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亡

【若島：今天本地時間十二點左右，我毫無徵兆地陷入了詭異的幻覺中。發現自己以怪物的視角遊盪在下水道，如野獸一般獵食著那裡的老鼠。】

黑夜下的住宅區靜悄悄地，路燈散發著朦朧的光暈。

若島悠靠著窗框，手快速敲擊著手機上的按鍵，神色嚴肅地垂眸看著手機屏幕。

【若島：最讓我心有餘悸的是，那個怪物似乎有一定智慧，並且發現了我的存在。】

快速打字的手一頓，若島悠望著夜空中朦朧的彎月，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若島：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與怪物對視的那一瞬間，我本能地覺得，對方的目標似乎是我。】

夜風穿過窗棱，拂過臉邊垂落的髮絲，他沉思片刻，謹慎地補充了一句。

【若島：這或許與那個詭異的夢境，還有那兩件突然出現在我床頭的神秘物件有關。】

【若島：總之，我感覺整件事情似乎超出了我們能夠控制的範圍，如果不出意外，我明天應該會嘗試聯繫父親以前的朋友，把事情上報。】

若島悠並不打算走普通流程報警，那樣既浪費時間，又得費盡口舌去解釋，對他來說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從這件事情的離奇程度來看，說不定就算他花時間去解釋，那些警察也不一定會相信。

若島悠微微嘆了口氣。

隨後退出聊天界面，手指微動，不斷上滑翻動著電話聯絡簿，指尖最後停滯在在黑石信這三個字眼上。

那是父親曾經的摯友，前犯罪組織對策部警部，現任警視廳搜查一課殺人犯三系的警視。

因為愧疚於當初老友在眼前犧牲，自己卻沒能救下對方，所以平日里黑石信對若島一家頗有照顧，每逢節日就會上門拜訪。

若島悠一直叫他黑石大叔，對他也是極為熟悉。

【若島：大叔，最近有空嗎，有件事想約個時間想和你聊聊。】

以防萬一，若島悠並沒有直接將事情原委告知，只是委婉地詢問了一下大叔有沒有空，試圖約個時間和他線下交談。

按照以往的經驗，黑石大叔一般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將手機合攏，若島悠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站直身體，看了眼窗外逐漸深沉的夜色，隨後關上窗戶，仔細拉好窗帘，轉頭拉開了床頭櫃抽屜。

白熾燈燈光灑落，把屋內照得極為亮堂，兩把以純白色為主調、鑲嵌著晶體的神秘物體並排居於抽屜之中。

若島悠拿起其中一把形似短刃的物件，在手上把玩了一番，又拿起那把短.槍，對著卧室牆面擺出射擊的動作。

指腹緩緩按下短.槍上的扳機，那一瞬間，若島悠心臟跳動都快了幾拍。

然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卧室還是那樣安靜，短.槍也毫無反應。

「果然還是不行嗎？」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若島悠不由得嘆了口氣。

隨後他收回這把造型奇特的短.槍，上下翻看了一遍，將其連著另一件『短刃』一起丟進了床頭櫃。

夜已深，若島悠起身，準備關掉卧室的白熾燈後上床睡覺。

但剛走幾步，他就動作一頓，想了想還是反身再度打開了床頭的抽屜。

「果然還是不太放心。」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比起放在家裡，這兩件東西還是時刻帶在身邊為好。」

說著，若島悠取出這兩件東西，放進了他日常晨跑時用的斜挎包里。

隨後燈光熄滅，感覺放心了許多的若島悠躺在床上，伴隨著起伏的困意，逐漸熟睡了過去。

夜逐漸深沉，昏暗的卧室靜悄悄地，隱約可聽見淺淺的呼吸聲。

下一秒，放置於書桌上的斜挎包內，紅綠交織的神秘光芒幽幽亮起，一道如同沉悶的律動聲突然出現。

「撲通…撲通！」那聲音和光芒並不強烈，像是沉默的提醒，又像是某種呼喚。

不知不覺間，躺在床上的若島悠眉頭逐漸蹙起，心臟跳動的頻率逐漸與神秘的律動聲重合。

他沒有因此醒來，反而像是被魘住了一般，沉淪於夢境之中。

若島悠在奔跑。

天空陰沉沉地，昏黃的光線穿過濃密地林間枝葉，落下稀薄的光影。

這是一處靜謐到有些詭異的原始森林，整個林間荒蕪人跡，也無動物出沒，放眼望去只有婆娑起舞的樹影。

然而若島悠竟不覺得害怕。

像是經歷過千百次一樣，他奔跑著，穿過蜿蜒生長的老樹枝幹，越過凸起的岩石，琥珀色的眼睛穿過虛空直直注視著遠處屹立的遺迹。

荒涼的景色在余光中向後掠去，毫無緣由的焦慮感催促著他加速前進。

必須再快一點，要來不及了，心中有個莫名的聲音在這樣告訴他。

於是若島悠加快了速度，如同風一樣穿過樹林，沖向了那個神秘的遺迹。

在跨步進入遺迹大門的那一瞬間，若島悠動作頓了頓，腦海中不由得浮現了一絲疑問。

我在焦慮什麼？

又為什麼要進入這個遺迹？

在疑問浮現的那一剎那，他整個人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驟然清醒了過來。

「這裡…是什麼地方？」

若島悠喃喃著，琥珀色的眼睛既警惕，又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抬頭是深邃的宇宙星辰，腳下有星璇在緩緩旋轉，他站在虛空之中，俯瞰著整個神秘又古老的空間。

若島悠忍不住眨了下眼睛，期望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然而卻毫無作用。

「喂喂，這可一點都不好笑啊。」沉默片刻后，他乾巴巴地說道。

沒人回答若島悠的話語，星辰在自行運轉，空間還是那樣安靜。

「嗡…」然而下一秒，虛空蕩起波紋，伴隨著柔和的輕鳴，有微光逐漸自眼前亮起。

一直緊繃的神經被觸動，若島悠本能地後退半步，但很快就意識自己身處異空間，一切都只是無用之舉。

於是他抬起手，試圖保護自己的眼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光線並不刺眼，只是溫和地籠罩著他的全身。

察覺到沒有危險，若島悠試探性地放下了手，隨後像是看到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一般，瞳孔微縮。

「這是…什麼啊。」如同被迎面狠狠揍了一拳，若島悠張了張嘴，表情震驚到一片空白。

那是一個巨人。

祂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光暈，胸口存在一抹如同展翅般的鮮紅，身後有著一對金屬質感的羽翼，銀白色的軀體充滿了力量。

祂就像是自荒古就存在的神明，僅僅是站在那，就帶著種無言的神性。

而現在，神明垂下了頭，乳白色的雙目對上了若島悠的眼睛。

那一刻，若島悠如遭重擊，無數虛幻的片段自他眼前閃過。

戰火與硝煙、吸收負面情緒的怪物異生獸，還有那一個個手握進化信賴者，在光芒中變身為巨人與異生獸戰鬥的人類。

原來，那把像短刃一樣的東西叫進化信賴者，而那把□□則被稱呼為能源爆破槍。

若島悠心中閃過一絲明悟。

然而眼前的畫面卻急轉直下，史詩般的片段散去，尖銳卻熟悉的嗡鳴聲響起，昏暗的視野在眼前展露無遺。

是那個怪物，不，應該叫異生獸。

自己再度與異生獸共感了。

內心一凜，第二次經歷共感的若島悠已經可以忍受那種嗡鳴，轉而集中注意力觀察怪物視野中的場景。

和之前的下水道不同，這次出現的場景對若島悠來說似乎有些熟悉。

那是一處老式建築的庭院，外邊圍著一圈帶點年代感的圍牆，牆邊的花壇里還種著兩排白蘿蔔。

大概是處於清晨的緣故，此時的天還都是暗的，只有薄薄的一層微光。

然而在微光的映照下，地板上的那一灘鮮紅卻是異常刺目。

黏膩的爬行聲仍在耳邊，然而若島悠卻死死盯著那灘鮮血，心中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

怎麼會有那麼多血？

心跳微微加速，他下意識想要扭頭查看四周，可異生獸的視野卻不受他的想法所控制，死死固定於眼前這塊區域。

但即便如此，若島悠還是能猜到了現場發生了什麼。

有人受傷了…

襲擊人類的是異生獸！

以之前遺迹的事情為例，此時此刻，若島悠自然不認為眼前的一切只是普通的幻象。

他緊緊抿著唇，心中不自覺地焦躁起來。

這麼大的出血量，如果不儘快救治，那個被襲擊者恐怕很快就會喪命。

怎麼辦？正當若島悠焦急之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了門被打開的吱呀聲。

幻視中，同樣聽到聲音的異生獸猛地扭頭，昆蟲似的口器徐徐張開，一副隨時準備進攻的樣子。

「奶奶？」帶著紅印的小腦袋自門縫處探出，大概是被客廳的聲音吵醒，男孩揉著眼睛，睡眼懵懂地打開了門。

不行，快跑！

心中一凜，若島悠大聲提醒那孩子，但張開嘴發出的卻是一聲尖嘯。

「砰！」觸手破空而去，猛地刺穿房門，木屑四濺，男孩被嚇得跌倒在地。

「啊！這是什麼東西！」尖叫聲響起，孩子渾身哆嗦著，四肢並爬地向後退。

觸手在空中飛舞，某一瞬間，像是看到了什麼絕望的畫面，那孩子睜大了雙眼，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哭腔。

「奶…奶奶！」

在帶著哭腔的呼喊聲中，若島悠猛地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