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我來換她
那是一張美如月華的臉,高挺的鼻樑讓她的面孔有種矜持的高貴感,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讓她顯得那樣神秘而難以捉摸。
有人不自覺地發出輕聲地嘆息,為美人眼角眉梢淺淺的皺紋。
聶道天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睛越瞪越大,忽而大笑起來:「寧兒!寧兒,你終於來見我了!」
梅木夫人暗暗心驚,聶道天竟像是完全恢復了神志。
「你要換她?!」聶道天嘿然而笑,咬牙切齒道,「她是你的什麼人?你為何要換她?」說著抓住雲長樂的手用力一掐,雲長樂一口血湧上喉嚨,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梅木夫人凝視著他,目中似有千言萬語,緩緩問道:「你我三十多年未見。你竟是一見面,就要讓我不快活么?」
聶道天一時狂喜,一時悲憤,大喝道:「她是個孽種!」繼而痛苦道:「你……你為什麼與旁人在一起,還生了孩兒!」
梅木夫人冷笑著說:「聶道天,我何時與旁人在一起?我又與誰生了孩兒?你為何不仔細瞧瞧她,瞧她長得像誰。」
聶道天一把扭過雲長樂的臉,越看越覺得她眉目間有自己的模樣,他的心中漸漸湧起了狂喜,猛地抬頭對梅木夫人,「她……她是我、我的……?」
梅木夫人的表情似悲似喜,「你是什麼人?我們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且殺她試試!我便好瞧你追悔莫及。」
此時,聶道天已信了七分,心底卻終究存有三分懷疑,但手上已鬆了,待雲長樂不像先前那樣毫無顧忌、心狠手辣。
雲長樂緩過一口氣來,看向父母、師父、雲西辭。只見蓮生眼也不眨地看著自己,神情驚懼交加,眼中憂愁的神色藏也藏不住;歐陽雲和路行歌卻是十分地鎮定;雲西辭雖然看著也是十分鎮定,但兩人視線一對上,他眼中的擔憂便也如蓮生那般,藏也藏不住了。雲長樂扯起嘴角,朝他們一笑,想讓他們放心。她的目光落在蓮生身上,而後又看向歐陽雲。兩人目光一觸,歐陽雲向她點了點頭。
她心中一定,看向梅木夫人,對這位外婆,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與聶道天毫無關係。屬於梅木夫人那一代的往事,梅木夫人曾親口告訴過她與父母。她的外公,另有其人。
可聶道天卻被梅木夫人制住了。他竟信了她。雲長樂在這危機關頭竟心生感觸:他定是很愛很愛她的,否則他那樣精明強悍又驕傲的一個人,怎會被她騙了一次又一次?
只聽聶道天說道:「寧兒,這丫頭的母親,可在這裡?」
梅木夫人身子一緊,雲長樂還沒救出來,難道還要賠上一個蓮生?
「怎麼?你想當著這些人的面認親么?」梅木夫人皺眉道。
聽她道「認親」二字,聶道天大喜,環視四周,點頭道:「我們的事,這些人自是不配繼續聽下去。」
眾人聽他這樣說,氣憤得很,但因他修為驚人,敢怒不敢言。
梅木夫人對聶道天道:「既如此,隨我來。」又道:「蓮生、阿雲,你們也來。」
聶道天聞言飛快地看過去,卻見到一對面目平凡的中年夫妻並肩走了過來。他盯著兩人中的那個女子,挑眉道:「易了容?」
蓮生看向歐陽雲,見他點頭,答道:「是。」
聶道天看了歐陽雲一眼,將雲長樂扣在身側,道:「時機到了,我自會放了這丫頭。你們若是自作主張,莫怪我心狠。」
十五的夜,月亮高高掛在空中。
梅木夫人往城外去,不多時,幾人便跟著她到了天慕山腳下。這是她在心裡選了又選,最後選中的伏擊聶道天之地。
她在山腳處停下了腳步,說道:「山中有一處行宮,我們去那裡。」
這一路上,聶道天得知自己「有后」的欣喜慢慢冷卻下來,人便警惕了許多。這行宮他倒是聽說過,正要點頭,只聽雲長樂道:「我聽聞皇帝陛下為了觀戰,擺駕行宮。現今那處怕是不便入吧?」她想的卻是,聶道天如此兇殘且無所顧忌,要是去了行宮,恐怕會連累了皇帝。皇帝要是出事,豈非要天下大亂?!如此,非得讓他離皇帝遠點不可。
梅木夫人道:「竟是如此么?」她焉能不知皇帝擺駕行宮!這樣說,不過是為了把聶道天引到她想要他到的地方,而後才方便行事。
十年前,路行歌與雲煙約戰天慕山,她曾為了給路行歌添堵,來此地探過路。半山腰離行宮不遠,有一處山泉,山泉附近有個山洞,洞口緊挨著懸崖,洞口上方是怪石林立的山壁。當年她在洞口設了一個極巧妙的機關,只要引敵人進了洞去,在外面按動機關,便能把人關在山洞裡。那山洞除了緊挨著懸崖的洞口之外沒有出路。人困在裡面出不來,裡面除了石頭,沒吃沒喝,時日久了,若沒人在外開啟機關放他出來,便只能渴死餓死。
當年她設機關,不過是一時興起,那時她與路行歌關係十分不好,自要留幾手殺手鐧,方便自己在天慕山行事。
梅木夫人道:「蓮生,我本想去行宮,那裡方便你與阿雲的洗去臉上的易容。既然不便去行宮了,那就找個地方將就一下罷。我記得行宮附近有山泉,就不知這些年過去了,山泉還在不在。」這話雖是對著蓮生說的,但卻是說給聶道天聽。
「不要再浪費時間。去找山泉吧。」聶道天跟著梅木夫人走了這麼遠的路,也有些不耐煩,他十分想知道蓮生生得什麼模樣,像不像他,期望著梅木夫人與他有了這些後人的的確確是真的。
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她的心,她對他無情,騙過他,也害過他,他都記起來了,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怎麼也擺脫不了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若是二人有后,他便覺得十分圓滿。
黑黝黝的山道在夜色中被鋪上了一片月光。梅木夫人邊往山洞方向走,邊思索著待會兒要怎麼才能救回長樂,困死聶道天。他們這方有四個人,但蓮生沒什麼用處。長樂被聶道天拿住,也幫不上什麼忙,若救不出來,反倒是拖累。即便能被救出來,怕也沒什麼戰力。看來只能靠她和歐陽雲二人與聶道天周旋,勝算實在是不高。路行歌和雲西辭一定不會放著他們不管。只要能拖一拖時間,等路行歌和雲西辭一到,一起對付聶道天,勝算便有七八分了。
耳邊已聽到山泉流淌的聲音,她心中一緊,快到了!此番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生死相搏。
「到了!」梅木夫人走到一處緊挨懸崖的平地,環顧四周,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
「你去卸下易容。」聶道天對蓮生命令道。
梅木夫人正要支開她,道:「去吧。」視線不著痕迹地掃過歐陽雲。
歐陽雲心道梅木夫人選了這處定不簡單,便也暗暗戒備著。
聶道天瞧了一眼蹲在山泉邊的蓮生,隨後便抓著雲長樂開始四處打量這臨時的歇息處。
「咦!」雲長樂驚訝地發出聲,聶道天一言不發,伸手扒開了一片藤蘿,道:「這裡有個山洞。」說著回頭看向梅木夫人,目光警惕,臉色陰沉。
梅木夫人臉上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過,而後蹙眉站起身,走向山洞。
「這裡竟有個山洞。」她往山洞裡看了看,摸索著山壁,從山壁上掰下一塊石頭往裡一扔,說道,「裡頭好像挺深,夜裡什麼也看不見,就在外面休息罷,還是不要進去了。」
聶道天本有些懷疑她,見她如此,便也放下一半的心,並沒有懷疑山洞有什麼不妥。
梅木夫人回到方才坐的大石頭上,心中大定,方才佯裝取石頭探路在山壁上一摸,發現機關還在。
片刻后,蓮生洗去易容偽裝了。
聶道天微微笑道:「過來讓我看看。」又指使歐陽雲扎個火把。
蓮生心知自己父親並不是他,她沒有母親的膽色,也沒有女兒的心計,哪裡敢走到他面前!
火光一閃。
歐陽雲舉起一支火把。
聶道天道:「過來。」
歐陽雲對蓮生微微一笑,道:「我陪著你,別怕。」一馬當先走向聶道天。視線與聶道天身邊的雲長樂一觸,便又分開。
兩人幾步走到聶道天面前。
歐陽雲一手拉著蓮生的手腕,舉著火把的那隻手把火把往前一遞,似乎是要為聶道天照蓮生的面龐。
火把猛地揮向聶道天的面門!
「長樂!」歐陽雲口中大喝,一手拉著蓮生避開聶道天拍出的掌風,一手將火把狠狠戳向聶道天的眼睛。
黑夜裡的火那樣的閃耀,火光晃在眼前,聶道天眼前先是一陣大亮,火把一落地,又是一陣發黑。
就在這一瞬間,雲長樂已從他鉗制住她的手中逃脫,幾個閃身跳躍,便已逃到了梅木夫人身邊。
聶道天只覺身後掌風襲來,反手一揮,只聽「嘭」的一聲,梅木夫人撞向了山壁間。
雲長樂搶上幾步,要扶她起來。
聶道天卻完全不管已經逃至十幾步外的歐陽雲二人,飛身向她們撲了過來。
雲長樂暗道:「吾命休矣!」拉著梅木夫人,轉身就往山洞鑽去。
「長樂!」三個聲音同時響起。
鑽進山洞時,雲長樂只來得及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路行歌、雲西辭、楚盛衣三人正出掌、出劍,一起攻向了聶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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