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亞之春05
雨停的時候,謝爾找到了一條河。
「……老子好像不用搶劫公爵了。」
謝爾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然後陷入了沉思。
這張臉,這雙眼睛,這不就是他自己么?他沒有穿進什麼奇怪的殼子里,水中映出的,是他十六七歲還在做人時的模樣。
那時候,就有很多人說他很好看。
對比現在,謝爾覺得其實大致也沒區別啊,最多就是在穿越時他被時空亂流修整了某些身體參數。
少年人風吹日晒的肌膚現在比棉花糖還要細膩,蓬鬆凌亂的頭髮如今繾綣成雨後的雲朵,在隱約的陽光與夕霧裡,泛著珍珠色的瑩白。
髮絲溫柔地垂落在他的額前與側臉,好似情人最親切的呢喃,而他緋色的惡魔瞳孔此刻被沉澱出了一種深紅的光澤,像是有薔薇花正在盛開,清純與慾望交迭流轉,在長長的睫毛眨動之間,花色與水色一同跳躍。
如果不算他現在一掐就能擰斷的細脖纖腰,他也沒那麼討厭這副殼子了。
畢竟這是他自己耶!
謝爾從前一直對人類的審美抱有質疑,是惡魔的十八塊腹肌不好看嗎?是一爪就能把鋼筋水泥掏個洞的深淵之手不夠牛批嗎?
還是他偉大的猩紅犄角不夠醒目不夠匹配響徹天空的警報?
說到犄角……
謝爾一摸頭頂。
在可憐兮兮的1格血條之下,他的犄角也木有了!
啊!他的惡魔角角!他魔王權威的象徵!!
惡魔角角現在僅剩兩個淡紅的嫩芽,小小的,軟軟的,剛剛長出來,藏在頭髮底下,他仔細摸了才能摸到,這一摸,就像是有電流通過天靈蓋再傳到脊椎,他的身體立刻發出一陣顫慄,從未體會過的奇異感覺在超級敏感度的加持下被無限放大……
草!!
謝爾覺得還不如再鋸乾淨一點呢!
為了隱藏他的惡魔身份,謝爾小時候,父母都會定期把他長出來的犄角給鋸掉。
說這樣在學校里才不會被同學們排擠和欺負。
角角被鋸掉的過程很疼,謝爾每次都疼出眼淚來,父母一輩子行醫,都是給鎮里的義診,他們不收錢,病人們也付不起錢,大家的日子都過得窮巴巴的,麻藥很貴,那是城裡人才用得起的東西,父母偶爾得到一些麻藥,都要留給急需做手術的病患們。
謝爾就強忍著疼痛,反過來安慰媽媽不要哭,說他會乖乖的,會在學校里好好讀書,不打架,不添亂,不讓人類發現他是個異端。
他知道自己是撿來的,從枯萎的惡魔深淵裡被撿來的。
他好不容易有了家人,他怕爸爸媽媽不要他。
久遠的往事被謝爾拿一把小石子在水裡砸成了漣漪,人類,真是一種多情又可憐的生物。
他是魔王,他才不需要可憐。
謝爾起身就走,在去摩洛城之前,他得先去搞點金幣來,一個魔王不可以沒有金幣傍身,況且他現在急切地需要給自己添置一身行頭,越威風越好,還要蓋住他的屁股——雖然在水裡他看不到自己的屁股——但他知道這玩意現在大概就是個行走的黃條引爆器。
想到那個蜜桃的比喻,謝爾整個人都不好了。
小魔王一路出了森林,往大路疾走,搞錢,容易啊,他想,搶劫幾個馬車就是了。
沒多久,一條寬闊的馬路橫亘在面前,路上還有深深的車轍印。
系統說這是通往摩洛城的一條主商路。
謝爾就大大咧咧地等在路上,一邊思考著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奇怪的平行世界,為什麼他會變回類似他從前的樣子?是他,又不是他,他發生了某些……更好看也更敏感的變化。
如果是穿回了過去,那他就要早點去幹掉泰瑞瑪,在泰瑞瑪獲得無敵聖光之前……
謝爾死的時候,仍然沒能破除泰瑞瑪的無敵聖光,連路西法都不知道他爹的無敵是怎麼搞出來的。
不然謝爾早就滅掉至高天了。
泰瑞瑪的無敵聖光,一層純白的光輝籠罩著他魁梧的戰甲,不但讓他自己無敵,還讓他的麾下軍隊全部無敵,只要在以他為中心的一定範圍內,他們就是集體無敵,謝爾把他們的老家浮島戰艦全拆了都沒用,他們只要不死,就能飛快重建。
如果在這個時間線幹掉了尚未無敵的泰瑞瑪……
謝爾忽然想到,那路西法作為老雞翅的兒子,豈不是就不會出生了?
歷史被改寫,未來的很多人就會消失,絕對不是他對某個討厭鬼有什麼想法,他只是想到了這一點……
以及,中州如此之大,他要去哪裡尋找老雞翅,等他練到66級解鎖系統的高級搜索,他這副殼子也花上好幾年的時間,如果要儘快幹掉老雞翅,他得自己去找……
這時,一輛皇家馬車遠遠駛來。
「哦豁,肥羊啊!」
小惡魔頓時雙眼發光。
馬車不但裝飾華麗,而且吃重很深,一看就滿載了好東西。
膘肥體壯的兩匹大馬穿戴著精鋼盔甲,威風凜凜,這排場,怕不止是一般的貴族。
要知道,村子的民兵隊都還拿著木盾和鐵劍,在這個時代,精鋼是尋常人只能羨慕的貴金屬。
馬車的守衛相當嚴密,除了親自駕車的兩個皇家騎士之外,還有四個荷槍實彈的火.槍兵,面容嚴肅地站守在馬車兩側,像極了未來時代的運鈔車。
謝爾估摸了一下雙方的實力,這些騎兵大概30多級,而自己……
【親親,你現在是0級哦。】
【親親,鑒於你們懸殊的實力差距,這邊建議你換一個搶劫對象呢!】
騎兵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和同樣30多級的農夫民兵們不同,後者的經驗全靠日常生活獲得,很多還是直接營養液升級上去,一天天的都在家裡享受人生,連個鋤頭都揮不動,這樣的人的等級是很虛的,他們沒有搏鬥廝殺的經驗,更沒有精良的裝備武器,等級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拿來攀比的東西。
哪怕家裡負債纍纍,也要娛樂至死。
所以謝爾能憑著一身腥風血雨里廝殺出來的純體術,在選秀場里輕鬆把他們揍扁。
而且因為他們的等級很虛,實力超弱,所以謝爾打贏了,也就升了半管經驗。
少得可憐。
騎兵就不一樣了,他們是見過血的。
謝爾0級,手無寸鐵,衣服都沒得穿,要去欺負這些人,恐怕也得吐幾口血。
謝爾不喜歡疼痛。
但是辣么大的肥羊,眼巴巴看著它跑掉的話……謝爾覺得這是更痛的肉痛。
這車上肯定裝滿了亮晶晶!
於是他在系統的尖叫里大搖大擺地迎車走去。
「別叫了、嗝!」謝爾恨鐵不成鋼,「你不想想老子、嗝、揍扁這些騎士能拿到多少經驗啊!絕對能升級吧!只要升級了老子不就復原了!怕個鳥啊!嗝!!!」
人升級的時候會回滿血藍,治好一切傷勢,謝爾如意算盤打得很好,正當他要拿出法外狂魔的氣勢的時候,駕車的騎士用力拉住了韁繩。
一聲長長的嘶鳴,馬車停了下來。
好傢夥,想打先手?做夢吧!謝爾腳尖一點,不等騎士下馬迎戰,他就當先掠了上去,打人先繳械,這是不變的真理——謝爾瞄準的,就是武裝騎士手裡的火.槍。
結果……
駕車騎士不但不迎戰,還連滾帶爬地墜下了車。
兩個人都看著謝爾,又別過頭去,又看著謝爾,露出奇怪的表情,又看著謝爾,又別過頭去,很快就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捂著頭頂正在瘋狂攀升的黃條,頭也不回地跑了……
越跑越遠,跑進了森林裡……
也不知看見了什麼,竟然落荒成這樣!
「什麼情況!」
四個守衛騎士還以為真來了打劫的強盜,「哼,是誰沒長眼睛,皇家的車也敢搶……」
然後他們持槍上膛,狼顧虎視,一轉身卻看到了一個飛掠上來的少年。
冰牛奶一樣絲滑的胸口上,被擦傷的兩塊地方異常醒目。
就好像、就好像雨後的鮮艷草莓,還掛著濕淋淋的雨水,透著一股讓人憐愛的脆弱。
又是那麼嬌嫩那麼甜美,讓人垂涎欲滴,明知脆弱,仍想……啊,光是想想就感覺頭頂要炸了!
他們對視一眼,又忍不住去看少年,少年徒然爆發的氣勢中,隨著他的騰挪閃躍,那行雲流水的優美姿態里,那一個……沒有1點防禦力的、被簡陋粗布包裹的、卻擋不住挺翹弧度的……屁股。
啊啊啊!
明明是早春時節!水蜜桃還沒成熟啊!為什麼上帝要這樣懲罰他們!
咣當!咣當咣當咣當!
四把火.槍應聲落地,謝爾就看著滿面厲色的守衛們忽然就漲紅了老臉,一個個同樣扶著黃條抱頭就逃,槍也不要了,馬也不要了,一車的財寶箱都不要了,一邊逃還一邊搶奪著同伴剛剛掏出來的營養液——四個守衛只湊出兩瓶營養液,只能澆滅兩個人,為了自己不會爆炸,他們扭打著消失在了森林裡……
謝爾:。。。。。。。。。。。
謝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膀子。
男孩子光個膀子有什麼奇怪的嗎?
在叮咚叮咚的升級聲中,因為「打敗」了實力超強的騎士六人組,謝爾足足升了兩級半。
他現在3級了!
一身的跌打擦傷都復原了!
他滿血滿……等等,他的藍條呢?!
為什麼他還是沒有藍條?
他都3級了耶!
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出藍條?他的角角好歹還能摸到,他橫跨中州大陸那麼長的藍條呢!沒有藍條的他,一身天賦技能玩蛋去啊?!
【親親,我們是不是不用練級了?】系統還在唯恐不亂地發出邪惡的聲音,【你就這個亞子去城裡往銀行一衝!豈不是一夜暴富了!啊親親,快去快去快去!我們要發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