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果然又是這個熟悉的黑長直,又是這熟悉的微笑,又是這往咖啡里加糖的動作。
龔汐佑累感不愛,行叭,做同一個夢也就算了,連續夢好歹給我從上次死掉的位置附近開始啊喂!RPG遊戲也得給個存檔吧?不然當我是在玩IWanna還是罐中人之回家的誘惑啊?
他心裡抓狂,但是這次已經能夠控制好生理反應,面帶微笑地對黑長直提出前往衛生間的請求了。
雖然也想直接借口家裡著火了或者媽媽要生二胎了,但是想想還是用正常人的借口吧。
偷襲是吧,給我等著。
龔汐佑面上帶著燦爛的微笑從黑長直身邊路過,注意到她這次的反應很平淡,還在繼續往咖啡里加糖。
看來是昨天晚上自己的神情不太對勁,讓女人感覺到了不安才會停下下毒的動作啊。
龔汐佑在心裡冷笑,等我收拾完那個偷襲我的傢伙,我就手持兩把西瓜刀,從南天門一直砍到蓬萊路……啊不是,我就報警,叫他們來化驗杯子里的東西,哼哼。
不過也不一定,按照他的腦迴路來說,就算是在夢裡,同樣的事情夢到了兩次,第三次肯定要有變化,才能叫人防不勝防。
所以這次說不定她放的真的是糖,然後她是個好人,要是報警就會出現反轉,變成他報假警,然後他還要應付對方被污衊后的哭啼啼。
啊,談戀愛好麻煩,這輩子都不想談了。
龔汐佑在衛生間里隨意地洗了洗手,身體肌肉悄然繃緊,等待著不速之客上門。
可惡,人家以武會友不是在名山大川就是在亭台酒榭,逼格高的甚至還有在紫禁之巔決鬥的,而他,堂堂未來的太極劍傳承者,薛定諤的武當山掌門人,和別人賭生死決勝負的第一次殘酷大型決鬥,居然是在衛生間門口?!
雖然是在夢裡。
但是好沒有逼格啊!說出去都跌份啊喂!
不過要是貿然去人少的地方偷襲者肯定不會輕易動手,人多的地方打起來怕誤傷其他人,衛生間就衛生間吧,顯得順其自然。
果然,在他守株待兔了一會之後,男人終於進來了。
偷襲者姿態自若,彷彿真的只是想來上個廁所。
但當男人經過龔汐佑身邊,發現龔汐佑轉身看向他之時,戴著兜帽和口罩的男人卻突然發難,手裡拿著刀朝著龔汐佑揮了過來。
龔汐佑眼睛一眯,於刀鋒還未接近之時一個后鞭腿迅如閃電踢在偷襲者的腦袋上。
男人的神情還停留在出刀時的殘忍和興奮,被擊中的那一剎那,他臉上的興奮如水波一般層層劃開,轉變為對這一切感到難以置信的驚訝和恐懼。
接著龔汐佑趁其被后鞭腿重擊到蒙圈時疾步近身,右臂肘擊男子隔膜、右腹肝臟區域,左手摺碗奪刀往遠處一扔。聽到金屬墜地聲的同時,男人的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臉皺成一團。
然後龔汐佑在對方吃痛劇烈掙扎反撲之時,前直拳正對他的視野虛晃一槍,后直拳打其下頜,最後一個左手擺拳直接擊中對方的下巴,用了一套基礎的散打組合拳直接將對方打昏在地。
這一系列動作全都在電光火石間完成,打了偷襲者一個措手不及。
龔汐佑鬆了口氣,放鬆下來后腎上腺激素分解,理智回籠,手骨的劇烈疼痛也頓時傳到了大腦。
嘶,痛痛痛,不帶拳套手骨都要裂了,逞英雄什麼的代價真的好大。
儘管只是在正當防衛。
還好只是個夢,而且對手很菜,幾乎不會什麼格鬥技巧,后鞭腿踢中腦袋以後直接蒙住了,被奪刀基本就完全陷入了龔汐佑的節奏。不然要是現實里龔汐佑肯定不會和手持西瓜刀的匪徒硬來,他還不至於將生死置之度外。
簡單來說是個正面打完全不是問題的角色嘛。
果然之前的意外只是由於男人猝不及防的偷襲害得他來不及反應。
這次總歸是活下來了吧。
龔汐佑一邊盯著暈倒在地的男人有沒有突然暴起的跡象,一邊慢慢遠離男子的位置,給自己和襲擊者留下一個安全距離。
然後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餘光盯著男人昏迷的身體,耳朵警覺地聽著門外是否有同黨的腳步聲,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撥打報警電話。
就在他打通電話的一瞬間,頭頂的吊燈突然哐的一聲砸了下來。
冰晶風格的吊燈有著鋒利的尖楞,中心的燈體又巨大而笨重,一下子就給龔汐佑送走了。
2
「誰特么在衛生間裝這麼大的吊燈啊!!還巨特么危險!我囸你仙人的奇思妙想!」暴躁的龔汐佑再一次把慘兮兮的陳祁舟拖起來,揪著他的衣領大聲怒吼著。
陳祁舟投降似的將雙手舉到自己頭兩邊,無奈問道:「我的小祖宗誒,我每天早上都得被你嚇死一次。」
「這次又怎麼了?」陳祁舟面對自己的摯友總是有無比的耐心和包容,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衣領從對方手中扯出來,彷彿是在雄獅掌下奪食一般提心弔膽。
「不,沒什麼。」龔汐佑皺了皺眉,連續三次做了同一個夢,這實在不太對勁。
至於夢境的事,在沒有確定下來以前他並不想直接告訴陳祁舟,儘管他們確實是無話不談的發小。畢竟這關係到他的臉面和他們之間的爸權地位。
「不,你很不對勁,你最近都很不對勁。」陳祁舟看向龔汐佑,前者一向嬉皮笑臉的神情嚴肅了起來,用一種特殊的冷峻眼神掃視著後者,讓後者臉上露出被冒犯到的不悅。
「嘿嘿,你剛剛的表情就像炸了毛張牙舞爪的獅子幼崽!唔,倒是挺合理的,是吧,獅子座的西柚同學?」陳祁舟嚴肅了一下的臉瞬間又綳不住了,「你明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嚴重的起床氣了,好不容易讓你按時起床,不凶不揍人了,你咋又給我回到遠點啊?」
龔汐佑也知道陳祁舟的不容易,畢竟要不是發小陪他一起去練過幾年,他起床氣發作還真怕把人給打出個好歹來。
原本不能因為他的家庭就搞特殊的校方,經過再三考慮后也還是批准了他們兩人住四人間,生怕名校聲譽毀於某人的起床氣。
龔汐佑深深地嘆了口氣,憂鬱地看著陳祁舟,最後彷彿下定了決心:「你上次推薦的那個心理醫生,什麼時候有空?」
陳祁舟卻沒有因病人不再諱疾忌醫感到欣慰,他再了解不過自己眼前的人是個什麼樣的傢伙了。
死倔死倔愛逞強的破小孩罷了。
能讓龔汐佑主動同意看心理醫生,在西柚身上發生的事絕對不簡單。
但他沒有逼問,而是勉強打起精神笑了笑:「哎呀,之前就把人家的行程表發給過你了,讓我再發一遍我可不幹,自己翻記錄去。」
說罷,他又岔開話題:「說起來最近蒸汽上面有一款蠻不錯的雙人肉鴿遊戲,快點陪我一起玩!」
「都說了我不想……」龔汐佑不耐煩的語氣突然停下來,「肉鴿遊戲是吧?」
陳祁舟見龔汐佑應和他了,意識到問題還不至於太嚴重,於是開始滔滔不絕地和龔汐佑解釋起來。
3
在接下來的三天里,陳祁舟見證了龔汐佑的修仙之路。
他也沒想到難得龔汐佑能夠在起床氣剛剛緩解的時候對原本不感興趣的東西升起莫大的好奇,每天不是上課、寫作業,就是拉著他肝遊戲。
他實在是困得受不了就先洗洗睡了,結果第二天早上,他都做好又被龔汐佑武力喚醒的準備了,卻看見龔汐佑獨自坐在電腦前面看美劇。
陳祁舟大度地認為這是孩子遲來的叛逆期到了,也沒怎麼管他,反正困了某人自然就睡了,讓人家發泄發泄心情也不錯。
當龔汐佑連續這樣修仙了兩天兩夜,陳祁舟終於覺得實在太不對勁了,這個瓜娃子,莫不是在和他冷戰?
但是纏著他打遊戲,要他帶外賣的時候倒是沒有冷戰的跡象啊?
當然了,出於父愛,陳祁舟不僅為龔汐佑帶了外賣,還給他買了幾個橘子。
熬夜熬到神思不屬的龔汐佑並沒有察覺陳祁舟放下橘子時那慈愛的眼神,而是作為一隻貓主子心安理得接受了來自鏟屎官的服侍。
最近一直被噩夢籠罩的他自覺已經變得有些不像他了,要不是陳祁舟是個大善人,根本就沒人願意容忍他這樣翻來覆去地鬧。
快點結束吧,該死的噩夢。
他也清楚人不可能不睡覺,但是特別困的時候,第二天早上醒來是完全不記得夢到了什麼的。因為大腦處於深度睡眠狀態,會睡得很沉,忘記夢見的場景。
只要修仙修到直接昏睡過去,就不會再做那麼煩人的夢了。
不論是穿越了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全都給我統統消失吧!
缺覺到了極致的男人洗完澡就往床上一癱,連被子也來不及蓋就陷入了昏睡。
陳祁舟嘆了口氣,自己當初覺得這個小屁孩好酷,要和他做朋友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未來要給這個小屁孩當那麼久的男媽媽。
一想到這個詞,他就渾身一個激靈,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然後快速抖掉了。
希望這次醒來,小西柚能夠恢復正常吧。
陳祁舟默默祈禱著,順手給龔汐佑蓋上了被子。
4
就像一場RPG遊戲,勇者費盡心思想要打敗邪惡的魔龍,但是苦於等級和裝備都還不足,於是只好選擇讀檔,然後一讀檔就發現長著魔龍犄角的公主笑盈盈坐在你對面,還給你遞上了一杯咖啡。
她還放了糖。
三塊方糖。
龔汐佑本來低垂下的腦袋慢慢抬起,看著自己面前這個面露擔憂神色的女子,然後嘴角揚起古怪的弧度。
勇者,斗惡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