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狸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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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奚風走了,畫楹雖然不願跟他回魔族,但見他招呼都沒打一個直接走了,還是十分在意的。

她不高興,不痛快,反反覆復想起奚風離開前的那個冷淡的目光,怎麼想怎麼在意。待她回到客棧時,已經日上三竿。

相夷還赤腳等著,她把新的鞋襪扔在了他的旁邊,看著他目光不善:「你最好動作快一點,我們儘快到達嶺南山,養心的靈藥,我務必要拿到手。」

相夷慢騰騰穿著鞋襪:「你這麼急著趕去嶺南山,就不怕撞見紫衣仙子和天弈星君?」

畫楹不以為然地點頭:「怕,我怕忍不住抽他們。」

相夷:「……」

她走的時候一身紅裙,回來的時候還是一身紅裙,開始的時候相夷沒有太在意,他穿上鞋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姑娘已經換了一款新裙。從前的紅紗裙,現在換成了圓領暗紋,只不過多了披肩,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裙擺隨著動作揚起,看起來張揚又肆意。

可能是相夷打量的目光看了她太久,畫楹察覺到他的目光,只是皺眉:「你看什麼?」

相夷實話實說:「你這紅裙,太過張揚了些。」

畫楹上前一步:「張揚怎麼了?你不喜歡?」

紅裙實在扎眼,偏偏這麼扎眼的紅穿在她身上毫無違和感,那雙狡黠的眼睛一看他,就讓他心慌,相夷故意說:「不喜歡,也不好看。」

畫楹扯動他腳邊無形的鎖鏈,直接將他牽走:「不喜歡就天天看,多看看你就習慣了。」

相夷:「……」

他被她牽動踝骨上的鎖鏈,不得不跟著她後面下樓,到了客棧外面,一輛馬車已經在等著她們了。

相夷跟著畫楹上車,畫楹驅使紙人趕車,辨別了方向,這就往嶺南山去了。

相夷在車廂當中靜坐,忍了好半天又沒忍住:「你不是答應了那個婦人,幫她找尋她的家人么?」

畫楹半倚著車壁上面,伸手撫額:「是你答應,不是我答應的。」

昨晚的婦人早就該被無常帶走,可不知道為什麼至今還流連人世,她執念太深,前世的事忘的差不多了,再不處理就要變成厲鬼了。

她前言不搭后語,講了半宿車軲轆話,翻來覆去就說孩子不見了,妹妹不見了,偶爾也提及夫君兩句,糊塗到最後就開始哭,哭得人頭疼。

相夷第一次見到這麼無助的鬼魂,拍胸保證一定幫她找到家人。

畫楹見慣了生死,這樣不完整的魂魄是要儘快送回地府,不然真的傷到人就不好了,她把魂魄收在紙人身上,就是打算直接送去冥界。

昨天晚上她的確耗費了太多靈力,現在已經打不開鬼門,所以先養養生息。

畫楹跟相夷說著話,腦海當中卻反覆出現奚風走過身邊的模樣,很顯然,他跟她生氣了,想到不去與他會合,他會生氣,但是沒有想過會這麼生氣。

馬車顛簸了下,相夷趁機舒展了下手腳:「你沒有孩子,當然不懂,爹娘和孩子的羈絆很深,尤其當娘的,那麼牽挂自己的孩子,就幫她回去見見孩子,這不算什麼大事,對吧?」

畫楹:「你們天弈星君沒有告訴過你,不要多管閑事的么,他不是最愛說,大道自然,一切都要順應天意……愛說尊重命數這種話?」

相夷別開眼去:「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畫楹懶得跟他解釋,閉上眼睛靜坐修養生息。

相夷見狀伸手撫向自己的腳踝,腳踝處光潔如初,他隨意動了動,發現無形的鎖鏈一動,就能牽動畫楹的手腕,他無計可施,沒有辦法離開,沒話找話說:「天弈星君說過這樣的話,他還說過你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我把你送到嶺南山,就能打開這鎖鏈了吧?」

畫楹:「……」

她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相夷偏要嘲笑她一番:「其實去了嶺南山又能怎麼樣,天弈星君不會把靈藥讓與你的,紫衣仙子的心疾事大,你拿靈藥幹什麼,我看你就是總想跟紫衣仙子比,你能比過她么,她……」

話未說完,啪的一聲,相夷臉上已經多了個巴掌印。

他膚色白皙,畫楹動作又快,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隨後又捏緊了鎖鏈,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疼和疼也不一樣,相夷顧不上筋骨上的疼痛,一手撫著右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畫楹:「……」

畫楹目光如刃:「再拿紫衣跟我比,我剮了你。」

相夷怒目:「你!我,我父王要是知道你這麼對我……」

畫楹冷漠地看著他:「知道了又怎樣?我在天界被天雷劈過,鎖靈也鎖過,天帝都不能把我送入輪迴,你父王能把我怎麼樣?在他來之前倒是你,我會把你捏碎碎的。」

相夷:「……」

位列仙君之後,還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畫楹從來學不會忍受:「覺得我打你委屈了?你先對我施加幻術,若不是我識破了幻術,耗盡靈力死在大漠的人是我吧,所以是你先惹我的,對吧?」

相夷無話可說了。

因為畫楹,他先是被按進泥坑,再是被打,驕傲的心就快綳不住,明明他還憤怒,可她說的沒錯,是他聽從紫衣的話,不由分說先用的幻術。

相夷向來是天之驕子,但他不是不辨是非的人,說到最後發現的確是自己先動的手,有點理虧。可挨打的人是他,出糗的人是他,害他被大字型扔在床上的是他,相夷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尊崇著的,紫衣不喜歡他就算了,這個畫楹把他搶了來,卻敢這麼隨便對待他。

心中自然就生出了種種情緒,想要控訴:「你這個……你是真的壞……」

畫楹瞥著他憤憤又不甘的模樣,繼續往他心上扎刀:「打你你受不了,你的心的嬌花做的嗎,一碾就碎?紫衣使喚你,不把你的喜歡當回事,是她踐踏你的真心就隨便了是吧?」

相夷握緊雙拳,強忍住衝動。

他現在學會了,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真的不要惹她,她口舌伶俐,講道理講不過她,還會被她反覆鞭撻,反覆扎心。

馬車一路疾行,車廂里終於安靜下來了,畫楹很滿意相夷的識時務,再次靜坐。

相夷見她又閉上眼睛了,舉起手虛空著在她面前揮了揮,做了個要打她的姿勢泄憤。

畫楹連日奔波,又是一夜未睡,是真的累了,眼都未抬一下。

「還想挨打?」

相夷趕緊把手放下,一動都不敢動了。

畫楹很快睡著,她在夢裡回到了剛才遇見奚風的時刻,在夢裡,她直接追了上去,問他怎麼直接走了,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她在夢裡一直追著奚風跑,一直追一直追,最後奚風站在魔族的魔雲山頂,終於轉身過來,畫楹飛奔過去一下就抱住了他。

「抓到你了!」

相夷規規矩矩坐在一邊,他發現畫楹睡著了,不知道是夢見了什麼,這姑娘唇邊都是笑意,對著他的兇巴巴的眉眼都舒展開來,單隻看她這副淺笑模樣,無辜得很。

可惜他最壞的模樣都讓她看見了,她有多壞他也知道。

相夷心念一動,想起昨天晚上女鬼哭訴的話中,提到了春江城,當時畫楹一直都有走神,不一定留意到,他從前來過,知道春江城就在附近,把人拐到那裡,既能幫助女鬼,又能拖延時間尋找逃走的良機,還能為紫衣和天弈星君爭取更多拿到靈藥的機會,一舉三得。

想到此處,他一直留意著外面的路程,過了晌午,眼看著要路過春江城了,相夷一頭栽倒在旁邊,故作痛苦的模樣誒呦誒呦地叫著。

畫楹一下就醒了。

相夷見她睜開眼睛了,直捂著心口處:「好疼……」

畫楹:「哪裡疼?」

相夷見機說:「馬上到春江城了,進城裡休息一下再走吧,我這裡好痛,可能是昨天被你傷到了。」

畫楹先是皺眉,聽了春江城這名字,低下了眼帘。

相夷不擅於說謊,正猶豫著怎麼勸說她停下進城,面前的少女卻痛快地點了點頭:「好吧,休息一下再走也好。」

相夷生怕露出破綻不敢再說話了。

畫楹這就指使紙人趕車進了春江城,春江城是一位王族的封地,城裡百姓富足都過著十分平靜的生活。街上人來人往,馬車隨便停在了一處客棧前面,二人這就下了車,準備先找個地方休息。

相夷始終捂著心口,裝著受傷的樣子。

畫楹都看在眼裡,沒有戳穿他,她讓夥計準備兩間客房,剛要上樓,發現相夷站在樓下不動了。

畫楹頓足,聽見樓下的嬉笑聲傳入了耳中。

「王妃都死了幾年了?她妹妹這胎要是生個兒子,就能子憑母貴了吧!」

「是啊,姐倆共事一夫,一個死了,一個好不容易要熬出頭了,又生了個狸兒,這不是怪事么!」

「咱們王爺這是什麼命,王府可能真的有什麼鬼祟作怪,不然王妃生個怪物,怎麼到她妹子這,也生怪胎了?」

「休得胡說,人表小姐頭胎是個千金……」

「……我可聽說了,表小姐來投奔王妃,最後被王爺相中了,這一連兩胎,可真是得寵得很……」

很顯然,指代性太強了,畫楹一下就猜到了相夷的意圖。

她扯動鎖鏈,讓他上樓:「這就是你非要來春江城的目的?」

相夷乖乖被她牽著上樓,還試圖勸說著她:「那婦人的身份不重要,她既是亡魂,也是一個可憐的母親……」

他以為會花費些口舌勸她留下,沒想到一句話都沒說完,前面的人已經點了點頭。

畫楹雙手負在身後,一隻手手腕上若隱若現的鎖鏈與他腳踝相連,她腰肢纖細,紅裙微動,走上木階的腳步輕得不似真人。

在這一刻,相夷的眼中,她猶如菩薩降臨。

「好,」畫楹答應了他,「那就去鎮山王府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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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召喚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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