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笨蛋

這個笨蛋

第二十九章

山裡十分安靜,連點風絲都沒有。

樹屋裡只有簡單的木凳和木床,更像個修行之人休息的地方,景瀾下樹之後,簡單跟大家描述了一下,周圍漆黑一片,只有這排樹屋上有紅燈亮著,他的意見是大家就地休息,等天亮了再尋找靈物存放之處。

進個山都危險重重,到了山裡謹慎一點也好,可一說要休息,問題就來了,山裡本來就有點詭異,不該分開。可樹上一共有七所樹屋,但是只有前面的三個樹屋相距一兩棵樹,剩下那幾個都隔著好幾棵樹,為了安全起見,捨棄掉了。

三個樹屋,六個人分,景瀾提議二人一隊。

「那邊幾個都太遠了,落單不安全,兩個人一起,這邊有三個樹屋,正好圍著中心一棵樹,相距最近,有什麼事也方便照應。」

他這提議,立即受到了紫衣的的附和:「那我跟你一起,我必須跟你一起。」

景瀾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拒絕了:「不行,孤男寡女不方便獨處,你與畫楹一起,我今晚在外守夜。」

紫衣當時跳腳:「我不要!我身上有傷,不能和她在一起!」

畫楹在一旁挑眉:「說的是我想跟她一起似的。」

相夷跟了過來:「我跟你一起,我保護你。」

畫楹送他一個白眼:「你還是去保護你的紫衣仙子吧,她更需要你保護。」

相夷笑,站在了她的身側:「在這裡,只要你不動她,她安全得很。」

這本來就是個玩笑話,但是從他口中說出來,頗有些別的意味,幾個人都看了過來,畫楹嗤笑出聲,毫不遮掩自己對她的惡意:「那有些人可要留神了,畢竟這月黑風高夜,最適合干點什麼事了是吧~」

其實她現在也沒想把紫衣怎麼樣,因為玄夜的關係,她對奚月公主也有一種執著,既然奚風說不要動紫衣了,那她也就剩痛快下自己的口舌之快了。

畫楹逞了一時口舌之快,自己痛快些了,忍不住抬頭去看奚風。

奚風還仰頭看著樹屋上的紅燈,似乎有些失神。

畫楹與他並肩而立:「你在看什麼?」

奚風聽見,淡淡道:「那是冥界的東西,不該出現在這裡。」

畫楹點頭,又想起像幻覺一樣的那追逐場景,再次提及:「奚風,我是真的覺得,我來過這裡,但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真的來過的話,那我怎麼會忘記呢。」

奚風看著她,欲言又止。

畫楹搶先上前一步:「我們一處休息。」

奚風瞥向衛君:「你守著畫楹,我去探探路。」

衛君連忙應聲:「是。」

眼看著畫楹和衛君這就選了一處樹屋要上去,相夷也要跟著,可惜景瀾不放心紫衣,又把他叫了過去,他沒有辦法放任紫衣一個人,只好陪著她去了。

畫楹進了樹屋,借著門口的紅燈,能看見屋中擺設簡單,根本沒有人住過的樣子,她仔細回想,肯定沒有來過這裡。不由懷疑自己出了幻覺,四下翻騰了下,可惜什麼都沒有找到。

衛君簡單收拾了下,讓畫楹坐到木床休息。

這個時候也講究不了那麼多,畫楹和她擠著躺下,樹屋外安安靜靜的,一開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後來等了好半天奚風也沒有回來,畫楹開口了。

「你說奚風一個人去幹什麼了?」

「大人不是說了嗎?」衛君木然道,「去探路。」

畫楹用手指頭勾戳著她的胳膊:「探路這種事,不都是讓你去做么,我總覺得這山裡有些古怪,他也有點古怪。」

她沒說的是,天弈星君也留下了相夷和紫衣,說是要獨自守夜,他和奚風這麼做一定是有什麼事不想讓她們知道。衛君安撫似的在她髮辮上理順了兩下,就像哄孩子那樣哼哼了兩聲:「你身上有傷,好好休息才對,不要胡思亂想了。」

畫楹睡不著,半闔著眼:「衛君,我問你一件事。」

衛君:「說。」

畫楹閉上了眼睛:「那天奚風支開我和九尾狐去撿乾柴,跟你說什麼了?他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他不讓我傷紫衣,是想守著那半顆心還是因為別的?」

衛君語塞,嘆了口氣。

當年的魔尊大人,苦尋奚月公主未果,重新做了一個她的肉身,他以心頭血養著生氣,想藉此召來公主的散落魂氣,可惜一直沒有結果。

後來畫楹來了,玄夜不顧魔族長老反對,留下了她。

當年衛君還小,只知道他說畫楹很可能就是公主的魂魄,但是因為受了傷,所以魂魄不全,如同新生的嬰孩,他特意囑咐了,不許驚動天界,許以她新的人生。

玄夜少年重傷時,是奚月的半顆魔心救回的他,他以心頭血將養肉身,這讓他的魔身重傷難愈,後來他分了精魂出來,創造了少年奚風,奚風即是少年玄夜。

奚風的記憶,都是十幾歲之前的玄夜所擁有的,只不過後來有了畫楹,才緩慢成長。他身體里只有半顆魔心,因為與紫衣心脈相連,所以她一受傷,會加倍反噬到他身上。

衛君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她爹身為長老參與了此事,他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守護奚月公主,等她真正蘇醒歸來,就將魔心歸位。

三百年前,畫楹突然的出走,奚風瘋了一樣找她,沒想到她這個鬧騰的,還真藏得住,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奚風不會輕易放手的。

其中種種,衛君都不能說。

但是她實在見不得自家大人一再受傷,猶豫了片刻,她最終還是遵守了對自家大人的承諾。

「紫衣仙子身體里有公主的半顆魔心,等公主歸位,還得討將回來,現在先在她那裡將養著,自然要護著她些,畢竟她若有什麼差池,於公主不利。」

畫楹翻身轉了過去:「我懂了,衛君你若是不猶豫那麼一會兒,我就信了。」

衛君心下頓驚:「你說什麼?」

畫楹向來聰慧,她在奚風那裡試探不出什麼東西,就來試探衛君,倘若衛君直接回答她這個答案,那麼她不會懷疑。衛君一心為著奚風,剛才那稍一猶豫,就出賣了她心底真正的答案。

畫楹懂了,奚風就是受傷了,這傷還與紫衣有關,她現在是真的動不得。

衛君還試圖挽救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別胡思亂想。」

畫楹笑,更加篤定心中猜想:「衛君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我來著?」

衛君氣惱,可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有心想好好解釋一下,又不知道怎麼說她才能相信,畫楹心裡明鏡似的,也不再難為她了,直說自己累了,要睡一會兒。

衛君在她面前,真的是少說少錯,說不過,又怕泄露秘密,只好閉口不言。

山裡陰冷,她抱著雙臂取暖,很快身上就多了一件斗篷。

畫楹在旁笑道:「我在冥界待久了,只怕熱不怕冷,斗篷給你。」

衛君推脫,不過也沒推掉,她也知道畫楹說的是真的,那具肉身的確是怕熱不怕冷,也就蓋上了。

畫楹是真的倦了,因為有衛君在旁守護,她放心地休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獨自行走在這密林之外。

青天白日,她被困在密林,就像奚風那樣放了一把火,然後被守林人送進山來。

山裡一個年輕人正在樹上修建樹屋,她仰臉看見,不由叫了他一聲。

「喂!你是什麼人啊!」

那人一手扶樹,低頭看向她,那是一個年輕的後生,他容貌清雋,背後負劍,一身的仙姿。

四目相對,那人先是皺眉:「你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

畫楹心急,想看看山裡是什麼樣的,可她發現自己操控不了那具身體,她更像個旁觀者,只能看著看不清樣貌的少女始終未動。

「你問我什麼人,你總得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吧,你問我怎麼進來的,說的好像這地方是你家裡一樣,我聽說這嶺南山裡有上古神獸守著,來看看。」

男人聽見上古神獸,當即跳下了樹,對她微微欠身:「我名重山,奉命來此地尋找失物,此地危險,姑娘還是速速離開為好。」

他很客氣,於是少女也還了個禮:「多謝你的好意啦,不過我不能走,家裡有人病了,聽說靈山裡有靈藥,特意過來尋找養心靈藥來的。」

重山愣住:「你不認識我?」

姑娘被他問得有點懵:「我應該認識你嗎?」

重山沉吟片刻:「我名重山。」

姑娘被他逗笑:「我聽見了啊,你叫重山,好吧重山,你建你的屋子,我得走了。」

說著,她縱身一躍,飄出去老遠,重山立即追了上去。

「姑娘!別過去,回來!」

男人的聲音有如洪鐘,一記敲在了她腦海里,畫楹一下從夢中驚醒,她一下坐了起來,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亮天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畫楹看向身邊,可本該是睡在她身邊的衛君不在,衛君得了奚風的命令守著她,不會無緣無故擅自離開她身邊的。她翻身下床,立即從樹屋的繩索上滑了下去。

天是亮了,山裡霧蒙蒙的,畫楹走到隔壁的樹屋下面,敲了敲樹。

樹上毫無動靜,她猶豫了下,慢慢攀爬了上去。

樹屋上掛著的紅燈已經滅了,畫楹輕輕推開了房門,房門一開,她立即對上了兩雙驚恐的眼睛,本該留在樹屋休息的那兩個人此時被捆妖繩捆在了一起。紫衣對著她搖頭,相夷則瞪大了眼睛,他們不知道受了什麼法術口不能言,還不等看清他們想表達什麼,她本能地側身避讓,凌厲的妖風立即從耳邊劈過,一道黑影憑空出現在了空中。

畫楹落身在旁邊樹杈上面,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黑衣人戴著貓面面具,寬大的黑色斗篷下面擺著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他身形高大,肩上扛著裹著她斗篷的衛君。

衛君一動不動,畫楹頓惱:「你是什麼人!」

貓面人勾唇一笑:「等你主子回來,告訴你主子,想要這妖女性命無憂,那就拿聚魂草來換!」

她的主子?

畫楹盯著貓面人,那畫著笑臉的貓面看起來十分詭異,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似乎一直在看紫衣,忽然想到了什麼,停下了要施的召喚術。

衛君裹著她的斗篷,貓面人似乎把衛君當成她了,如果將玄夜召喚出來,那就暴露了。

此時貓面人扛著衛君,注意力還在紫衣身上,說明他貪心不足,還想再帶走一個有分量的人。

「聚魂草是什麼?」

畫楹身形微動,一手背在身後,慢慢凝聚出一把匕首來。

大霧將散,貓面人的確還惦記著紫衣:「等天弈星君和魔君回來,他們會告訴你們的。」

畫楹又問:「那拿了聚魂草到哪裡找你?你不能傷她!」

貓面人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徑直飛身上前:「一天時間,山後的溪澗處,自然會有人等在那裡。」

他長臂暴漲,不等人到紫衣面前,手已先到!

畫楹早有準備,撲身去救。

她本就有傷,沒有玄夜守護,靈力更是低微,那鋒利的匕首劃過貓面人的手臂,他受傷之餘,下意識抽回了手,狹小的樹屋不好得手,貓面人的這一躲一退,給了畫楹最後的機會。

她的目標本來也不是貓面人,能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施法解開了相夷和紫衣身上的捆妖繩。

「快走!去找天弈星君求救!」

捆妖繩本來是用來收妖的,此時卻變成了貓面人的捕仙繩,畫楹來不及嘲笑這兩個被捆的笨蛋,那貓面人惱怒之餘,操縱捆妖繩已是將她捆了個結結實實。

她就被吊在高高的樹榦上面,晃晃悠悠看著相夷護著紫衣從樹屋逃了出去。

貓面人還待要追,畫楹在這邊笑:「話說,你這霧裡有什麼東西讓人腿軟,我看日頭出來了,小心你肩上那個醒過來了,先把你大卸八塊!」

可能是她說得太猖狂了,貓面人止步,回眸看向她:「我先把你大卸八塊。」

畫楹想著為那倆個拖延些逃走的時間,根本是毫不在意:「好啊,你把我大卸八塊,看看我們魔君大人回來了,會不會把你剁成草沫餵雞。」

貓面之下,看不見他的表情,男人伸出手臂,對準了她。

畫楹兩手被捆在身後,也是想了,只要真的有性命之憂,那自曝也得將玄夜召出來,她還算冷靜:「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動我們兩個,或許還能得到聚魂草的下落,不然你什麼也別想得到。」

男人明顯猶豫了下,畫楹正打算再繼續拖延時間,忽然發現相夷已是去而復返。

他將紫衣送走之後,又回來了。

這個天真的小仙君疾行而來,紙扇在手:「你放開她!」

「呵~」

貓面人看見,嗤笑一聲,揮手扯過了捆妖繩,他輕而易舉地將畫楹提在了手裡,轉身進了屏障牆。

畫楹身不由已,還被吊著晃來晃去,朝著後山飛了過去

相夷追了過來:「放開她!」

畫楹看著他一路追逐,不肯放棄,不由嘆了口氣。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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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召喚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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