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殊途(三)
第十四章
夜幕降臨,微風徐徐。
紫衣仙子酷愛紫色,每每出行,都要穿著紫色的衣裙,那衣裙的裙擺,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在暗夜當中將她整個人都襯得卻有仙姿。
畫楹一身紅衣,直接躍上了屋頂。
紫衣見到她頓時皺眉:「我都沒有去找你,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畫楹腳尖請點,剛一落腳,披著斗篷的玄夜便憑空出現,她與玄夜並肩而立,催動他揮動魔劍直奔紫衣而去。
「這句話應該我說才對。」
話音剛落,紫衣已經陷入了幻術當中。
她追著男人的背影,叫著重山哥哥,最後摔了他送的匕首,戰神重山才站住了。
就像做夢一樣,紫衣急急道:「你好不容易成了神了,為了個孽種什麼都不顧了?」
重山回眸,能看見他側顏俊美:「神女自重,奚月是魔族公主。」
紫衣冷笑:「你也知道她是魔族公主,現在你要幹什麼去?三界大戰在即,莫不是要去她陣營來打天界?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天界戰神,她不過是妖與魔之後。」
重山沉默不語,紫衣胸口起伏片刻,又柔聲說道:「重山哥哥,你明明知道的,人妖殊途,說的可不只是人與妖,仙與妖魔也一樣的,這個時候你去魔族,她能相信你嗎?你是天界戰神,她若真的懂你,就該同你站在一起,除去魔族鬼祟。」
男人在這個時候,轉過身來,忽然對著她笑了。
紫衣心中警鈴大作,她分明記得重山是頭也不回地走了,怎麼可能會對她笑,那些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成了她的夢魘,她咬破舌尖,讓血腥衝破禁咒,一下恢復了神智。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玄夜近在眼前,魔劍已經朝著她劈了下來!
紫衣是天帝最小的女兒,一小雖不得寵,但好歹身份在那,三界都對她睜一眼閉一眼的,她生來驕縱,卻不曾想過有人真的敢對她下殺手。
面具后是她驚恐的眼,千鈞一髮之際,一面仙障出現在了紫衣的面前。
畫楹飛快在指尖上魔線注入靈力,玄夜手中魔劍魔力大增,直接穿破了屏障,可沒想到那屏障是仙家之物,可自動修復,直接將傀儡和魔劍裹住了。
可即便如此,透過去的魔氣還是利刃一樣劃破了紫衣的面具。面具一分為二,從她臉上掉落,露出了她帶疤的臉,紫衣以袖遮面,驚叫了出來。
「啊!」
與此同時,一道白影疾馳而來,護在了紫衣的面前,客棧的眾位仙子後知後覺地發現紫衣有危險,紛紛驚呼出聲。
「仙子!」
畫楹上前,目光落在了那道白色的身影上面。
男人身形頎長,那初見的謫仙之姿,此時就站在紫衣面前,四目相對之時,能見他目光冷冽。
「你可知弒神是重罪,好大的膽子。」
又是天弈星君,畫楹此時卻再沒有玩笑的心情了:「弒神是重罪,那若殺的是魔呢,就是正道?」
景瀾的仙障困住了玄夜,畫楹知道,那是因為自己靈力有限,抗不過他的仙骨。
景瀾淡然道:「是非對錯,自有天道輪迴,如今三界相安無事,莫要挑起事端。」
紫衣見到是景瀾,鬆了口氣:「天弈星君也瞧見了,這妖女心狠手辣,就是她霸佔了我的肉身,一直想要追討回來,可她牙尖嘴利腳下跑得又快,總不能行。今日剛好星君在,幫我捉了她,他日上了天界,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畫楹被她這一番話氣笑了:「堂堂神女,怎能如此顛倒黑白,不怕天打雷劈啊!」
紫衣失去了面具遮臉,不肯露面:「魔族尊上已失蹤上千年,現在他成了你的傀儡,你能說你沒有偷肉身,沒有殺魔尊?」
畫楹懶得與她再費口舌,慢慢上前:「天弈星君該不會是真想抓我吧?」
她一身紅衣,眉眼間還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可是景瀾一來就發現了,她雙目通紅,此時笑意不及眼底,這姑娘心中正惱著呢。
他淡淡道:「你所行之事,全憑自己好惡,擅自改動凡人命格確實該去天界一趟。」
畫楹眼帘微動:「命數這種東西,都有變數,若是一成不變,都是按照那司命星君寫的走,你背後的神女也早該輪迴成凡人了吧?天弈星君若是這般較真,何不問問神女,一千多年前犯了什麼錯,要被打入輪迴?」
天界的事,他不能過問。
景瀾又一次語塞,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畫楹走到他的面前,從懷裡摸出他的小鏡子來,直接摔在了他的身上:「你的東西還你,想捉我,那可別手下留情,我這個人吧,小氣得很,一準記仇。」
景瀾伸手一撈,將鏡子接在了手中。
畫楹就在他接鏡子的那一刻,直接撲到了他的身上,她緊緊抱住了他,整個人都攀在了他的身上!景瀾下意識一手將她攬住,被她衝撞這一下子頓時退後兩步。
他心神大亂,仙障立即散了去,也就是一瞬間,玄夜手中魔劍直直劈向了露出來的半個紫衣。
紫衣大驚失色,幸好魔劍不知道怎麼劈歪了一點,誰也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就看著她偏過身,便從屋頂翩然跌落。
紫衣驚叫連連,眾仙子將她團團圍住:「仙子!」
少女柔軟的身軀就在懷裡,鼻尖似乎還能聞到她身上的馨香味道,景瀾才剛壓制下去的氣血,頓時翻湧起來,不等他將人放下,唇邊又有了血跡。
畫楹一擊得手,立即將人推開。
她頭也不回地躍回客棧之內,落在了奚風身側。
二人比肩,不知道為什麼,景瀾見此場景,心神更亂,他隨後躍下,一手扶著藤椅才算站穩。
畫楹看見,別開了眼。
她用肩頭撞了下奚風:「你還打算看到何時?真的都不打算幫我的嗎?」
身邊的人沒有回答她,畫楹不滿地回頭看他,這才發現他臉色異常蒼白:「奚風,你怎麼了?」
奚風側目:「你忘了玄夜的交代?不要殺她。」
玄夜的確是說過這樣的話,可是怎麼能忍得住,此時見奚風似有內傷,畫楹把別的都撇下了,她緊張地看著他,一再問他怎麼了,他仍然沒有回答,只是對著景瀾伸出了手。
很快,一顆暗黑的珠子從景瀾懷中飄出來,直接落入了奚風的掌心。
他將珠子收起,始終看著景瀾:「玄夜明珠乃是魔族之物,是上任尊主玄夜為養魂所制,滴滴都是他為奚月公主落的心血。星君被心魔所困,皆因它而起,現在我將此物收回,也別為再難畫楹,你們走吧。」
玄夜明珠一離開身邊,心裡果然舒服很多,景瀾一手捂著心口:「都是這珠子惹出來的?」
奚風點頭:「當然。」
景瀾:「你到底是誰?」
奚風低眸瞥著他,眼底竟然有幾分憐憫,他沒有說話,身邊忽然一團魔氣,衛君跪倒在地。
「魔君大人,屬下查到了那隻狐狸的老窩。」
很顯然,他正是名動天下的少年魔君,也就是說,畫楹與他關係不淺,與魔族關係不淺,這裡面有一個人說了謊,那就是紫衣仙子。
景瀾眸光微動,看向畫楹:「你與他是什麼關係?」
畫楹還惱著他剛才護著紫衣的舉動,直接將他撅了回去:「干你何事!」
景瀾:「……」
說話之間,紫衣破開眾位仙子走了出來,她一手撫著心口,臉上儘是痛色,就那麼直直看著奚風。
「為什麼……」
紫衣控制不住心跳,眼中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為什麼……我心好痛!」
她越是走近,奚風的面色越是蒼白,畫楹回頭瞥見,顧不上別的,直撲了過來:「奚風!」
然而,奚風唇角的鮮血已經先流了出來,他一手擁住畫楹,輕手一揮,兩個人就不見了。
等他走了,紫衣也直直仰了過去,景瀾上前一步接住了人,他來不及去追那兩個,本想扣住略知內情的九尾狐,可那躲在桌子下面的九尾狐先一步被衛君抓到,也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