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鼻子好痛。我感覺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下意識揉了揉鼻子,才想起自己還保持著人形。
我輕輕敲了兩下門:「阿陣,我想進去。」
黑澤陣看起來還站在門附近,他沒有開門,聲音從門內傳來,說:「想都不要想。」
門內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還有床的一聲吱呀和被子摩擦聲。
我猜是黑澤陣上床休息了,不想打擾他,但有些話我不知道要不要說,我下意識抿起了唇。
我剛才的話沒有說完,在剛才黑澤陣碰到我的尖牙時,我無法控制本能地咬了下去,雖然及時變成人形,但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把激素注入進去。
那個時候我頭腦發暈,什麼都沒法思考,現在努力回想,也想不起來我具體做了什麼。
我試著又敲了兩下門,小心地想要告訴他:「阿陣,那個,激素——」
「砰!」有什麼東西砸在了門上,我嚇了一跳,退後了兩步,沮喪地意識到黑澤陣可能並不是很想聽我提到這個話題。
我重新變回原形,感受了一下牙齒附近的腺體,不太確定,應該是沒有打開的吧?
如果沒有打開,就沒有注射成功。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打擾黑澤陣睡覺了。
我也只咬了一下,就算腺體打開注射,應該也不會有很多進入。
人類是需要保持充足睡眠的生物,還是讓黑澤陣好好睡覺吧,我並不是很需要睡覺,於是想著去書房再找找別的書看看。
去書房的路上我經過了洗手間,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鑽了進去,我知道這裡面會有鏡子。
我調整了身體的大小,正好能趴在洗手池上,然後對著鏡子張開嘴。
我探出觸手給自己做了個仔仔細細的檢查,得出的結論是,這個狀態應該是沒有打開。
我鬆了口氣,安安心心地去了書房,又拿起一本烹飪書。
說起來奇怪,為什麼黑澤陣家裡會有這些書。他看上去並不是會看這些書的人,但是這些書都有翻動的痕迹,也有屬於他的氣息。
我甩甩頭,為什麼我會覺得黑澤陣不會看這種書,說不定他喜歡做飯。想到這裡,我腦海里浮現出黑澤陣圍著圍裙拿著鍋鏟站在廚房的樣子,不由把自己逗笑了。
我繼續把注意力放回書上,開始琢磨著第一餐可以給黑澤陣做什麼。
父親好像說過,想要抓住一個人,首先要抓住那個人的胃。
為此我在我那個世界可是有好好鍛煉過廚藝的。
可惜了,我感覺黑澤陣是不會喜歡吃爆炒龍肉或者是芥末黑蜘蛛的,這裡也沒有這些食材。不過我記得龍肉是很補的,吃起來很熱……很好吃……會全身暖呼呼的……
不知道為什麼,想著龍肉我就感覺意識開始有點沉重,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夢境。
在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刻,我掙扎地想,這不應該啊,明明我剛剛都不覺得困來著,怎麼就……
我進入了夢境。
我的種族可以一定程度地控制夢境,甚至是可以讓夢境長久地保留一個樣子。
但是我們並不經常做夢。只有最近有喜歡或者討厭的事物出現時,我們才會做夢。
夢裡有黑澤陣,嗯,不出意外。我並沒有感到驚訝,畢竟黑澤陣是我最近最喜歡的存在之一。
夢裡的空間是無限大的,我肆意地放出了本體大小的原形,觸手慢慢地向黑澤陣移動。
這裡是夢,我雖然在夢中,但是我很清楚。
嗯,所以這裡的黑澤陣也不是真實存在的,是虛假的,是我幻想出來的,也就是說——是我可以隨意擺弄的。
我低頭看著黑澤陣,在我顯出本體后,人類對我來說是渺小的存在,我視力很好,但是並不喜歡這麼遠遠地看著,想了想我還是把自己縮小了一點,是站在他床邊能夠正好看到他睡顏的大小。
我的觸手隨著我的動作和思想搭在他身上。
雖然說這是我掌控的夢境,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輕手輕腳了起來。
我安靜地看著他,他躺在床上,身體被白色的被子裹住,銀色的長發搭在被子上,睡得好像不是很安穩,眉頭在夢中也緊鎖著。
我遲鈍地思考,他這樣睡不會被壓到頭髮嗎?
幾根觸手遊走到他的脖子旁邊,想要幫他把壓住的頭髮抽出來。
黑澤陣卻在這個時候翻了個身,敏銳地抓住了觸手。
我有點驚訝,看見他眼睫毛顫抖了兩下,似乎有醒來的樣子,心想他可真夠警覺的啊。
不過這裡是我的夢,他不過也只是夢中擬造的存在,我野蠻霸道地想,我要讓他繼續睡著,我想看他睡覺的樣子。
他幾乎要把眼睛睜開了,卻在我的念頭下重新陷入沉睡。
我滿意地摸了摸他的臉頰,做了在現實里不敢做的事情。
我鑽到了他身邊,想要和他一起睡覺。
反正這是夢,我想。
縮進被窩后我覺得不太對勁,盯著黑澤陣看了一會兒,我把幾根觸手搭在他腰上,握住他的手,還是感覺不夠
把所有觸手緊貼在他身上,每一根觸手都和他親密地接觸,卷在他的腰上、腿上、手臂上,擠進他的五指,我還是感覺哪裡不滿足。
我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他身上的衣服太礙事了。
人類為什麼要有衣服這種東西?
我想起父親對我說的話:人類是很脆弱的存在,衣服是保護物,雖然你們觸手怪不能理解,但是沒有必要討厭衣服的存在,給喜歡的人換不同的衣服,也是一種樂趣。
換不同的衣服……我的思維立刻發散了起來。
哎,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和黑澤陣,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喜歡他沒錯,但是我才剛成年,還沒有見識過更廣大的世界……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里一閃而逝。
我甩了甩腦袋,很快堅定了自己想法。
我不可能找到比黑澤陣更香的存在了!我對他一見鍾情!他都對我提出那種訊息了!我們一定是雙向奔赴!
我想通了,覺得我不能辜負他,我攬了攬黑澤陣的腰,笨拙地想把他納入我的保護範圍。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用的力氣太大了,他發出輕微的抗議聲,本能地想用手推開我。
我放輕了力道,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黑澤陣的體溫……為什麼會越來越高?
我的觸手緊緊挨著他,自然能感受到他的體溫的變化。
他在發熱,看起來很難受,眉頭緊鎖,額角冒出細汗,一個翻身踢開了被子。
我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解讀出來后渾身都要炸了。
不,我已經炸了,所有觸手都震驚地炸開,下意識地就放開了黑澤陣。
我獃獃地趴在黑澤陣身邊,滿腦子都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阿陣的氣味聞起來,像是我往他身體里成功注射了激素?我明明沒有!沒有打開腺體……吧?
黑澤陣輕喘著,五指本來被我的觸手握著,此時忽然失去可以抓著東西,只能緊緊抓著床單,原本白色整潔的床單被他抓得皺巴了起來,原本白皙的手指也開始泛起紅來。
我呼吸一頓,死死地注視著,直到黑澤陣放開床單,伸手扯向自己的衣領。
和手指一樣白皙的皮膚立刻裸露在外,指甲撓在胸口劃過紅痕,我被燙得匆忙移開了視線,理智終於回歸幾分。
我反應過來了,這裡是我的夢境,是我所想,所以這不是真實的黑澤陣,是我在做夢。
我深呼吸一口氣,不敢再多看黑澤陣一眼,硬生生地把自己拔出了夢境。
讓我醒來讓我醒來!我在心裡默念。
終於,下一秒面前的畫面從黑澤陣的房間變回了書房,擺在我面前的還是那本烹飪書,還停留在我睡著前看的那一頁,上面寫著:小龍蝦的十六種做法,來自中國,日本禁售。
小龍蝦……龍……
我「啪」地把書合上,深以為然,禁售是有幾分道理的。
我看向窗外,外面現在還是一片漆黑,看起來還沒有到起床時間。
不知道黑澤陣什麼時候會起床,我感到有點無聊。
雖然說夢境很有意思,但那是幻想中的黑澤陣,比起我自己幻想出來的,我還是更喜歡現實中的。
想到夢境,就想到夢裡我那些愚蠢的想法。我扔開書,無聲地哀嚎一聲,慶幸那是夢境。
我怎麼會覺得我和阿陣是雙向奔赴啊!他只是不清楚我的種族,無意中碰到的罷了。阿陣不喜歡我,我悶悶地想,其實我很清楚。
不過我也沒有因此受到打擊,阿陣願意讓我待在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想到明天起床又能見到阿陣,心情就好了起來。
不知道阿陣的夢裡有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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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從夢中驚醒,風從卧室的窗戶吹來,吹在他身上,冰涼地刺在皮膚上。
他微微皺眉,意識到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把被子踢開了。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滾燙的夢?
琴酒閉了閉眼,記憶回籠,他臉色差了幾分,原本準備把被子扯回來的手頓住,懸在空中。
他夢到了觸手?很多很多的觸手,黏黏糊糊地挨著他,卷著他的身體,欲./.望突如其來,他的身體開始發熱發燙。
琴酒揉了揉太陽穴,心說真是荒唐。
他有點懷疑這個夢和被關在外面那個傢伙脫不開關係,但此時並不想出去對峙。
但暫時也是睡不著了。
琴酒從床上下來,走進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
還是熱。
琴酒沒有興趣再去沖個冷水澡。
他乾脆靠在浴室的牆壁上,低低的聲音伴隨動作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