點了,他這般思索著,想著一鼓作氣衝進去,找到著火點,撲滅就是。
誰知在他正要發力之時,卻被達達利亞攔腰抱住,「小老闆!!我真的在做飯!」
齊斐:忘了他就有水系神之眼了!
達達利亞領著齊斐進屋,恰逢那火苗竄上房頂,一下蹦的三尺高,鍋里黑乎乎一片,已經成了一塊焦炭。
「你們這裡的鍋,也太難駕馭了吧。」達達利亞不免心虛地抹了抹鼻尖。
齊斐乾脆將一桶水倒進鍋里,「你,我還以為你不說廚藝高超,至少能駕——駕馭廚具吧,誰知道你竟然搞成這樣。」
整個提瓦特不是就雷神一個人不會做飯嗎!怎麼達達利亞也不會!
小劇場:
達達利亞:鴨頭不知道哦。
「掌柜的,我再去給你打一桶水來,您身上都……」小姑娘站在一旁,見灶房的事情已經完全被解決了,又見掌柜的衣衫都被燒破了半邊,才怯生生開口。
齊斐是知道這姑娘的潑辣的,也不想她太過拘謹,對她笑笑說,「你歇著吧,我看你身上還有傷,如果真的想要做些事情,不如就去休息一下,也算我給你安排的任務?」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齊斐只覺得這姑娘長得實在眼熟,但死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只能問問名字,看看能否想起點什麼。
「我叫小昭。」
小昭低頭,露出一個圓潤的發頂,整個人看起來乖巧無害。
「好,小昭。」齊斐還是無法確認,「家裡有幾口人?」
「家裡,有哥哥和弟弟,母親,四口人。掌柜的。」
「父親呢?」
「出去跑商隊,很久沒回來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小昭如實說。
她家裡有個哥哥,還有個弟弟,雖然長兄已經負擔起了絕大部分的家庭開支,但僅僅有一個壯勞力是不夠的,還需要另外的收入來源來維持生活,於是她就來了醉四方,為的就是這裡包吃包住。
父親,小昭提到父親的時候略微猶豫了一下,父親也不知道到底去哪裡了,自從去了稻妻,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你家是跑商隊的。」齊斐驚喜,原來是跑商的,他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小昭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圓形物件來,「我哥哥身上也有一個,是防身用的,我也有一個,也是防身用的。」
哦,這兩棵棗樹的表達方式。
齊斐難得在心裡開了個玩笑,接過物件的時候,他心裡的疑惑終於解開了,原來是大勇的妹妹。
這顆圓形的物件,就是岩屬性的神之眼,不過這顆的做工要更精巧一些,幾可亂真,不,這就是真的。
齊斐反覆摩挲著,這枚神之眼和大勇的完全不一樣,精巧的花紋覆蓋其上,工藝精湛,幾乎是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岩石色的寶石鑲嵌在其中,散發著攝人的光芒。
「你,你擁有神之眼。」
齊斐不敢置信。
「我也不知道,有天我醒來,就擁有了這個,我兄長說,父親也有一枚,不過父親很久沒有回家了,無法進行比對了。」小昭小聲說,不會是有什麼問題吧。
齊斐道,「小昭,你先回去吧,這幾日算你工傷放假,我和你兄長認識的,他幫過我,幫我替他問好。」
眼看著齊斐和名為小昭的姑娘相談甚歡,又蹦出一個什麼兄長來,達達利亞忍不住說,「幫我替他問好。」
「怎麼了?你也認識小昭兄長?」齊斐反問,「你快去把廚房收拾乾淨吧。」
達達利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