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琢如磨(七)
就像是蝙蝠俠推測過如果一旦超級英雄可以擁有凌駕於人類之上的能力,並且突破了道德底線之後,他們可能會成為比反派更加恐怖的存在一樣,天光也同樣有過一個推論。
天光計算過概率,當某個世界的人通過塞西莉亞感受到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強大力量,並且因此獲益,塞西莉亞很可能會成為被圍捕、被脅迫、被利用的對象。
毫不客氣的說,天光的推斷里,這種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七。
有的時候,世界法則加諸在他們這些任務者身上的不僅僅是桎梏,更多的也是一種保護。
人心貪婪,主神未嘗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給自己的任務者們定下的規則是,如果任務者使用超過這個世界的力量,就必須要得到這個世界的世界意志的同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像主神這樣初生的世界意志們約定俗成的「互相保護協定」。
塞西莉亞的能力能夠作用在蝙蝠俠身上,就說明了這個世界的世界意志認定蝙蝠俠值得被拯救與幫助。
世界意識認為蝙蝠俠不會打破自己的規則,作出傷害塞西莉亞的事情,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著塞西莉亞用其他世界的力量修復了蝙蝠俠傷痕纍纍的身體。
不過那些變種人和蝙蝠俠是不同的,在世界意志允許的範疇之內,塞西莉亞可以暫時給予他們反抗的力量,卻沒有辦法一下子就真正的恢復他們受傷的身體。
在復仇的火焰燃燒殆盡之後,這些變種人們不由而同的感覺到了一陣疲憊。漸漸的,他們復仇的動作慢了下來,甚至有人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之中。
超人只是相信自己的朋友不會對真正的傷害他人的事件坐視不理,所以當他看見場上的混亂場景的時候,克拉克·肯特優先聽從了布魯斯·韋恩的指令,沒有採取行動。
當騷動漸漸平息,變種人們的動作或多或少的遲緩了起來,這個時候,克拉克·肯特看見布魯斯·韋恩沖他點了點頭。
超人如同狂風掠過一般開始完成他這一次的任務,說是完成任務,實際上也不過是進行掃尾工作。
大概就連超人自己都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成為九頭蛇和貓頭鷹法庭的人心目中的救世主。
在死去活來的過程中,這些九頭蛇和貓頭鷹法庭的人迫切的希望這個人間之神可以給予他們救贖,讓他們不必再說這些變種人的打擊報復。
克拉克·肯特很想說「我不」。
超人也不是有求必應的聖母好吧?雖然他絕不參與進人類的戰爭之中,但是克拉克·肯特畢竟在人類社會生長到了30多歲才開始覺醒超能力的。在成為人間之神之前,他首先是合法的美國公民。
每一個美國公民——當然,前提是如果不是極端的恐怖分子的話,都應該不會對九頭蛇這個組織有什麼好感。畢竟哪個美國男孩不是聽著美國隊長的故事長大的呢?作為納粹的代名詞,作為美國隊長的死對頭,九頭蛇一直是美國男孩心目中「反派」的代名詞。
雖然後來的日子裡,在超人心中,「反派」這個詞有了更多具體的對象,但是童年的陰影,始終在他的記憶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克拉克·肯特絕不承認自己小的時候,還曾經被紅骷髏的照片嚇哭過。
而貓頭鷹法庭就更不必說,如果克拉克·肯特有一絲一毫將布魯斯·韋恩當成是自己的朋友,又有一絲一毫將迪克·格雷森當做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後輩,那他就絕對不會對貓頭鷹法庭有任何的好感。
雖然布魯斯·韋恩並不會對別人袒露自己的悲傷,但是認識近十年,克拉克·肯特能夠了解貓頭鷹法庭給予了他的這位可靠的同伴多少痛苦,更甚至讓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不得不面對死亡的陰影。
現在,克拉克·肯特就是拋開那些私人恩怨不提,就只是看著眼前這些人對變種人做過的一切,他就不可能無動於衷。
肯特記者擁有所有記者都應該有的職業美德。他時刻記得,作為一個記者,他應該是見證者。壞人當然應該得到原諒,只不過原諒他們是上帝應該做的事。他們這種「普通人」,要做的就是目送這些混|蛋去見上帝。
這一次,超人忽略了向他呼救的聲音,他沉默地抿直了嘴角,甚至恰如其分的阻斷了一些貓頭鷹法庭的人向外逃生的通路。
這是一場圍剿,以塞西莉亞為開端,由變種人們的復仇而走向高|潮,最後以蝙蝠俠通知了戈登局長而告終。
血|腥和暴|力是值得稱頌的嗎?答案顯然不是。雖然算得上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報復,但是最後卻無人歡呼。
塞西莉亞沉默的跟著布魯斯·韋恩,確切的說,是跟著被當做是變種人的粉紅色蝙蝠俠,他們一起走出了這座變種人實驗室,重新呼吸到了哥譚濕冷的空氣,像是看了一場剛剛開場卻又突然結尾的鬧劇。
布魯斯·韋恩仔細的觀察了一下,他注意到,那些被抓住的人中大多都是戴著鳥形的面具,並且十根指頭尖尖,呈現一種詭異的姿態。
他們是利爪,雖然和普通的利爪比起來,在這座實驗室里的具有一些自我的思維能力,但是不可否認,他們依舊是被人操縱著的,和之前布魯斯·韋恩他們之前遇見的那些普通的利爪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利爪是貓頭鷹法庭培養出來的武器,擁有不死之軀,絕對服從指令,並且極端危險。
布魯斯·韋恩能夠俘虜這些利爪真的完全是僥倖。如果不是現在經受了變種人的殘酷復仇,又受到了塞西莉亞能力的影響,恐怕此刻他們要麼就是襲擊押送他們的警|官,要麼就是自我毀滅、化為飛灰。
利爪固然可恨,但是真正傷人的卻不是利爪本身。布魯斯·韋恩與貓頭鷹法庭的交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現在他已經明白,這些帶著尖銳的爪套的人,其實和他的蝙蝠鏢、勾爪槍沒有什麼區別。
說白了,都只是工具而已,而抓住工具,卻沒有抓到使用工具的人,其實毫無意義。
雖然穿著可笑的粉色披風,背後甚至還有滑稽的蝴蝶翅膀,但是這一刻,布魯斯·韋恩身上的溫情一點點褪去。他將目光深深的投向了哥譚的黑暗裡,眼角眉梢都是凜冽的味道。
布魯斯·韋恩知道,暗處潛伏著的戴著白色面具的貓頭鷹法庭的成員,才是他們真正的敵人。而敵人畏首畏尾,卻如附骨之疽。
看似這座實驗室已經被攻破,那些遭到了迫害的變種人已經被解救,但是布魯斯·韋恩的戰鬥其實剛剛開始,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但是現在,那些事情都可以慢慢來,他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布魯斯·韋恩目光落在了跟在自己身後的少女身上。他有些意外,這一次對方居然沒有想著要逃跑。
有些話不用說,通過眼神就可以傳遞。雖然布魯斯·韋恩甚至沒有說出一個字,但是塞西莉亞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塞西莉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也不是不想走,只不過有些事情還沒有做完。」
塞西莉亞沒有忘記自己遺漏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在危險來臨前保護了她,雖然並沒有保護成功,但是那份願意保護她的心,塞西莉亞覺得自己必須要好好回應。
這是這些天來,塞西莉亞第二次進警局。
戈登局長對這個女孩的印象深刻。不僅僅是因為她是一個17歲就敢痛扁哥譚混混的女孩,也不僅僅是因為之前他們沒法查出這個女孩的任何身份信息,最近卻看見「塞西利亞·韋恩」名字卻明晃晃的出現在了哥譚的常住人口裡。
主要是,她的確和布魯斯·韋恩有些像,而且都姓韋恩。
塞西莉亞黑戶洗白,這其中刺客聯盟理所當然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塔利亞甚至懶得在布魯斯·韋恩這個哥譚守護者面前掩飾。
「對於塔利亞,布魯斯·韋恩有幾分縱容,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什麼會對這個女人格外縱容。現在他姑且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理由——因為她是我孩子的母親。」天光激|情捧讀,並且總結陳詞:「老天,真是經典的渣男式的發言。」
天光截獲了一小段布魯斯·韋恩的腦電波,她本來是想看看這位哥譚的實際保護者對塞西莉亞的突然出現有什麼想法,卻沒有想到被破天的狗血糊了一臉。
天光是有豐富的戀愛經驗(劃掉),是閱讀過成千上百本言情小說的不一般的系統,這撲鼻而來的古早小說的酸臭味和狗血淋漓的愛恨糾結,讓天光甚至想去抱一桶爆米花,坐下來好好觀賞一下。
現在不是觀賞的時候,塞西莉亞面前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給塔利亞打電話,讓她再一次過來撈自己,二是求助已經和混在人質之中、並且很快就在超人的幫助下離開的蝙蝠俠,讓他用哥譚首富的身份來撈自己。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沒有戴面具,也不是公開的超級英雄的當事人,塞西莉亞又被光榮的請進了GCPD。至於蝙蝠俠和超人,當然是在將利爪和九頭蛇的成員押送到他們應該關押的地方,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明天早上,這些利爪甚至可能會化為一團飛灰。」超人的臉上有些愁容。
他們現在已經知道,這些利爪雖然是被人精心培養打造出來的工具,也在貓頭鷹法庭的手上做了許多的惡事,可是他們之中大多是無家可歸的孤兒,很多人的身世甚至並比那些被抓來實驗的變種人要凄慘很多。
只是,那些變種人有被救贖的機會,而這些利爪或許永遠都沒有了。
並不是超人和蝙蝠俠不想救他們,而是到目前為止他們依舊不知道這些利爪是如何被貓頭鷹法庭製作而成,又是怎樣被控制的。
也就是說,如果貓頭鷹發現那邊發現他們被俘而要求他們自盡的話,蝙蝠俠和超人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作為武器被製造出來,這些利爪並不畏懼受傷,而一旦他們真正死亡就會灰飛煙滅,這是為了不給對手研究他們製作機制的機會,雖然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想也知道,製作一個利爪是需要耗費很多精力的,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果決又殘忍的將人當做消耗品,的確很大程度上阻礙了蝙蝠俠對敵人的戰術分析。
沒有足夠的樣本,所有的分析都只能基於推理。而無論思維多麼縝密,只要沒有現實依據,所有的推理都是空中樓閣,並不可信。
蝙蝠俠今天要煩惱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無論是九頭蛇、貓頭鷹法庭,還是他背後現在一直沒有辦法消失的蝴蝶翅膀。
冤有頭債有主,布魯斯·韋恩想到了,這一切的萬惡之源都是因為塞西莉亞,這個忽然出現的他們家的長輩。
布魯斯·韋恩能夠收集到的塞西莉亞的血樣顯示出了她和蝙蝠俠之間密不可分的親緣關係。但是蝙蝠俠總是懷疑一切,他最先懷疑的就是這份血樣的真偽。
為了排除那一滴血是科技與狠活的可能,蝙蝠俠又偷偷的採集了塞西莉亞頭髮的樣本,並且反覆試驗了三次。
三次!他怎麼敢的啊!
塞西莉亞無能狂怒:「他真的覺得自己暗搓搓薅我頭髮的動作我沒有發現嗎?我又不是死的。」
天光:「按照我對他的行為分析,偷偷的採集你的頭髮,或者是把你打暈了再採集你的頭髮,順便進行各種身體檢測,現在無非就是這兩種可能。布魯斯·韋恩不是覺得你是死的,他只是單純的覺得你弱而已。」
塞西莉亞:硬了,拳頭硬了。
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在充當熊孩子,塞西莉亞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熊孩子氣到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
有血緣關係的這個她都恨不得把他打包扔出去,天光和主神還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拉扯她到這麼大,自認為並不是一個乖小孩,也實實在在的惹了不少禍的塞西莉亞由衷的在心裡表示對主神和天光的感謝。
如果在塞西莉亞再早出現幾年,布魯斯·韋恩打死都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跨越百年時光而來,在他面前死而復生。
不,確切的說,這也不是死而復生,因為他們至今也沒法確認,1920年的冬天,韋恩家期盼了許久才降生的小小掌珠,是否真的長眠在了那個寒冷的季節。
韋恩家傳承數代的編年史里,塞西莉亞·韋恩只是失蹤了,並不是確切的死亡。
在現在塞西莉亞出現的時間節點上,布魯斯·韋恩不僅擁有魔法側的摯友,讓他意識到到魔法側的神秘力量的存在,甚至還與另一個平行世界的自己會面過。
那個世界的自己被打斷了脊骨,渾身狼狽,滿鬢風霜,和超人成為了不死不休的死敵。他告訴他,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超人的家人,不要重蹈他們世界的悲劇。
就連平行世界同位體之類的事情都見過,布魯斯·韋恩覺得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什麼能夠讓他覺得驚訝的了。
哪怕現在有人告訴他這個世界上存在外星人,他都可以冷靜的寫下108個針對外星人的應對計劃。
所以,基於平行時空和空間躍遷真的存在的理論,倒推出「塞西莉亞·韋恩的確有可能出現在這裡」的結論是可行的。蝙蝠俠看著阿爾弗雷德向他回傳的結果,不得不有這樣清晰的認知。
超人:「B,你要做什麼去?」
布魯斯·韋恩:「去GCPD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