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傷
正當所有人都獃獃望著公園中央的時候,遠處卻有警笛聲響起,由遠及近,很快便來到了公園大門口。
「中森警官!」車門被重重關上,搜查一課的警員從車上魚貫而下。
身後跟著毛利小五郎,目暮十三握著槍械,急匆匆地走向中森銀三。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他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甚至因為太過緊張,腦門上都出現冷汗。
「總部已經派出直升機和狙擊手,黑石警部也帶著特警小隊正在趕過來,應該…很快…就能到。」
大概是覺得事態緊急,目暮警官一開始的語速很快。
但隨後,看著搜查二課警員們略顯奇特的表情,他說話的速度明顯變慢,最後甚至停了下來。
有些狐疑地看了眼這些傢伙,目暮十三疑惑地問道:「所以…那個怪物呢?」
「在那呢。」中森銀三指了指公園中央,聲音聽起來有些乾巴巴地。
目暮警官和搜查一課警員們轉頭望去,入眼卻見一個被煙塵包裹的大坑。
「哈?」頭頂冒出幾個問號,跟在一旁的毛利小五郎抽了抽嘴角,「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那個怪物在坑裡面吧?」
「這不是扯淡嗎。」深刻詮釋了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大大咧咧地說道。
「……」額頭冒出一個井號,中森銀三莫名有種想要揮拳的衝動。
「咳咳,毛利老弟,行了行了。」
看出了這一點,目暮十三趕忙拉開毛利小五郎,隨後適時轉移話題問道:「話說,這公園裡哪來的大坑?」
哪來的?當然是被人砸出來的!
中森銀三哼了一聲,剛想說話,卻見地面重重顫了一下,遠處濃密的煙塵被勁風吹散,一顆火紅的能量球筆直地沖向夜空。
「老天,那是什麼?」目暮警官神色愕然地張大了嘴巴,隨後定睛一看,忽然發現坑中居然有個人在和怪物近身搏鬥。
富態的臉上多了一抹震驚,感覺世界觀受到了挑戰,他喃喃道:「騙人的吧,那人是誰,怎麼敢赤手空拳上去的?!」
勁風拍打著臉龐,隱約聽到了警車到來的聲音,但若島悠卻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理會。
為了躲避攻擊,他被迫往旁側翻滾,右手卻不忘繼續掄起拳頭,重重地給了異生獸來了一下。
「吼!」異生獸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整個身體被那連續幾拳砸得破破爛爛,渾身都沾滿了粘膩的液體。
猩紅的獸瞳滿是恨意,不甘心死在這裡,在緊急關頭,本就有著人類智慧的異生獸開始思考,目光轉向了不遠處匯聚的螻蟻。
那一剎那,它忽然有了想法。
一改之前的兇狠,觸手不再試圖刺穿若島悠的身體,反而開始干擾他的動作,甚至故意遮擋他的視線。
若島悠自然察覺到了這一點。
但他卻沒有想太多,只是下意識認為,這些都是異生獸為了逃跑所做出的反抗。
視野被遮擋,若島悠全副精力都投在眼前的戰鬥上,所以也沒注意到,有多餘的觸手正在繞過自己偷偷射向聚集起來的警方。
一切都是在瞬息間發生,直到遠處傳來槍鳴聲,若島悠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這傢伙…竟然跑去襲擊那些警員了?!
偏頭躲過攻擊,若島悠反手握住襲來的觸手,藉助寶石和肌肉的力量,硬生生地將其捏斷。
隨後他單手撐地往旁邊一滾,拉開與觸手的距離后,再扭頭看向警方所在的方向。
「全體戒備,那怪物的觸手往我們這邊來了!」第一時間注意到飛速鞭打而來的觸手,原本姿態放鬆的中森銀三頓時緊張了起來。
然而毛利小五郎卻是不怕的。
「讓我來!」他握著□□,主動往前邁出了一步。
見此,中森銀三忍不住提醒道:「喂喂,你行嗎,子彈對那怪物來說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的。」
毛利小五郎挑了挑眉,相當囂張地切了一聲:「不要小看我啊!」
說完這句話,他撇去浮躁,整個人忽地沉靜了下來,眼神也從原本的弔兒郎當變得鋒芒畢露。
而此刻,急襲刺來的觸手也近在咫尺。
大概是因為異生獸時刻都在進化,相較於之前,這觸手的速度明顯又快了幾分,有不少警員射出去的子彈都落空了。
然而這點速度卻難不倒毛利小五郎。
「砰!砰!砰!」槍口擦出火花,子彈旋轉飛射出去,擊打在觸手身上,勉強讓對方稍稍停頓了一下。
「居然真的一點都沒用啊。」
毛利小五郎嘀咕了一聲,索性將槍支別在褲腰帶上,學著那個神秘人,打算拎起掉在一旁的警棍直接上前干架。
「喂喂,等等啊,那觸手力氣很大的。」
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毛利小五郎,中森銀三趕忙大聲朝著目暮警官喊道:「快攔住你的部下,他居然想靠著一根警棍去和觸手硬碰硬!」
出乎意料地,目暮十三沒有立刻出聲阻止,居然還猶豫了一下。
「誰說我要硬碰硬了。」
警棍迎上帶有金屬光澤的觸手,手臂肌肉微微用力,毛利小五郎手腕一抖,用巧勁讓觸手擦著警棍而過。
隨後他轉頭嘲諷道:「你們就沒想過借力打力嗎。」
中森銀三噎住了。
毛利小五郎說得輕鬆,但想要做到借力打力,那就必須集優越的動態視力、極強的格鬥造詣,還有絕對的冷靜果敢於一身。
他倒是也想借力打力,可實在做不到啊。
感覺自己膝蓋中了一箭,中森銀三渾身散發著黑氣,只能轉過身去,自己安慰了一下自己。
目暮的這個部下雖然說話囂張了點,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嗯,自己寬宏大量一點,就不和他計較了,他在心裡默默說道。
同樣看見了毛利小五郎借力打力的一幕,若島悠眼睛微亮,不由得滿含讚歎地想道,這個警察好強。
但即便如此,他內心還是懷著點擔憂。
畢竟雖然毛利小五郎的實力很強,但他終歸是人類,也沒有寶石和巨人的力量加持,很有可能堅持不了多久。
所以自己這邊必須速戰速決!
抬手握拳,若島悠直取異生獸中門的同時,另一邊還要分出精力去觀察警方那裡的情況。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消耗了大量體力的毛利小五郎動作就開始變緩了。
但身受重傷的異生獸也撐不了多久。
恰在此刻,天空中傳來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遠處也有大型車輛駛來的轟鳴聲。
警方的支援來了嗎?
腦中一閃而過這樣的念頭,靠著被寶石加持過的視力,若島悠清晰地看見警用直升機上,有人提著機關槍對準了異生獸。
嘶,這還真是大手筆啊。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餘光卻瞥到遠處居民樓頂端有人影閃動,隨後出現了一閃而過的反光。
是狙擊手。
若島悠做出了這樣的判斷,一邊毫不客氣地掀翻了刺來的觸手,另一邊眼底卻染上了點志在必得的笑意。
嘛,大家都那麼努力,自己也不能落後了啊。
他勾了勾唇,目光穿過空中飛舞的觸手,直視著坑內的異生獸。
像是察覺到了若島悠在想什麼,異生獸不甘地嘶吼著,注意力卻忽然被遠處正在停靠的特警車隊吸引。
額頭的觸鬚微動,猩紅的獸瞳鎖定隊伍前端的車輛,通過某種奇特的感知能力,異生獸清晰地看見了副駕駛座上的男人。
那是黑石信。
就像若島悠能感受到它的位置,看到一些過去的片段,異生獸也同樣能知曉若島悠身邊一部分人際交往。
所以它很清楚,除了那個層層保護的女人,剩下就只有不遠處的黑石信對他來說最重要。
口器微張,異生獸對上若島悠銳利的眼神,隨後忽然主動削弱了自己防守,發出了一聲充滿嘲笑的嘶吼。
「赫赫赫…」
拳頭迎著異生獸而去,然而那些觸手卻繞過自己朝著後方衝去,再加上那明顯帶有挑釁意味的嘶吼…
內心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若島悠下意識轉過頭往身後看去。
卻見布滿碎石的路邊,最前面那輛防暴警車內,身穿作戰服的黑石信打開車門,抬腳踩在了地面上。
而他站的地方,剛好位於觸手襲擊的軌道上。
黑石大叔?!瞳孔微縮,看到這一幕,若島悠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滯了。
「小心!那個怪物想要襲擊黑石警部!」另一邊,有警員在滿含焦急地大聲呼喊。
於是本就布局雜亂的警方,頓時變得更亂了,所有人都急急地衝上前去,希望能攔一下那根急襲而去的觸手。
但若島悠知道,他們是來不及的。
異生獸充滿嘲笑意味的嘶吼還在耳邊。
那聲音似乎在質問他,照顧自己多年的大叔和只剩最後一擊就能殺死的怪物,若島悠會選擇哪邊。
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若島悠閉了閉眼睛,選擇遵從本心,握住了能源爆破槍。
「轟!」水藍色的能量團爆射而出。
看到若島悠放棄攻擊自己轉而去救人,異生獸不由得嗤笑了一聲,猩紅的獸瞳內滿是嘲諷,隨後剩餘的觸手齊齊射向來不及防禦的人類。
電光火石間,若島悠只能用爆破槍射下部分觸手,然後抬起另一隻手做出格擋的姿勢。
「咔嚓!」觸手重重砸在手臂上,關節發出一聲哀鳴。
若島悠悶哼了一聲,唇色瞬間變得蒼白。
劇烈的疼痛讓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覺得耳邊皆是嗡鳴,隨後他腹部受到重擊,整個人因巨大的衝擊力倒飛了出去。
同一時刻,剛下車就被襲擊的黑石信還沒緩一口氣,就見一道身影擦著防暴警車而過,重重砸進了旁邊商店的牆面里。
「轟!」頓時牆磚崩裂,煙塵四起。
原本在和觸手搏鬥的眾人呆了呆,愣愣地看著那面被砸成稀巴爛的牆。
「剛剛是不是有個人飛過去了?」某名警員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與同伴對視了一眼。
「呃,好像是的?」他的同伴語氣也帶著點不確定。
空氣有些安靜,圍觀的警員面面相覷,隨後看著那堵被煙塵包圍的牆,相互間躊躇猶豫,都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幫忙。
遠處,看到若島悠被砸飛,直升機上的特警抬起機關槍,利用空中優勢,想要以絕對的火力儘可能地壓制住異生獸。
如果僅僅是這樣,異生獸自然是不怕的。
區區螻蟻的攻擊而已,雖然處於重傷狀態,但普通子彈對它來說不過是撓痒痒。
奈何除了天空的機關槍,百米開外的居民樓上,還有一位擺好□□,準備狙擊的狙擊手。
這種狙擊槍向來有步兵大炮之稱,此時狀態低迷的異生獸自然不敢拿性命硬接。
更何況,那個人類還沒死呢。
獸瞳閃過一抹忌憚,沒有過多猶豫,異生獸迅速收回觸手,打算先行撤退,等進化得足夠強大后再想辦法解決若島悠。
看到異生獸撤退,特警小隊自然緊追而上。
不過片刻,激烈的戰鬥聲就逐漸遠去,只留下幫不上忙的搜查一課和二課還呆在原地。
作為領隊,黑石信本來想跟著一起去追捕怪物的。
但是想到這邊還有一個身份成謎,被怪物砸進牆裡的神秘人,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停住了腳步。
「上去看看。」
望著那片已經稀薄了不少的煙塵,黑石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同伴,隨後身先士卒地抬步靠近對方。
警部都上了,其他人自然不能呆在原地不動。
「其實我覺得,都被砸進牆裡了,那人估計很難活下來了。」看著黑石信那副警惕的模樣,毛利小五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是啊,怎麼可能還活得下來?
看看那些周圍躺在地面上生死不知的同伴,和異生獸打了那麼久,在場眾人其實很清楚那根觸手的威力有多大。
正常來說,只要還是人,被砸那麼一下,就基本不可能生還。
若島悠也確實差點沒命
不過還好,關鍵時候,他放在兜里的進化信賴者動了。
紅綠交織的神秘光芒閃爍,水藍色的屏障適時出現鋪在了身後,避免了若島悠二次遭受重擊。
耳邊的嗡鳴聲漸歇,身體鑲嵌在磚石中,若島悠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像被強行撕裂成了好幾瓣,腹部還被人用刀捅進去搗鼓了一下。
真就是痛得要命。
若島悠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像是在荒漠中行走饑渴許久的人一樣,開始瘋狂吸收寶石中潛藏的能量。
伴隨著陣陣疼痛,破損的內臟逐漸開始修復。
靠著煙塵遮掩,若島悠強行將自己脫臼的手臂扳直,隨後喘著粗氣休息了幾秒,才一點點把自己的身體從磚石中挖出來。
碎石掉落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把毛利小五郎聽得一愣。
不是吧,都倒飛著砸進牆裡了,這人居然還活著?
細細簌簌的聲音接連不斷地響起,周圍的警員齊刷刷地停住了腳步。
「他,好像在動?」看了眼最前方的黑石信,目暮十三遲疑地提醒道。
黑石信當然聽到了裡面的動靜。
但他沒有說話,只是伸手示意身後的警員做好準備。
「咳咳…」
虛弱的咳嗽聲響起,若島悠踉踉蹌蹌地從煙塵中走出,迎面卻對上了身穿作戰服的黑石信。
那一瞬間,若島悠像是被家長逮到的熊孩子,眼底閃過一抹心虛,有些不敢直視黑石大叔的眼睛。
不會被認出來吧?
若島悠指尖抖了抖,有點想摸一下自己的後頸,但最終還是強行忍耐了下去,維持住了表面的鎮定。
然而再怎麼掩飾,黑石信還是注意到了那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這人怎麼看起來很心虛的樣子?手不動聲色地摸上槍柄,他皺了皺眉,稍微有點不太理解。
只是不理解歸不理解,該有的審問還是不能少的。
「你是什麼人?」黑石信沉聲問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和那個怪物戰鬥?」
話一出口,若島悠就意識到黑石大叔沒認出自己。
悄悄鬆了口氣,他張了張嘴,用沙啞的嗓音回道:「我不是你們的敵人。」
因為受傷與喉嚨乾澀的緣故,若島悠的嗓音和往常相差甚遠,就算是黑石信,一時間也沒能聽出來。
但他卻注意到了面前神秘人一瞬間的放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難道說,這人我認識?
心念電轉,但表面上,黑石信卻還是綳著張臉,看起來很嚴肅地問道:「是不是敵人,僅靠你單方面說可不算數。」
「這樣吧,你跟我們回去一趟,在確認你的身份不是敵人後,我們會放你離開的。」黑石信的語氣稍稍緩和了一點。
畢竟眼前這人也幫了警方很多,所以他並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只是努力勸說對方服從安排。
若島悠沒有說話,內心有點猶豫。
或許是因為父親就是警察的緣故,其實一開始,如果異生獸沒有那種麻煩的特性,他是想要直接告訴黑石信的。
但現在。
『答應我,暫時不要把你身上發生的事告訴警方。』回憶中,黑羽盜一認真叮囑道。
『並不是說警方不值得信任,而是你要明白,現在這個社會,無論是什麼機構,內部都會存在陰暗的一面。』
『你無法保證把這些事情說出去后,那歸屬於陰暗部分的人會不會對你出手。』
想到這裡,若島悠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在心裡對黑石大叔說了聲抱歉。
「如果我不答應呢?」
用言語吸引著警方的注意力,他的手卻偷偷摸進了兜里,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基德塞給他的煙霧彈。
黑石信沉默了一下。
「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他說著,悄悄用眼神示意周邊的同伴。
「如果實在不行,那我們也就只能…」
話還沒有說完,眼尖的黑石信就看見對方拋出了一個灰色的小罐子。
「嘭!」下一秒,煙霧彈猛地炸開。
刺激的氣味在空中瀰漫,濃密的煙霧在空中飄散,不過眨眼的功夫,若島悠就在原地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