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利口酒與威士忌
高牆、鐵門、還有門口身穿保安服的安保人員,門口的牌子上註釋著院牆之後建築物的用途:某安保公司的員工訓練基地。
這家安保公司真實存在且註冊流程絕對合法,而且它也確實在為明星、政客之類的人物提供安保服務;但是只有一點讓這家公司與其他安保公司截然不同:這家公司由組織扶持,並且組織把很多行動部門的成員的假身份都挂名在了這家安保公司之下,以便避免他們有一天真的因為非法持槍之類的罪名被抓起來。
——就比如說所謂的「黑澤陣」。
而眼前這個「訓練中心」呢,實質上是組織的一處基地。更加確切地說,這裡是組織實質上的二把手「朗姆」的大本營。
此時此刻,琴酒把自己的保時捷在院子內的停車場里停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梅洛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這個時候距離平安夜只剩三天,手臂上的傷口略微恢復了一些的琴酒立刻投入了工作,雖然這個「恢復了一些」也就僅僅是指他在做握方向盤這個動作的時候不會手疼了而已——梅洛算是看明白了,琴酒這個人真的是除了組織的任務之外沒有任何個人生活,他唯一一點個人愛好就僅僅體現在對槍械種類、香煙品牌和汽車類型的挑剔上。在Boss叮囑他休息養傷的這幾天里,他簡直無聊到團團轉,估計要不是因為梅洛也多少受了點傷,他早就出門跑到靶場去了。
於是,就算是現在還有三天就到了聖誕節假期,他也非得額外跑出來加這三天的班。
梅洛還能說什麼呢,梅洛只想嘆氣。
朗姆在前一天就知道梅洛要來了,這並不是什麼出奇的事情,畢竟之前「對員工福利情況的調查」還一直沒輪到朗姆的部門,算算時間也快了。可能是由於之前因為宮野明美的事情被Boss罵了一頓的緣故,朗姆目前顯得異常殷切且謹慎,就比如說,他特意派了自己的得力幹將之一跑到停車場邊上來迎接梅洛和琴酒。
琴酒打開車門的時候瞥了那個人一眼:那是個灰色長發的女性,相貌銳利而英氣。她身上最為引人注目的一點是,她的雙眼中一隻眼睛的虹膜是藍色,而另一隻眼睛虹膜的色素則極其淺淡,在陽光的照射之下瞳孔甚至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粉色。
庫拉索,朗姆的心腹。
琴酒向著這個女人微微頷首:他跟對方不是特別熟,並沒有一起出過什麼任務。但是他聽說對方相當幹練且記憶力超群,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她才最終得到了朗姆的重用。
而梅洛則從車子上下來,謹慎地打量了庫拉索一下。雖然已經和這個小孩相處了很久,但是琴酒還是沒能熟悉他到能看懂他的每個表情的細微含義的程度,但是琴酒此刻看著這孩子的目光,忽然有了點不妙的預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沒錯,因為梅洛下一秒向著庫拉索露出了一個純真到令人感覺噁心的笑容。
「庫拉索姐姐。」他微笑著說——就是用他之前稱呼宮野明美的名字的時候的那種調子。
琴酒知道他在刻意撒嬌:坦誠地說,這孩子經常在撒嬌,但是也能勉強區分成故意的或者不是故意的。這小孩喜歡身體接觸,喜歡忽然撲到對方懷裡,他對跟別人肌膚相親有種皮膚饑渴症一般的嗜好,這對於這個年齡的小孩來說當然算是「撒嬌」,但是琴酒覺得這可能就是梅洛的本性之一,說不定他長到二十歲之後都還是這幅德行。而另外的一些……那些可愛到恰到好處的笑容,羞澀的表情和屬於孩子的迷茫,某些可疑的語調和精心調整過的姿態,琴酒認為那純屬是這個孩子在表演,他在表演一般人眼裡一個格外單純、生機勃勃的幼童的形象。
就好像此時此刻:梅洛走到庫拉索麵前向著她的方向伸出手去,就算是琴酒從這個角度看不清他的臉都知道他臉上浮現出一副怎麼樣的期待又害羞的微笑。
庫拉索愣了兩秒鐘,然後有些遲疑地回以一個笑容;緊接著,這個被定義為幹練又冷漠的女性殺手伸出去牽住了梅洛的手——於是琴酒知道梅洛的目的達成了,雖然他不知道這個「目的」具體是什麼。
但是一定有目的所在,這孩子實際上只會發自內心地親近極少數的人,比如說貝爾摩德,還有……雖然琴酒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但是還有他本人。
雖然平心而論,琴酒無論如何也弄不懂自己到底有什麼值得這個小孩喜愛的地方。一個比較離譜的猜測是,難道說這孩子真的是Boss的私生子,而他已經知道Boss準備追求琴酒的計劃了嗎?
琴酒走神思考了兩秒鐘這個問題,然後皺著眉頭試圖把這類思緒丟到腦後:他現在還是對那個「追求」沒有什麼實感,Boss也沒有做更進一步的事情,實際上對方嘴裡甚至沒再提過「追求」這兩個字。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唯一變化是,在過去他養傷的這一周里,Boss有的時候會在晚上打電話來。
Boss將之稱之為「私人電話」,他也確實沒有在這些電話里提任何工作上的內容。非常令人驚訝的是,他在這些電話中能表現得如此平易近人、就如同所有普通人那樣,對方在電話里無所事事地談論了一些有關於通俗讀物和電影的話題,還提到了一些琴酒聽都沒聽說過的各國犯罪組織八卦和某些琴酒並沒有去過的國家的美食。
他真的非常擅長在閑聊之中令他的談話對象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他說話的時候那種柔和又輕快的語氣、措辭和談話的內容都彷彿透著這種魔力。琴酒有的時候會忘記跟他對話的人是Boss——你很難把一個用輕鬆的語氣跟你談論他在一場慈善晚宴上的出糗經歷的人跟那個「Boss」聯繫起來,是不是?——這種不由自主的放鬆在Boss給他打第四通「私人」電話的時候已經發展到應該令他提起警惕的地步,因為琴酒在聊有關工作的煩心事的時候不小心抱怨了兩句朗姆,而毫無疑問,一個社畜在公司CEO面前抱怨公司二把手是一種大忌。
琴酒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腦海罕見地陷入了兩秒鐘的空白,我們可以想象他是如何在心裡詛咒自己的愚蠢的。而Boss什麼都沒有說,對方輕飄飄地就著那個話題談了下去,事後什麼都沒有發生,琴酒懷疑Boss沒有跟朗姆吐露一個字。
「琴酒,我們要走了。」此刻,梅洛稍微提起了一點聲音,打斷了琴酒的回憶。
琴酒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多餘的表情,但是內心感覺到有點惱怒。他剛才毫無疑問在走神,而他之前沒料到有關Boss的那些事情會從這方面破壞他的專業性——他甚至還沒見過對方呢!
無論如何,他跟上了梅洛,庫拉索牽著這小孩走向朗姆的基地。
而這個地方,說實在,琴酒並沒有來過兩次,他跟朗姆不太對付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那個神秘主義的傢伙給組織內部人員打電話都要開變聲器,琴酒甚至連他的臉都沒見過,就知道這個人只有一隻眼睛。
貝爾摩德就夠煩人的了,朗姆當然更不對他的胃口。
庫拉索帶領著他們走進院落中央那灰撲撲的、龐大的建築物,在裡面眾多彎曲的走廊之間穿過。梅洛好像有點興奮似的,一路上好奇地東張西望,搖晃著庫拉索的手問這問那,無論怎麼看他的表現都好像一個真正的、第一次去動物園的十歲小孩。而庫拉索呢,對待一個小孩顯然比對待琴酒這種同僚溫柔許多,她耐心地解答了這孩子的種種提問。
……琴酒聽著聽著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梅洛並不是在漫無目的地提問,他正在把某些有點敏感的小問題混進無傷大雅的、例如「員工餐廳的菜譜」之類的問題里,一個真正好奇的小孩也不應該好奇到朗姆的基地的監控探頭分佈、消防逃生通道和安保人員換班順序上去,雖然梅洛沒有直接提問,但是他確實旁敲側擊地問了很多這類問題。
在琴酒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梅洛已經把這個基地里的資料室在什麼地方都問出來了。
成年人不可能假裝好奇地提出那麼多天馬行空的問題,庫拉索也必然會從一個成年人的問題中讀出他們不軌的居心;縱然提問的人是Boss的「欽差大臣」,庫拉索也不應該回答,因為任何一個組織高層對自己最重要的基地都是很看重的,在沒弄清梅洛到底有沒有知曉這方面的信息的許可權之前,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回答。而現在,不知道是因為她對小孩子放鬆了警惕還是因為她真的很喜歡可愛的小孩,庫拉索沒有讀出梅洛的意圖,因此她一一回答了那部分問題,那些答案對於琴酒這種擅長戰略布置的行動部門成員來說,已經透露了足夠多的信息了。
琴酒甚至覺得,在掌握這部分信息之後,派一個足夠謹慎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朗姆的基地可能也不是不行了。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梅洛的側臉,這孩子臉上依然掛著那個堪稱天真無邪的笑容,他還真是把撒嬌和裝可愛的技能運用的爐火純青——但是此刻,琴酒似乎在他笑容的假面之下看見了點別的東西。
事情好像變得有趣起來了。
庫拉索帶著他們來到了這座基地中波本的辦公室的前方,梅洛想見波本的事情是今天他們動身之前他就發郵件給朗姆的,朗姆顯然針對這件事做了些安排。庫拉索對著這個孩子露出了個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溫和笑容,說:「這裡就是波本的辦公室了,他在等您——然後我就告辭了,走廊的盡頭就是朗姆老大的辦公室,一會兒您可以直接過去。」
「好的,」梅洛甜甜地回答,「謝謝你,庫拉索姐姐。」
但是無論如何,他叫別人「姐姐」的語氣真是怪噁心的。琴酒腹誹著。
庫拉索跟這小孩告了別,然後再次向琴酒點點頭——這個時候她倒是非常專業地沉默寡言起來了,全程都沒跟琴酒說什麼話——琴酒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看著這個女性轉身沿著走廊走遠,直到她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在走廊盡頭消失了,琴酒才皺著眉頭問:「這是個測試嗎?」
「是的,但是顯然她並沒有通過。」梅洛回答,他聲音里那種甜蜜的笑意如同衝上沙灘的泡沫一般迅速消逝了,彷彿一個怪誕的幻覺,「這意味著Boss對她未來的安排……需要作出一些調整。」
琴酒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他也不需要知道。Boss是把生活和工作分得很清的人,至少他沒有在琴酒面前提過任何琴酒不應該聽到的東西;而琴酒本人則如同本能一般排斥刺探Boss的隱私。於是他保持著沉默,只是伸手去敲了敲波本的辦公室的門。
波本最近忙得團團轉。
本來朗姆就交給他了一大堆工作,結果梅洛的事件過後,他還得另外忙著搬家;除此之外,他還有在餐廳打工的工作,並且得在這一大堆事情之間抽時間跟公安的上線接頭。
除此之外,目前他還面臨著另一件事情——朗姆要交給Boss那篇《哈利·波特》讀後感的死線臨近了。
波本憑著自己優秀的收集情報的能力,終於弄清了事情大概的前因後果:朗姆似乎是在一個什麼任務上犯了錯誤,然後Boss的處理方式是讓他寫以「伏地魔為什麼會輸」為主題的讀後感……說真的,波本看不懂這個操作。但是事情也並不是他看不懂就完了的,因為朗姆顯然對他寫出來的那破玩意沒有一丁點信心,所以他最後厚著臉皮把寫好的讀後感交給了自己年輕又負責的手下波本,讓他幫忙修改潤色一下。
此時此刻,波本坐在朗姆基地屬於自己的辦公室中,有些愁眉苦臉地盯著面前的讀後感。
這叫什麼事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他知道來的是誰,前一天朗姆就已經緊張兮兮地通知了他這件事,「Boss派來的調查員工福利的調查員想要跟你談談」——這個調查員是調查「員工福利」的,而調查員本人是個十歲的小孩,這使整件事聽上去格外像是個笑話。
波本當然調查過這個小孩,在之前由綁架和車禍引發的事件里,他見過這小孩本人一面。那看上去是個沒什麼出奇之處的孩子,被綁架了照樣會因為緊張而發抖。他不知道這樣的孩子為什麼會出現在組織里,或者就像是風見他們猜測的那樣,這孩子是Boss的孩子,是組織內定的下一任繼承人。
無論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什麼,這個名叫梅洛的小孩都很值得他調查。
波本打開門後走進來的是梅洛和琴酒,梅洛看上去和他們上周見面的時候沒什麼區別,他臉上的淤青已經消退了,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而琴酒呢,似乎一點也沒有領波本在上次任務中幫忙的情(雖然波本也沒法想象他真的會領什麼人的情),這個難對付的男人冷漠地打量著波本,然後又把目光投注在整個室內的裝潢之上,顯然是在打算著萬一出任何意外要怎麼帶著梅洛奪路而逃。
嘖,真是個多疑的男人。
梅洛在椅子上坐定,把一本大得有些誇張的資料夾在膝蓋上攤開。而波本想要盡地主之誼,於是他微笑著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想要喝什麼嗎?辦公室的小冰箱里有些飲料。」
他知道琴酒是不會真的喝的,這個傢伙絕對不會喝朗姆的手下遞給他的任何飲料,就算是對方不可能當場毒死他也是如此。
而梅洛則說:「我看你這裡有法式濾壓壺——那麼我要喝咖啡。」
琴酒在他說完這句話后皺起眉頭來:「之前貝爾摩德應該也跟你說了,小孩子最好不……」
「不要。」梅洛用撒嬌的口吻打斷道,他絕對、絕對是在對琴酒撒嬌,聽得波本忍不住抖了一下。
然後琴酒就閉嘴了。
波本只能認命地去操作法式濾壓壺。他自己是很喜歡喝咖啡的,而且無論是公安的工作還是組織的工作,在忙起來的時候都需要許多□□才能堅持的下去。除此之外,他自己對咖啡粉的品牌比較挑剔,所以在一系列失敗的嘗試之後,乾脆買來成品咖啡豆、磨豆機和濾壓壺,還是自己製作手磨咖啡了。
咖啡粉是他當天早晨就磨好的,在清晨不太忙的時間裡,波本會把一天量的咖啡粉都磨出來,聽著磨豆機發出的吱吱呀呀的、豆子研磨的聲音,做著轉動手柄之類重複性的工作,也有助於他放鬆大腦、好打起精神來面對在這個組織里危機四伏的每一天。
因此,給梅洛泡咖啡完全不是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到底能不能攝入這麼多□□。琴酒顯然是關心這個的,真的很令人感覺到驚訝;而波本作為降谷零的那一面也關心這這個問題,但是更加黑暗的一面則說著,關心這個孩子並無意義——尤其是,如果他真的跟這個組織的Boss有血緣關係的話,那需要關心的就不是他能不能攝入□□的問題了。
「我特別要求見你是因為朗姆說你是他的手下里工作效率最高的,」梅洛在他操作濾壓壺的時候忽然說道,「基本上是優秀員工的水平了——當然,組織里並沒有什麼優秀員工獎項。」
波本的動作稍微頓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把壓濾塞放入壺中。
而梅洛繼續說:「所以,這次找你主要是想聽聽你每天的工作安排——可以模糊掉那些機密的部分,只要大略講講你每天什麼時候出外勤、什麼時候處理文件之類的就可以。我認為你作為朗姆手下的一個典型,從你身上就能看出來他對他的屬下們的日程安排的種種問題……如果存在的問題很明顯的話,我之後會讓他調整的。」
波本很想說組織的最大問題並不是員工工作時間安排不合理、假期太少或者福利制度不完全,組織最大的問題是它是個異常邪惡的犯罪組織,為什麼你在一遍要求別人違法犯罪的時候一邊要求工作安排符合合同法?
他搞不懂為什麼,甚至於他至今都沒搞懂為什麼梅洛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他還是一邊大略說了一下自己的工作,一遍壓下濾壓器,然後把過濾好的咖啡倒進一個咖啡杯里。
「糖和奶都要,糖請放兩倍的。」梅洛一遍在文件夾的紙頁上奮筆疾書一邊說。
他使喚別人可真順手,波本嘆了一口氣,開始認命地給他往咖啡里放糖。
等到波本把咖啡杯交到梅洛的手裡的時候,他差不多已經跟梅洛說完了他每天的安排。不得不說,他的日程表驚心動魄,連琴酒這樣的工作狂聽了都要甘拜下風。
——而這是有原因的,畢竟他不得不把自己和公安的人會面的時間也小心的、天衣無縫的編進這份日程表裡,以免讓自己的日程中間出現可疑的大片空白。他覺得自己做的還算比較成功,這份日程表聽上去沒有什麼問題……或許,唯一的問題是執行這份日程表的人聽上去都彷彿要過勞死了。
琴酒神情十分複雜地看著波本,波本把他的表情翻譯成「你這麼努力,為什麼不幹脆去我的手下幹活」。
而梅洛淡定得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們中間有沒有人會過勞死,這小孩被捧著杯子低頭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後稱讚道:「你泡的咖啡真的很好喝。」
……波本本人對這個說法是懷疑的,因為他是喝咖啡不放奶也不放糖的類型,而這小孩要求他往咖啡里加了雙倍的糖,他看著都覺得自己的牙要掉了。
「這根本不算什麼。」波本謙虛了一下。
「不,」梅洛笑吟吟的回答道,「也是一種很了不起的能力。」
波本的直覺告訴他,這句話是有什麼言外之意的,但是他實在聽不出來這言外之意到底是什麼。
「那麼,」梅洛隨手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放在桌子上,從椅子前面站了起來,「我對你沒有什麼其他的問題了……你每天的工作量,說實在的,令人敬佩,是總而言之,你做的很不錯,我想Boss會滿意的。」
然後他看了琴酒一眼,露出了一個彷彿比剛才更真誠點的笑容:「琴酒,我們走吧。」
直到這兩個人離開波本的辦公室,波本整個人還是有點蒙。他真的沒搞懂梅洛來辦公室專門找他一趟是為了什麼。因為按照他前期調查得出的結論,梅洛去拜訪其他組織成員,都會問許多有關於福利制度的問題、會詢問他們的意見、還會讓他們做匿名問卷,但是現在梅洛什麼都沒有讓他做,僅僅是問了一下他的日程表。
……小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波本的直覺告訴他有哪裡不對,但是還是說,他實際上並不知道具體哪裡不對。這種怪異的感覺就好像一根細小的刺一樣梗在他的心頭,直到他意識到自己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目光落在梅洛放在桌子上的那杯僅僅喝了一口的咖啡上面。
波本的眉頭微微皺起來。然後他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裡面拿出指紋粉的小盒子和一柄圓形灰鼠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