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宛若妖魔
酒樓里的溫度跟外面比起來,那叫一個暖和。雲傾跟藺初陽說話的功夫,大壯又往廚房的爐灶里添了把柴。
藺初陽救了雲傾的命,她感激在心,對他也不會有絲毫隱瞞,直言道:「我需要哥哥在大梁村附近買下一塊葯田。」
「要葯田何用?」
「種植草藥,用種出來的草藥給你調配解毒的方子。」
「為何不直接跟藥鋪進購藥材?」
那樣豈不是更為方便?
雲傾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經地說:「現在的藥鋪,大多忘了以人為本的信念。上回我生病,藥鋪里還給我開了一副假白朮。我爹娘不知道,但我一聞味道就認出來了。」
每年的十一月到十二月,恰好是採挖白朮的時節,時值隆冬,成熟的白朮最好採挖,這是一種極為常見的中藥材,藥鋪不可能出現短缺的情況,大概是覺得百姓不通藥理,不辨藥材,就用便宜的藥材冒充白朮,賣給了她爹娘。
一般來說,這種藥材吃不死人,但對病情也起不到任何的緩解作用。
聽著她的話,藺初陽的眸子里閃爍起幾分冷意。
現在的藥鋪都這般大膽,敢以次充好,把假的藥材賣給百姓?
好看的薄唇微微上揚,含著冷光的眸子睇了大壯一眼,大壯會意,私下裡派人在萬年縣調查各大藥鋪是否摻賣假藥。
「此事就依你。」
小姑娘眼裡帶笑,梳著兩個小麻花辮兒的她看起來可愛得不像話。
她喝完一整杯茶,跳下凳子,回沈家去了。
幾日沒去花澗樓,沈姝蓮的心情很是低落。
她每日都戴著新髮釵,想跑到花澗樓讓那人瞧瞧,也不知怎地,那藺姓少年太過美好,見之一面,一刻也不敢忘。
再有一年,她就到了及笄的年紀,大梁村的村民可以提早訂親,也不知道將來她要訂親的男子長什麼樣。
沈姝蓮在家忙活了兩日,這日終於有了休息的機會,她尋了個借口,跟雲傾一起去花澗樓給沈大用打酒。
冬天的雪下得勤,這雪不知何時又開始下了起來,飄灑的雪花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鞋子踩在上頭咯吱咯吱作響。
到了花澗樓門口,沈姝蓮特意抖了抖外衣,撣去肩上的雪花,露出髮髻上那並不算起眼的髮釵。
她抬手敲門,等了好一會兒,酒樓里才有動靜傳出來。
大壯出來開門,見是沈姝蓮站在那裡,板著一張臉,「今日酒樓不做生意,姑娘請回吧。」
「大壯哥哥,我們是來給爹打酒的。」
雲傾從沈姝蓮身後冒了出來,大壯看到她,略帶急色的面龐緩和了幾分。
「外面天兒冷,雪下得不小,兩位姑娘請進吧。」
「謝謝小二哥。」
沈姝蓮低下頭,拎起裙子一角,自認優雅的從外面走進來。
雲傾跟在她身後,大壯忽然附耳在雲傾邊上說:「主子體內的毒發作了,還請三姑娘想想辦法。」
她就是不來,大壯都打算去尋她,現在她來了正好,她不是桐山那位神醫之徒嗎?想來一定會有辦法。
這麼棘手啊……
濃長卷翹的眼睫毛一垂,遮住了那雙光華璀璨的眼眸,雲傾歪著頭想了想,同大壯使了個眼色。
大壯看那沈姝蓮四顧張望,眼神殷切,像是在酒樓里尋誰,他不由分說的出手,從後頸將她打昏。
雲傾嘴角一抽,「你怎麼把人打昏了?」
「不是你叫我支開她?」
「那也不是用這種辦法……」
雲傾無奈嘆氣,習武之人果然是四肢發達,支開也有很多種方法,偏偏他選擇了最簡單省事的。
「三姑娘,請你跟我上樓。」
大壯對雲傾的態度十分友好,雲傾也不耽擱,進了屋,一股熱氣迎面而來,抬眼就瞧見那株長在細瓶里的梅花。
鮮嫩艷紅的花瓣在枝上盛開,那一枝梅花是被人從樹上折下來的,這種紅梅,是冬日裡最絕艷的顏色。
房間里的地龍讓整個屋子升起暖意,那張白里透粉的臉蛋上露出幾分為難,她走到床榻前,發現藺初陽已經讓人把他綁在了床上。
他雙眼緊閉,面色鐵青,臉上和手上暴起的青筋讓人頭皮發麻,他不再是那副清秀俊美,絕世耀眼的少年,而是令人畏懼,膚色赤紅的妖魔。
遽然間,他睜開一雙泛著琉璃色的眼眸,瘋魔的眼神惡狠狠地盯向雲傾。
雲傾被嚇了一跳,慌忙往後退,大壯拉住她的手臂,單膝跪地,「主子毒發,還請姑娘想想辦法。」
「我……」
雲傾舔了舔乾裂的唇角,渾身抖了下,她害怕的轉過頭,讓大壯端一碗草木灰水來。
大壯動作神速,他把碗放在雲傾面前,雲傾解下脖子上的項鏈,那項鏈上的吊墜是個月牙兒的形狀,只見她把那個月牙兒掰成了兩瓣,裡面立即流下一滴透明的水,正好滴進碗里。
她把月牙兒重新合上,恢復原狀戴回脖子上,「大壯哥哥,可以給藺哥哥喝了。」
「三姑娘,你這項鏈裡面裝得是什麼啊?」
大壯狐疑,在沒有問清楚之前,不敢把這來路不明的東西端給主子。
「是我師傅給的解藥,我師傅說,這個葯可解百毒,但藺哥哥中的天絕之毒在百毒之外,他喝了也只有壓制的效果,並不能完全解毒。」
大壯半信半疑,喂藺初陽喝下。
一碗草木灰水見了底,藺初陽身上的青筋慢慢變細,赤紅的膚色褪去,瘋魔的眼神逐漸清明起來。
他的臉色開始恢復如常,眉如墨畫,眼若寒星。
大壯驚喜地轉頭,看向雲傾的目光里充滿了感激。
先前他還懷疑雲傾的身份,現在主子體內的毒被壓制下去,他再也不會懷疑雲傾的醫術了。
「三姑娘,請受小的一拜,多謝你救了主子。」
雲傾擺擺手,乾笑了兩聲,「我不是答應過你們,一定會給藺哥哥解毒嘛。」
「大壯,解開繩子。」
清冽偏啞的嗓音在房裡響起,大壯趕緊解開藺初陽身上的繩子,一臉崇拜的看向雲傾,顯得十分激動,「主子,她真是神醫之徒!」
「嗯。」藺初陽清淡的回應,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
雲傾被大壯那熱切注視的目光看得有些緊張,她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吟吟笑道:「大壯哥哥,我二姐什麼時候醒來,你可以幫我打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