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你剛才摔倒了嗎？」阿尼亞訝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十年後的江戶川亂步總是衣衫潔凈，整個人看起來也要精神許多。

而面前的十年前亂步，髒兮兮的不說，餓得臉色有些蠟黃，娃娃臉上雙頰的肉也都消瘦了。

「反正不是亂步大人的錯！」

江戶川亂步不明白，為什麼他只是把一眼就能看出的真相說出去，就會遭到排擠。

從心聲了解到的前因後果，讓阿尼亞想起了以前她的經歷。過去她以為每個人都能聽到心聲，所以也像亂步那般，結果當然是不但得不到誇讚，甚至還會引來過分的辱罵毆打。

她現在也才四歲，當然沒能那麼快忘掉那些苦痛的過去，此時對亂步很是感同身受。

抬起手背擦了擦不知不覺冒出來的眼淚，粉發小女孩把裝著點心的袋子遞給對方。

「來跟阿尼亞一起吃點心吧，吃甜的心情就會變好了。」

「亂步大人才不會這麼簡單就被壞大人們打倒。」日常習慣眯著眼睛的少年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阿尼亞看著狼吞虎咽的少年，想起自己以前餓得快動不了的時候，感覺眼睛又開始發酸。

「亂步哥哥，阿尼亞會幫你找到福澤大叔的，」她握緊拳頭說，「找到他的話，你就可以成為偵探社的王牌了！」

「你幫亂步大人找監護人，作為感謝，以後亂步大人會給你超級多甜點的！」

之後阿尼亞和亂步一起去買了男裝，還用零花錢暫時幫亂步在民宿租了一個月房間，這才返回了港口Mafia的宿舍。

感受到小主人心情低落，邦德忙跑過來伸出爪墊讓阿尼亞捏捏，希望這樣能安慰到對方。

阿尼亞哭喪著一張臉:「邦德，織田作這麼久沒見到阿尼亞，會不會忘記阿尼亞……」

她是在孤兒院待過的孩子，最怕的就是被人拋下了。

【不會的，你們已經是建立起羈絆的家人了啊！】邦德的心聲這樣說。

「……嗯。」

【阿尼亞——】

【可惡！晚了一步……】

「書」在空間里憤怒地磨了磨牙，他沒想到只是稍微不看著阿尼亞，對方就被某個叫做「系統」的生物強行綁定了。

他化為人形，把阿尼亞傳送到「書」的外空間里。

「給我滾出她的意識！」

阿尼亞本人現在還是懵的，任誰剛醒來就被碰瓷都會感到不可思議。

這個叫系統的不明生物根本就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綁定了她。

「壞蛋！阿尼亞不要和你綁定！」

直面一書一人怒氣的新手系統乾脆利落地認錯:「對不起！為了活下去，統擅自綁定了宿主！」

「道歉？你覺得管用？」人形書壓住還在不斷往上竄的怒火，他把阿尼亞當做自家崽一樣看待，最是看不得別人算計她，「你得說清楚怎樣才能解開綁定，給出實際的補償！」

阿尼亞腦中突然浮現出太宰教導她時說的話。

——這世間，最大的組成部分就是利益。當有人算計你時，就算無法第一時間徹底解決問題，也要在對方身上奪回應得的利益，再徐徐圖之。

「阿尼亞不要做任務，阿尼亞還是個小孩子嗚……」

粉發小女孩按照太宰教的表情課技巧，露出可憐到讓人恨不得摘星摘月送給她的表情。

新手系統慌了。天吶！它弄哭了人類幼崽！幼崽哭得好可憐……怎麼辦啊啊啊！

旁邊的「書」似乎看到了什麼，手指微微彈動了一下，系統私信里就多出一封「主系統」發來的私信。

【那個，你你你先別哭，我去看一下私信再回來。】

打開私信的那瞬間，新手系統整個統都僵住了。

致系統Z，望嚴格遵守統生條律:

……

第九十九條，不得強行綁定幼崽。如有違抗，立時銷毀。

粉發小女孩見系統沒有反應了，保持著淚將落未落的模樣喚道:「系統？」

【在的……】系統Z心虛地應她。

「聽著，」書冷哼一聲，「不管你想要阿尼亞做什麼，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要麼你就自己想辦法去代做任務。現在，告訴我怎麼解開綁定。」

【呃，主系統發下來的任務做完就能解綁了。】

「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少來打擾阿尼亞。還有，你打算怎麼補償我家小孩？」

【任務獎勵對半分……？】

「你再說一遍？」

【我、我我是說，你們七我三。】

*

「太——宰——！」

這天，阿尼亞被中也的戲腔呼喊吵醒了。

她翻了個身，正打算繼續睡，結果……房間的牆塌了。

被牆灰撲了一眼的綠瞳小女孩像動物甩水那樣甩去頭上的灰。

她望了望正和太宰治「玩耍」的中也，又望了望幸免於難的衛生間，最終還是選擇去梳洗。

等她梳洗完畢走到客廳，發現中也正在暴揍太宰。

粉發小女孩視若無睹，甚至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哈……」

勸架是不必要的行為。就像「書」哥哥說的那樣，這也是他們相處的方式。要是突然間那兩個人互相禮貌鞠躬道歉或者說「太宰／中原，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摯友」之類的話，感覺雞皮疙瘩都會冒出來。

見那倆人還沒有停下「練武」的行為，阿尼亞只是小大人一樣聳聳肩，留下紙條就出門了。

最近橫濱安定了許多，她就打算走遠些去買漫畫書看。

穿過小巷時，她隱隱前方聽到有個大嗓門在說「大哥我錯了，我下次會注意的」。

她扒著牆好奇地探頭往那邊看。

有瓜嗎？讓我康康。

「誰在那裡！」原本背對著阿尼亞的銀色長發黑衣男人敏銳地轉身查看。

阿尼亞轉身就跑……跑不動，她被人從後邊拎了起來。

「大哥，我們要不要把這小孩給……」

身材更魁梧的黑衣人用手在脖子附近比劃了一下。

「閉嘴，伏特加！」琴酒盯著阿尼亞看了會兒，漸漸皺起眉頭，「喂，小鬼，你的姓氏是什麼？」

「回答我！」

粉發小女孩努力掩飾自己的害怕:「阿尼亞姓福傑……」

聽到回答后，琴酒默不吭聲地拎著粉發綠瞳的小女孩往保時捷365A走，然後把她扔進了後座。

「伏特加，開車。」

「是，大哥！」

突然被捎著離開橫濱的阿尼亞沉默了。

今天恰巧是每月一次的新月時間，每到這一天阿尼亞的讀心術都會失效。

雖說她有書頁的能力，可無法和「書」交流時她並不會用那個能力。

於是她就被帶到了東京的「酒廠」基地。

「把加拿大威士忌叫過來，這小鬼由他來看守。」

看到萩原研二的那一刻，阿尼亞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明明在十年後的電視上看到這個哥哥是警察呀？他怎麼會和大壞蛋是一夥的！

想到第一任養父黃昏，阿尼亞悟了，所以這個哥哥也是卧底呀。

突然被上司命令來看守一個小孩兒，萩原研二難得感到有些頭疼。雖說他是異性緣很好沒錯，但照顧小女孩他是真沒有經驗。

粉發綠眸的小女孩一點都不認生:「加拿拿哥哥，阿尼亞想看電視。」

「是加拿大威士忌。還有，電視的話，這裡沒有哦。」

最後萩原還是敗在了阿尼亞的撒嬌賣萌行為下，他費了挺大功夫才向琴酒申請成功，把阿尼亞帶到了安全屋。

「所以，阿尼亞與琴酒是什麼關係呢？」萩原狀似無意地套話。

「……阿尼亞是被大壞蛋抓過來的，因為偷聽了大壞蛋和小弟的談話！」

「……啊，這樣。」

萩原研二默默黑臉。現在的組織已經喪心病狂到欺負小孩子了？！

直到今天之前，阿尼亞都一直被限制在安全屋範圍內。

琴酒讓暫時看守人把她帶過去就隨口打發了萩原離開，而後領著她來到了基地的地下室。

「BOSS，已經帶過來了。」琴酒摘下帽子行禮。

漆黑的電腦屏幕里傳來一把蒼老的聲音:「抬起頭來，福傑。」

情勢所迫，阿尼亞當然是乖乖照做。

「福傑，雖然你是他們的女兒，但……你太弱了。你的眼神，不像組織里的人。」

「送她去訓……」蒼老聲音頓了頓，「不，先放她走，十年後再把她帶回來吧。」

時隔三天，阿尼亞才回到橫濱。

在萩原研二的囑咐下，她沒再落過單，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港口Mafia總部和首領的人形異能玩耍。

甚至可以說森鷗外是她現在的第二看護人了。

然而，這個第二看護人現在被敵人算計，暫時失去了異能力。

阿尼亞雙手叉腰說:「你肯定是因為人太壞了才會突然失去異能的！太宰哥哥說你是橫濱第一個失去異能的人誒。丟臉~」

森鷗外神情無奈地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而後又為突然消失的愛麗絲煩惱起來。

阿尼亞日常嫌棄完森鷗外后，就跑到一邊去看漫畫書了。

而倒霉蛋森先生則是看了粉發小女孩一眼，有一瞬間升起實在不行就用阿尼亞找借口，把老師請過來幫忙的念頭。

但最後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這屬於利用行為，一定會被老師和阿尼亞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