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2）

謝留行：「好了，自我介紹結束，希望你能給我來一點藥物製造不了的熵。」

他說出這話敲敲手指，二人同時看到中央升起一面弧形真空透明罩。

古生宙為神的後代做見證，內里正在遠程培育一棵脆弱的生命樹。

「這棵生命樹長在星夢花園，它和我目前同步呼吸、康復、做著各種奇怪的夢，」謝留行給阿斯做了介紹，阿斯看到『樹』上的每一片葉子都帶著紋路清晰的法翠光澤，但謝留行這棵本體樹形距離生物學上真正的神木還有不短的生長期。

阿斯：「根部再生完成，它會長出花和果子吧，那時候就代表您可以恢復健康了？」

謝留行和樹影一樣撐頭朦朧點頭：「也許。」

「我可以解開防污染服么陛下，我在離開戰場前已經去除了腺體和牙齒的血味。」新近衛在細節處準備的很貼心，似乎早就有備而來。

「嗯來吧。」謝留行正常答應了一聲。

蛇人青年見此對男子解開機甲和手套，他擅長的武器雙刃自動回縮進背部，那身預防蛇人失控危險的仿生鱗片變軟褪去。

接著阿斯站直走了過來。踢踏，踢踏。小帥哥近看帥的更驚天動地了，桀驁不馴挑染成黑灰色的長捲髮紮成一把，妖艷的發尾拖曳在他常年注重鍛煉的後背凹陷處。

引發人衝動的腹肌在V領若隱若現，龍影內部統一的黑色緊身衣勾勒出一副性感青春的好身材。

謝留行突然聞到一股安撫植物孕育生長激素的清新香水味進入了自己的嗅覺範圍，他的心情變得舒服。

「香水選的不錯。」他誇了誇阿斯。

見此，當然清楚他的喜好，阿斯扼制住內心想要接近這個人的舊習慣站在系統外等著皇帝卸下防備，這時保護罩認定好新的近衛，謝留行蘇醒后也對其他人第一次露出了臉。

「你好。」

清癯面孔的男子把手放在膝蓋上點點頭。

他不怎麼客氣地睜開眼，劍眉入鬢，鳳眼生威，雖說不愛裝飾，衣服保守，但光彩照人。幾縷散發柔光感散落下來的長發垂在了不愛動的肩頭，像枝芽抽條的聲音天生和緩，跟沒脾氣的露水似的。他剛吸過氧的唇色還一副很脆弱好親的樣子。

生命樹是這麼個風景。

像副美術館最中央撤去玻璃罩勾引人的藝術畫不好好穿衣服等著自己，阿斯年輕氣盛的保護欲莫名翻滾。

謝留行有點好笑，「需要把眼珠子看直了嗎？」都快變成一條縫隙了。

「抱歉，但您瘦了，」阿斯裝正經低頭認錯，「我以前不了解您，與其他人說的相比變化了很多。」

謝留行扯扯嘴角：「做死屍躺太久是會這樣，你肯定聽說過我基因發育不全的傳聞。沒死是僥倖。再說我也不小了。不過我比你的頂頭上司還是好點。」

阿斯純當沒聽見。他上司『霍某人』在謝留行的嘴裡就是個可供消遣的大傻X。為了幫龍影全體報復，他這個種族特有的躁動氣息對壞嘴巴男人壓了過去。

嗯？「第一次要咬我一口找植物分泌腺？」謝留行立刻設想了一下蛇毛骨悚然的分叉舌頭和牙齒……他當場打起了退堂鼓。

與他不同，阿斯的眉心迅速出現了主動試圖和他精神匹配的烙印。

謝留行鐵樹開花般被青澀卻殺人不眨眼的近衛牽起了單手。

阿斯酷酷伸出胳膊，圈住身後，半跪了下來耐心安撫他，「不，這是您第一次人工贈熵，只需要被觸碰一下手腕血管。」

帥哥蛇說完繼續冷冰冰盯他的目標，還下嘴貼近了這塊七年後再獲新生的脈搏，全然不顧他的陛下起雞皮疙瘩了。世上皆知皇室是無情感且不體外交/配的高級生命體，謝留行根本不可能和人貼過手心，吻過一次，這生澀到不自覺抖一下的反應太正常了。

謝留行讓阿斯弄得有點動彈不得，他不表態怕貿貿然打斷阿斯會傷人。

在數次嘗試無果后，近衛終於發現了陛下的沒反應不是故意走神而是本能拒絕。

見此謝留行都有點不知道該同情誰了，「是不是沒用？我早說了，植物跟動物不行，倒不是彼此本人的身上有問題，應該是天性帶來的生殖隔離心理。」

而且阿斯的體溫有爬行動物自帶的冷，會讓人想到某些濕滑陰森拖人下去的死亡陰影……謝留行真『石更』不起來……

阿斯不吭氣。

蛇不逼誰就範，謝留行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不喜歡他這張臉，但不喜歡三個字以前聽過太多，目前趕跑不了誰。

謝留行聽到小帥哥二度表達堅決要留下幫助自己的忠心。

阿斯：「陛下，我知道我蛇牙內的毒素會帶給人心理壓力，但『贈熵』是會引發混亂，也是人類的必經之路。生命樹現在的情況需要的是加強個人精神體對外界的情感反饋，而不是被我蠱惑后直接混亂、發瘋，我會循序漸進讓您的大腦理解情感。」

謝留行無奈到笑了出來，「你說的挺對，但我其實可以找有沒有鳥類願意就近築巢，布谷鳥黃鸝鳥，它們還會唱歌呢，這也是教我領會生命啊情感……」

「不，鳥類一到冬天只會自己飛去南方，我認為讓樹獨自枯萎的的生物並不夠愛生命樹，」阿斯論據充足道，「蛇雖然有劇毒，但可以學會收斂牙齒，蛇是深淵，可不會逼誰品嘗禁果。就算被一起凍死，蛇也會守著自己的樹，纏著他，溫暖他。」

謝留行：你當我三歲？不要把你們蛇人說的像情種好么。

阿斯又道：「您有所不知，這次回來，我向龍影的軍士長請了三個月假期，」這小子說到這裡直接砸下軍隊紀律：「我是新兵，不完成任務就灰溜溜滾回去，額外工資和任務補助都不算數了，還會被認為辦事不利，我的人生八成到此為止了。」

謝留行很詫異，你『道德綁架』的樣子很熟練啊？這是跟誰學的？

「算了你快一點吧，待會兒還有人來，」拿枕頭沒精神蓋好眼睛，謝留行是個字面意思會包容萬物的植物脾氣了，「你已經入職內塔了，沒人會趕你走，好好乾你的工作。」

「是。」阿斯就知道姓謝的最心軟。

……

下午的謝留行去見了親信。

把面具帶上的陛下身後跟著新近衛。二人穿過星網系統維護的個子差不了多少。阿斯全程交叉手臂呆在他身後。

其他人一見兩人打死不敢吭氣。謝留行進門后說：「除了那個叫霍驤的今天總算到齊了吧？我剛剛又收到一則新的拒絕回歸消息，他不願意屈尊下顧。我蘇醒的這段日子，你們這幾個人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謝留行干正事一向擘肌分理，不管別人有沒有想好回答還是坐下來把問題抓出來。作為一個皇帝，他必須既關心民生又重視國土，他今天的著眼點放在了黑潮島和金屬報廢失控區。

看完后，謝留行淡淡注視冰裂紋的窗戶。

他在想那些傷亡人數，黑潮島的安全保護圍牆出了問題，巨型怪物正無故進攻，雖說傳回來的是捷報，塵囂並未波及到眼前。

實際上十幾行赤字意味著崑崙星缺能源的問題至今還存在。這也導致周邊星球們對主星系也並不服從。

他明顯不高興，懟了每個人。

「真滑稽，看著這些問題，我真的會懷疑你們每天在做什麼。」

「月人族七年前的背叛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們還沒準備好徹底反擊？我的死壓根不影響保護平民的戰爭繼續，我需要儘快把崑崙星固有領土收服。」

說著，他的手按在光腦的上方，抬眸一一掃過財政、軍事、醫療、地外基礎建設等官員的臉，見這群傢伙全部惶惶然，壓根一點成長沒有。他的唇沒掀一下。

謝留行：「話說你們這麼久跟著霍驤，我說的每句話，他的耳朵不會都聽著吧？」

餘威不減的皇帝給予的精神震懾很直觀。他在試探在場所有人。同時另有一股恐怖又催命的凝視從謝留行背後投射了過來——這應該叫離死亡最近的雙重壓迫。

財政老頭按下鬍子努力賣乖，「沒有，月人的背叛就是霍驤將軍至今不能回歸必須堅守的原因，七年來他和地龍一直都是崑崙星不可動搖的牆，我想……他和您的心情是一樣的……」

其他人頭如搗蒜，霍驤和您是一條心……

謝留行：「如果我要他把『龍影』直接歸我呢？

眾人陷入死寂，尤其以阿斯為主。財政吞了吞唾沫：「龍影……很忠心，要不……」你們想辦法私下決定？

謝留行雙眉揚起，嘴角垂著，周身鋒芒畢露壓的人恐懼，這是他以前真實脾氣每次發作的慣有狀態。

「阿斯，給霍驤將軍去個話。替我問候他和他的人，讓他多注意自己狂妄自大的生活方式，不要歲數大了中風，這就不好了。」

阿斯面無表情：「是。」

後來謝留行自己回塔內了。阿斯被崔佛通知不用跟著，黑衣蛇人少年的氣壓一低，誰都明白謝留行一生氣，他肯定又被扔了。

然後龍影收到秘密聯絡后，不出意外他們一起跟著被說了。

頭兒：【「誰讓你們說我拒絕回歸？」】

頭兒：【「接下來先穩住情況，不要再用我的『嘴』說那些激發矛盾的辭彙，我這邊的任務還需要一些時間。」】

頭兒：【「他現在生我氣了。」】

龍影全體被頭兒的話嚇個了半死。

軍士長的鍋最大，是他說頭兒一定得這樣回答才能不露餡。

他們心想，老大，不是您自己說必須瞞著你的事么。可咋辦，頭兒只要不在一定會很麻煩，所以他只能偷偷找個不起眼的時間回去陪心上人。更慘的是，頭兒自己連七年來的生日都不放假……哎，還是多理解老大吧。他這次的任務屬於鐵樹開花，不，是鐵樹爆炸，不，是鐵樹邊開花邊爆炸。

到了晚上，謝留行還是獨處。

崔佛說阿斯今夜被安排到近衛處休息。塔里除了日常工作從不需要有第二個人。謝留行也以為他會老實，沒想到這條切西亞蛇又為白天的事找了過來，開口還很會找理由：

「陛下，為了保護塔內的安全，我填完了新人的工作志願，我剛才還認真思考了繼續留在您身邊的目標，請您過目。」

謝留行接過去看了一下，阿斯年紀輕輕的，竟抱負不小：「我的三個目標：①世界和平②人民幸福③保護好我愛的那個人，十年內為他在崑崙星買房，從此開始一段賺錢養家有配偶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