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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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特加能獲得這個代號,自然不是純靠給上司開車來的,耳邊槍聲炸響的瞬間,他就以和體型不符的靈活向前猛撲,姿態只能說是狼狽,但生死之間,沒人會在意這些細節。

他在地上滾了一圈順勢起身,有些懊惱,因為他發現及時自己不動也不會有事,剛才那一槍直接歪到了三米開外。

下個瞬間他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眼睛捕捉到畫面的同時,又一聲槍響,劇痛隨之傳輸到大腦。

武器脫手落下,伏特加堵住貫穿自己手臂的兩個洞,表情介於驚異和困惑之間,「……Sylvius?!」

來者金髮凌亂,眼睛如兩點寒芒鑲嵌眶中,與黑洞洞的槍口泛著如出一轍的冷光。

別墅內,琴酒把松田的空槍扔回去,將地上自己的槍撞開,同時欺身上前,兩人又糾纏到一塊。

銀髮男人眼中如凝寒霜,厲聲喝到:「伏特加!」

這時候也能走神。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伏特加驟然回神,意識到自己還暴露在槍口下,人往前一撲進到門裡,同時往一旁翻滾,一邊大喊:「大哥,是西爾維斯!西爾維斯叛變了!」

「這是個圈套!」

琴酒動作一頓,被松田抓住機會往臉上來了一下,顴骨火辣辣地疼,他晃了一個假動作,逼退松田的同時自己也退後幾步。

捲髮男人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腦袋上淌下的血流進眼睛里,使他雙目赤紅,兇狠駭人,卻也掩不住頹勢。琴酒知道他腿上、腰上都有傷,剛才也沒少利用這點,對方能撐到現在著實不簡單,不過也就是這樣了。

琴酒沒有管對面強撐著的松田,也沒有去拿近在咫尺的槍。他不動作,對方也就沒動,直勾勾地盯著他。

銀髮男人抬手碰了一下受傷的那邊臉,偏頭看向門口狼狽的伏特加,聲音聽不出喜怒:「你說——是西爾維斯打的你?」

伏特加道:「沒錯大哥,我看的清清楚楚,肯定是那小子!怪不得他失蹤了那麼久,果然是叛變了!」

「哈……是么。」琴酒低低一笑,忽然大步向門口走去,路過伏特加時腳步不停,徑直來到門外。

金髮那人在不遠處站定,手中槍迅速指向他,琴酒笑容愈大,在伏特加擔憂的『大哥』聲音中彎下腰,撿起剛才掉在這的槍,對朝著自己的槍口置若罔聞。

「停下。」那人警告道。

子彈射入腳下地面,琴酒動作一頓,直起身將雙手抬起,面向來人,右手五指張開,食指伸進扳機護圈裡掛住槍,「放輕鬆,西爾維斯。」他說著,將雙手落下,槍自然落入掌心,「你決定要叛變組織了?」

伏特加在琴酒過來時就分心注意著裡面的松田,好在後者只是轉頭往這邊看,沒有動作。此時抬頭看到琴酒垂在身側槍,他知道以對方的槍法,只要松田一動,子彈就能射穿腦袋,至於外面的西爾維斯,看琴酒淡然的態度,想必也盡在掌握。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伏特加心裡有種怪異的緊縮感。

「叛變?沒有。」西爾維斯說的格外簡潔。

伏特加被他不走心的糊弄氣到了,想說你不是叛徒為什麼沖著我開槍,還開了兩次,不是叛徒為什麼失蹤這麼長時間也沒個信……但是琴酒在,這裡還輪不到他發言,於是只能恨恨瞥一眼裡面的捲毛。

對方依舊站在那,瞳孔卻有些渙散了,對西爾維斯的話也沒有什麼反應。

琴酒指腹摩挲了一下槍身,笑容淡下去,嗓音冰涼:「沒有背叛,那你這是在做什麼?」

西爾維斯沒回答,放下槍抬腳往前,快步越過琴酒走進門,看清裡面時從走換成跑,急匆匆趕到松田身邊,一時手足無措,又很快冷靜下來,伸手攙住他。

「……已經可以了……休息一會兒吧,你太勉強了。」

琴酒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看著他半扶半背著捲毛坐到椅子上,看他給那傢伙檢查頭上、身上的傷。

伏特加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胳膊站到琴酒身側,「大哥,他這……」

「閉嘴。」琴酒把槍拋給伏特加,大步流星走進去,順手摔上了大門,將冷風阻隔在外。

「西爾維斯。」他說,「解釋。」

「真吾。」金髮下那雙綠眼睛看過去,他道,「松田真吾,我的名字。」

琴酒一聲嗤笑:「你的名字?」

伏特加脫口而出:「你想起來了?」

被琴酒冷冷瞥了一眼,伏特加連忙噤聲。

「還有一隻呢?讓它滾出來。」

「做什麼?」

「殺了。」

「如果我說不行呢?」

「這件事由不得你,松田真吾。」

真吾有些意外。

面前銀髮的男人長相冷厲,眼眸森然,裡面有見慣了生死的冷漠,他還以為對方會是殘忍的性格、雷厲風行的作風,會回答說『連你一起殺』呢。

也許因為是西爾維斯。

那兩人話里透露出很多信息,比如他們和西爾維斯是平級,西爾維斯不久之前失蹤了。他疑似失憶過,胖的那個對西爾維斯失憶前的過去不知情,而銀髮男人則不一定。

失蹤,失憶。如果真吾要頂替西爾維斯的身份,這兩個條件對他顯然是極為方便的。

可是。他想,真的要這麼做嗎?

他不喜歡。

非常不喜歡。

「我不是西爾維斯嗎?」金髮青年說,「要保兩個人,我想不會有問題吧。」

琴酒似笑非笑:「我還以為你不想再叫這個名字了。」

「沒有哪一條規定人不能同時有日文名和英文吧。我的名字也可以是西爾維斯。」他頓了一下,問,「姓氏是?」

「沒有姓氏。」見琴酒不欲作答,伏特加道,「西爾維斯是大哥給你取的,方便稱呼。」

「所以你這是……又失憶了?」

「是啊。一睜眼就被關在病房裡,每天被一群警察守著,都想從我嘴裡撬出什麼來,知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也不罷休,連夜找來了心理專家。」真吾純粹是瞎編的,他只記得自己睜眼就看到了松田。

他揚起一抹冰冷微笑:「所以我果然是個窮凶極惡的罪犯。一點也不意外啊。」

伏特加看了看琴酒的臉色,繼續問道,「你怎麼會落到條子手裡的?」

真吾一字一頓:「我、不、記、得。」

伏特加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道:「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你在審問我嗎?」

那雙較琴酒顏色更淺的綠眼睛冷冷望著他,像是在說——你夠資格嗎?

伏特加喉頭一哽,「你無緣無故消失這麼久,就算失憶了,也要把期間的事交代清楚,驗明為真后才能勉強洗清嫌疑。組織對待叛徒的態度,從來都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不要以為你身份特殊就能成為例外!」

「向誰交代?」

「當然是大哥。」伏特加道,「就算大哥帶過你,也不要妄想指望他會手下留情,你最好是如實地說。」

真吾看向銀髮男人,「所以你是負責處理叛徒的?」

琴酒終於開口,說:「我現在殺了你,有充分理由,誰都不會質疑什麼。你想和他們一起上路,我可以成全你。」

「不在這的那個無所謂,他不行。」真吾回過頭,看了被他擋在身後的松田一眼。捲髮下那雙黑眼睛緊閉著,半乾的血顏色暗沉,襯那張臉顏色病態的慘白。

所幸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不會讓他死在我前面。」真吾頭轉回去,說,「他對我非常重要。」

「重要?」琴酒冷冷一笑,「只要你別後悔。」

「我不會。以後他們就是組織的人。」

「很好。」

伏特加還沒反應過來,遲疑道,「大、大哥,不殺了……?」

琴酒冷漠道,「你想殺也可以,去吧,動手。」

伏特加訕訕:「我不是這個意思……」

拓真坐上直升機的時候還有點覺得像做夢。

不是,就……進去了?一步到位了?

拓真看看前面,看看旁邊,到底沒有開口。

這架直升機載人數是2到4個,前面坐著兩個黑衣男,他們三個人擠在一塊實在有點艱難。

真吾的槍法不能算的上很差,但也實在不好,更別說倉促間根本來不及瞄準。

他第一槍飄到了三米開外,后坐力也給了他極大的負擔,他心知第二槍是他最後的機會,第二槍不中,第三槍只會更不準。

他需要儘可能充分地考慮一切因素,可總有些東西是無法預測的,比如風,它不知道哪個瞬間就會停止。

從抽屜里找到的是柯爾特M2000,採用槍管迴轉式開鎖原理,減少了后坐力,會進行高一致性射擊,可以達到高精度設計的要求,真吾在校準角度和方位時,就不需要考慮槍械本身的誤差。

但他依舊沒有把握。

那時候他在外面,衣服擋不住橫風,也不覺得多冷。說自己是西爾維斯的時候,他在風吹不透的室內,卻感到了如墜冰窟的寒意。

真吾坐在後排中間,緊緊握住身邊松田的手,皮膚之間隔著繃帶,他也能感覺到對方手掌的溫度,冰涼的,令人不安的,他試圖在這其中汲取一絲暖意。

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真吾抬頭看過去,就對上一雙森綠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不閃不避,彷彿不是偷看被發現一樣,片刻后才收回目光,轉回頭去,點起一根煙。

真吾盯著前面那人的銀髮看了一會,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還不清楚這個人叫什麼。

只知道旁邊的伏特加稱他叫『大哥』。

他給自己——不,他給西爾維斯起了名字,一個……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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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人紅方再就業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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