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魔
遠處百姓的哭嚎在她耳邊無限放大,玄女抿著唇,再次睜開雙眸時,已是殺氣四溢。
她可不是好相與的神仙,性剛好動,是民間對九天玄女的真實描繪。
縱使此刻能力受到壓制,她依然不懼這些妖魔邪道。
她提劍衝到街道上,青極揮掃,橫出如電,殺了幾個攻擊百姓的魔族。
「神,神仙?」
豆花攤的女孩驚呆在原地,又連忙拉著阿婆躲了起來。
女孩怎麼也沒想到上一刻還吃著豆花、與她說說笑笑的姑娘,下一刻便提著劍護在自己的身前,斬殺了可怕的魔族。
不過片刻,玄女殺了三十多個魔族,二三十個百姓連忙躲在玄女身後,祈求庇護。
「求您救救我們吧!」有人跪下懇求。
「謝謝您救我們,神仙大人。」那個女孩兒感謝著她。
她現在已入困境,她可以去城裡的其他地方救人,可她身後的這些百姓便可能再次被魔族攻擊,進退兩難。
這麼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更何況她已揮舞著劍斬殺了不少魔族,可那些魔族不僅沒被威懾,甚至開始飛蛾撲火一般撲向她的方向,似乎她有什麼致命的吸引力。
一個猜測在她心中形成,她提起青極劍,左手撫上劍刃,鮮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整座城陷入了一瞬的靜默,所有的魔族動作一頓,接著瘋了一般朝豆花攤的方向湧來。
「你們後退,貼著牆別動。」
周圍還源源不斷的有魔族飛撲而來,那些百姓猶豫著不願意遠離她,還是小女孩先聽了她的話,自覺地往後退,拉著阿婆縮到了牆邊,其他人也跟著一起,縮成一團。
鮮血滴落的聲音在魔族的耳邊放大,血腥的氣息到了它們這裡卻是香甜可口的。
玄女立在原地,逐漸收斂了自己的氣息,任由血珠滴落,抬手收起了青極劍。她用右手食指沾了自己的血在空中勾勒著無形的痕迹。
待到這群魔族衝到這條街道上時,只看到一個氣息微弱手無寸鐵的女子,穿著華美的衣裳站在原地,看見它們來了也沒有動彈,她身後還有幾十個凡人。這女子不僅很是「可口」,而且感受不到任何威脅。
【這兒怎麼突然多了個人?還流著血?】
【看起來挺好吃的,嘿嘿。】
【聞著怎麼這麼香啊?好像就是個凡人?】
【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吃了她。】
【哎!我這個還沒吃完呢?你們別跟老子搶!】
【你們這群光顧著吃的蠢貨,沒發現她身後有什麼嗎?那可是魔尊要的東西,快搶過來!】
低階魔族是沒有多少理性的,嘶吼幾聲便大意地朝玄女發動了攻擊。
那些魔族撲過來的時候,玄女不禁皺起了眉,這些傢伙長的實在是奇形怪狀,簡直像把人的殘肢斷臂和獸類的各種肢體重裝在一起,比《山海經》里的妖獸長的還隨意。
光是長成這樣,便能把有些膽小的人嚇得一命嗚呼。
面對前仆後繼的魔族,玄女終於抬起了右手,她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張符紙。
眨眼間,一張火紅的符籙光華大綻,魔族觸之則死。
後面跟著撲上來的低階魔族察覺到危險,想要再逃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發出痛苦的嘶吼。
一時間,焦糊味瀰漫開來,與原本魔族的惡臭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玄女鬆開那張符紙,紅色的字圍繞著她旋轉起來,火紅的光芒延展開來,覆蓋了整座城。
這是她當年傳授到人間的一張斬邪符籙,凡是修道之人,幾乎都聽說過它。
太上九天玄女斬邪秘籙。
恭行天律,部領雷兵。如有下界精邪,北陰午酉,出沒岩穴,蟠踞山林,窺闞家庭,損傷人命,神威所到,一切掃除,福佑生人,肅清魔魅,至心佩奉,感應無方。
玄女臉色有些蒼白,她方才情急之下,以精血畫就符籙,因此這張符的威力比她如今的力量更強,但這方法並不能常用,否則她怕是要折在此方小世界。
當然,並非所有魔魅都會被符籙殺死,好在這裡的魔族大部分比較弱,還是可以解決的。
她現在力量被壓制,斬邪秘籙很難發揮全部作用,所幸由於是她本人畫就,這張符紙比預想中發揮了更大的力量。
想必待她恢復全部力量,真的用這斬邪秘籙蕩平此界魔魅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血液飛速流失的感受很是不好受,好在城內已經沒有魔族了,玄女用劍撐著身子,緩緩坐下,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太清醒了。
這座城已化為一片廢墟,滿目斷壁殘垣。
如今燃眉之急已解,只是不確定是否有魔族逃出去,若是讓它們逃出去通風報信就糟糕了。她必須儘快恢復好應對之後的事。
輕輕的腳步聲自身後到面前。
「神仙大人,您還好嗎?」稚嫩的聲音傳到耳邊。
她抬頭看向前方,小女孩猶豫著站在不遠處,想要上前又不敢靠近。
玄女心下瞭然,想必這女孩心中對她還有些親近。
一般的百姓就算見著她也不敢輕易上前,畢竟她天生長了一張生人勿近的臉,用民間某個人的書里的話來說,是「臉如蓮萼,天然眉目映雲環;唇似櫻桃,自在規模端雪體。正大仙客描不就,威嚴形象畫難成。」
雖說這人沒見過她,倒是寫的有些像。這樣想著,她朝女孩招招手:「別怕,來我身邊。」
小女孩怯怯地靠近她,結結巴巴地說:「謝謝您,神仙大人。」
「你身上的傷讓我看看。」玄女放輕了聲音,拉住了女孩的手。斬邪秘籙有福佑生人之效,卻不知如今能發揮幾分。
她向來不是性子溫柔之人,可面對著受盡苦難的百姓,她卻難得溫柔了下來。
「我好疼啊,嗚嗚嗚……」
小女孩終於忍不住放聲哭泣起來,顫抖地轉過身,她雖最先被玄女護住,到底還是受了些傷,背後有兩道傷口。
玄女輕柔地伸手觸碰小女孩的傷口,鮮血與傷口盡數消失。
「您果然是神仙!太好了!」小女孩驚喜地發現自己已經不疼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玄女。
玄女驚訝地感受著自己的神力有了輕微的增長,很微小,但足夠她感知到,甚至讓她的神智清明了些許。
是信仰的力量,這點倒是與她原來的世界有些相似,看來這個世界還沒有完全被異化。
她還真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在小世界擁有信徒,還是如此純凈的信仰。
畢竟在大世界,她的國家的神仙要是沒盡到自己的職責可不會被信仰。尤其是那些龍王,向來最先遭殃,要是一直不降雨,最初還會有百姓祈福,到後面要麼被砸廟要麼被百姓把神像拖到烈日下暴晒,那滋味可不太好。
「你小心些,我去看看其他人。」玄女起身,鬆開拉著女孩的手,去找其他人。
她一向在人間傳授兵法,並不擅長治癒傷口,這些事情還是神農氏更得心應手。
換作原來,她施一個法術也是勉強可以的,如今她被封存力量,只能一個個施法。
不過她還能施展法術就該慶幸了,她不想再體會一次無法救人的無力感。
她先去找方才那些百姓,神力一絲絲溢出,為他們治療了傷口,那女孩便蹲在一邊專註地看著她。
現在力量受制,每一分神力都要用在刀刃上,救治百姓自然是用在刀刃上,只是更多的她現在還不能做,還得留些神力應對之後的事。
神力並非無止境溢散,用人間的話來說,用之於民,取之於民,良性循環。
她穿梭於大街小巷,救治著雲城的百姓。
這感覺很是奇妙,她好像回到了上古時期,那時候尚未地絕天通,她還常常親身到人界去,而不是後來廟宇里的冰冷雕像。
她匆匆忙忙地跑著,女孩亦步亦趨地跟著。
玄女先救了幾個倖存的郎中,有他們幫忙治一些輕傷的百姓還是足夠的,只是有時候郎中也有些束手無策,畢竟醫館被毀得七七八八了,藥草剩得也不多了。
她恨不得回大世界去「洗劫」神農氏。
一個時辰后,她們已經到了雲城的最東邊。玄女動作一頓,若有所覺地望向西方,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已經出城十里地了,還在更加迅疾如風地遠離雲城。
還有魔族!?
恐怕那魔族擅長隱藏蹤跡,也足夠狡猾,藏在了城西,待到她離得遠了,立刻逃了出去。
只是她已經來不及追過去了,雲城裡仍有很多氣息越來越微弱的人,她需儘快穩住他們的狀況。何況這麼多魔族死在雲城,魔界總會知曉的,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女孩見玄女面色有些凝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些魔族都死了嗎?」
她覺得神仙大人一定把魔族都趕跑了,可心中總有些莫名的擔憂。
「放心。我會盡我所能護著你們的。」
「嗯!我信您!」那女孩卻突然哭了起來,又連忙解釋起來,「我從小總是喜歡哭,就是忍不住……就是覺得您真好!」
玄女摸了摸女孩的頭,她知道有些人天生便是如此,容易流淚,何況只是個孩子,愛哭些也沒什麼。
「走吧,只剩城北了。」
天色漸晚,星垂平野,只是雲城已不復以往的熱鬧繁華了。
治傷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她怕女孩的阿婆擔心,讓女孩早些回去了。
她自己則是暫時待在一座破廟裡打坐調息。可這座城似乎已經生機斷絕,空中的靈力稀薄得可憐。好在她能感覺原本對她排斥的世界已經開始接納她,至少在雲城地界是如此。
她再次喚出青極劍,撫摸著劍刃,疑惑地問:「哎,你不會把其他法器給砍了吧?怎麼只能把你叫出來?」
青極晃了晃,顯然在否認玄女的話。
「你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青極無辜極了,它只是個有點靈智的神劍罷了,連話都說不出來,它能做什麼呢?
玄女也知道自己是白問,不過她也習慣了跟這群說不了話的法器絮絮叨叨了。
「也不知道那個逃出去的魔族會什麼時候捲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