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當有一戰
天慕山腳雲中別院。
赤松子一派道骨仙風,對坐在大廳上首的人恭敬道:「陛下,您方才講學武可強身,算對,可也不全對。並非所有武功練了都對身體有益。有的武功心法極易練成,可使人迅速提升功力。但人的身體極其玄妙,明明要練幾十年才有的成就,強行縮短到短時間內練成,大多數肌體都受不住。為得其利,必受其惡。故而,每人天賦不同,順應天賦而為,能夠練到什麼程度便是什麼程度,順應天道自然才是最好。」
蕭漴毅痴迷武學,但因十年前被楚氏叔侄囚禁,傷了根本,無法修鍊高深武學,實為其平生一大憾事。聽聞天慕山又要舉行省會,這次點齊了兵馬,在重重護衛下來此地觀戰。他聽聞赤松子住在天慕山雲中別院,離自己在半山上的行宮很近。便微服前往求教武學之道。
「若是依先生的意思,那豈非天賦決定一切?若是天賦不佳,無論多麼勤奮,得到多麼厲害的功法,也難有成就?」蕭漴毅不悅道。
赤松子道:「天賦異稟者可謂萬中無一。為數多者,實乃天賦平平者。天賦平平者若是勤加練習,比之有天賦卻嬉戲荒廢者成就更高並非異事。」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蕭漴毅點頭道,「那以先生之見,當今武林,算得天賦異稟者有幾人?」
赤松子微微沉吟,道:「若論天賦,年輕一輩中長樂公主殿下可算得上數一數二之輩。這次來挑戰的雲西辭也非同小可。」
蕭漴毅大感興趣道:「雲長樂與雲西辭果真如此了得?」
赤松子說道:「習武的天賦一看骨骼,二看悟性。骨骼清奇之人,修鍊同樣的功法比常人快上數倍。悟性嘛,有的人練一招,便能自通百招,推演出萬般變化。臨敵之時更是機變百出。他學一招,就當得了其他人學上一百招。路行歌何等人也,若是雲長樂骨骼、悟性缺其一,他萬萬不可能收她為徒。更何況我看當年雲長樂小小年紀便做下那許多大事,實在是智多近妖之輩。」
蕭漴毅點頭道:「雲西辭年紀輕輕便有這番成就,在江湖中聲名鵲起,自然也非尋常之輩。」
赤松子道:「若論天賦,這兩人半斤八兩。若論家世,這兩人更是非同小可。」
蕭漴毅笑道:「這兩人自是人中翹楚。但先生的仗劍宮裡也有能與之比肩的楚盛衣。朕在宮中也聽過他的大名,何不請他出來一見?」
赤松子心中一跳,說道:「我那徒弟微有薄名,但豈能與雲長樂和雲西辭二人相比?陛下謬讚了。」
蕭漴毅卻對楚盛衣十分好奇,說道:「雲長樂與雲西辭二人我十年前便都見過。楚盛衣卻無緣見得。今次既然出宮來此,焉有過而不見之理?先生無需太過自謙,快快請他來見。」
赤松子推拖不得,只得命隨侍在一旁的弟子請楚盛衣來覲見皇帝。
雲長樂來到雲中別院附近時,正值楚盛衣被宣覲見。她剛一現身,便有人上前,驚訝道:「雲姑娘,是雲姑娘嗎?」雲長樂定睛一看,十分意外道:「啊,竟是李源將軍!將軍怎麼在此處?」腦中靈光一閃,道:「哎呀,難道是皇……」李源忙搖手打斷她道:「那位正在此處與赤松子先生議事。姑娘這些年可讓我們好找啊!」
雲長樂赧然道:「我本山野丫頭,實不願總困在一處。那位可生我的氣了?」
李源暗道:「若你是真的皇家血脈,怎能容你如此這般胡鬧?」君心難測,誰知道蕭漴毅是怎麼想的呢?他想了想,道:「陛下派了龐小將軍出海找您,對您很是關心。」
雲長樂道:「我已回來了一些日子,龐小將軍怕是要白跑一趟啦。」
李源微笑不語,道:「那位若是知道雲姑娘也來了這裡,必定十分高興。」
雲長樂心道:「這便宜皇帝兄長倒是對我不錯。」便道:「那勞煩您通報一聲,我也好去拜見。」
李源將她請進門中,邊走邊道:「方才宣了楚盛衣覲見,您得等會兒了。」
「什麼?」雲長樂驚道。
兩人已入了別院深處,李源見她如此驚訝,不解道:「殿下為何如此吃驚?」他皺眉道:「難道有不妥?」
雲長樂立馬撒了個謊,憂愁道:「昨日我才與楚盛衣比試了一場,一時沒有收手,害他受了內傷。若不好好休養,恐怕以後會影響修鍊的境界。」
李源驚訝道:「如此?哎,難怪方才赤松子先生有些不情願。原來還有這樣的緣由。」
雲長樂面似沉重道:「我也沒想到他竟會不顧自己的身體啊!」
兩人沉默片刻,李源嘆了口氣道:「殿下在此稍後。我這便去稟告陛下您已歸來。」
雲長樂撒了謊,卻見李源暗中幫忙讓楚盛衣有機會儘快脫身,不由得有種騙了老實人的愧疚感。
這邊蕭漴毅也大感無趣。楚盛衣對他行禮之後便一直冷冷地,問三句話也答不到一句。面無表情、神情淡漠,雖說毫無失禮之處,但那副什麼事情都不在意的模樣著實有殺傷力。
蕭漴毅正覺得無趣,便見李源進前,輕聲稟告道:「陛下,長樂殿下在外等候覲見。」
蕭漴毅一怔,旋即大笑道:「這幾年怎麼找也找不到她,如今她卻自己來了。你說朕見還是不見?」
李源哪裡會猜不到他的心思,湊趣道:「陛下仁慈,怎會不賜她一個請罪的機會?」
赤松子在一旁鬆了口氣,趁機道:「陛下,請容我等告退。」
蕭漴毅點頭道:「今日與先生一番長談,朕獲益匪淺。若得空,還宣先生來。」
赤松子謝了恩,楚盛衣遲疑片刻,謝恩後跟著他一同退了出去。
雲長樂見著了楚盛衣,二人擦肩而過,她對他眨眨眼,笑嘻嘻地跟著李源進了廳中。
楚盛衣回頭目送她進了去,心想:「若不是為了我,她恐怕也不會這麼輕易地再跟大熙皇帝有什麼牽扯,她本是最不愛與朝廷有關係的,否則也不會隱藏蹤跡那麼多年。」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有些歡喜。
「盛衣,此番事了,你隨師傅回去閉關吧。」
楚盛衣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道:「方才他並未認出我來。」
赤松子道:「雖說如此,但誰知下次會不會被認出來。他手下能人眾多,為師只怕你常在外走動,哪天露了痕迹,殺機立現!」
楚盛衣道:「弟子定會勤練武藝,但卻不願閉關。」
赤松子大吃一驚,盯著他道:「從前趕你下山你也不願意,如今怎地不想待在山中。這次你出去是遇到了什麼事?還是遇到了什麼人?」
楚盛衣沉默片刻,說道:「不過是交了一些朋友。」
赤松子笑道:「是什麼朋友讓你有如此大的改變,為師倒是好奇了。我也不迫你,只是近幾日你得特別小心才是。最好在離開慕城前,不要再有與他會面的機會。」
兩人正說話,卻見聶青青急急忙忙走向前,對二人低聲說道:「師兄,四羅山莊的羅景天和神醫相子寒同來求見。」
赤松子見她面色微沉,問道:「可知何事?」
「歐陽念被神秘高手打傷,這二人與歐陽世家向來關係密切。來找師兄商議之事,怕是與雲西辭比武有關。」
赤松子思索片刻,道:「我去見見他們,且看所為何事。師妹你隨我去。」
楚盛衣突然插口道:「師傅,弟子可否同去?」
赤松子蹙起眉頭,忽然厲聲問道:「你何時變得如此任性?為師讓你近日深居簡出,少湊熱鬧,你就不能體會為師的苦心?歐陽世家與雲西辭與你何干,你去做甚?」
聶青青見赤松子對最喜愛的弟子大發雷霆,嚇了一跳,忙勸道:「師兄息怒,盛衣有心學習料理這些俗務並非壞事。師兄也不想他變得只知練武,不通人情世故,這才會安排他下山歷練不是?」
赤松子神色十分複雜的看著楚盛衣,搖頭嘆氣道:「罷了罷了。」轉身而去。
聶青青鬆了口氣道:「走吧。哎,盛衣,師兄對你愛若親子。你要聽他的話,不可以再氣他!」
楚盛衣輕聲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