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問心無愧
「我拒絕你。」任一站了起來,他滿頭大汗,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劇烈的戰鬥。
「為什麼?」馬如軍有些失望,他低著頭,那杯咖啡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溫度,像是一小攤泥濘趴在杯子里。
「沒有為什麼。」任一定下心神,「我敬佩你的勇氣,也尊重你的理想。」
「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去幫助你,去表達對你的認可。但那一定不是眼睜睜看著你死,更別說送你去死。」
「你的方式,有用嗎?」馬如軍抬起頭,有些哀怨的臉顯得更加蒼老。
任一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個問題周敬安也問過我。我沒法回答他,現在我也同樣沒法回答你。」
「但我知道,我作為警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任何人去送死,即使他該死,也應該由法律審判,由法院去執行。」
他盯著馬如軍,嘆了口氣,「馬校長,如果我私自帶你去,然後看著你被殺死。那麼,我跟你痛恨的那些破壞教育規則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馬如軍沒有再說話,他站起身來,把自己那老舊的西裝整理好,扣上了襯衫的第二個扣子,體面而緩慢的走向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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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熱鬧的笑聲、吆喝聲順著被打開的門縫,傳進了安靜的蘭山咖啡館。
任一坐在那裡,喝了一口早已涼透的咖啡,苦澀冰冷的感覺席捲了他整個食管,那涼意似乎穿透了他的胃,順著腔子淋在了他的心臟之上,讓他躁動滾燙的心,得到了些許的安寧。
他微微失神,馬如軍的夢想僅僅是改變實驗中學的環境、改變鹿城教育體系,都顯得那麼的遙遠,那麼自己的理想呢?那個理想中的國度,夢想中的世界呢?
任一走出蘭山咖啡館,望著燈火通明的友誼路,一種格格不入的失落感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穿過安寧路,走到夢想大道的盡頭,便是安馨苑。它遠離城市的喧鬧和閃亮,在8點之後這裡便安靜下來,零星的燈光一個接一個,沒有規則的熄滅。
安馨苑的老式鐵柵欄門基本不關,這裡的綠化全然來自自然的饋贈。破舊的照明燈,已經有一半以上失去了它們本就微弱的燈光,夜歸的人憑著對家的執念,在黑暗中摸索自己腳下的路。
任一打開門,溫暖的氣流對抗著跟在他身後的寒意。他打開燈,微微發黃的燈光碟機逐了所有的黑暗。他習慣性的蹬掉腳上的鞋子,脫掉上衣,倒向沙發,一隻腳翹在沙發的靠背上。
「真他媽操蛋!」任一對著天花板罵了一句,自從周敬安出現后,他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這些他都可以接受。
但他感覺自己的內心,正在慢慢地發生著一些未知的改變。這些未知的變化,脫離了他的控制,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恐懼。
突然,他感覺哪裡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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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偏過頭,沙發墊子跟沙發塊嚴絲合縫得擺著。他坐了起來,看向廚房,廚房水池裡的碗筷也都收拾好了,垃圾也全部被收拾走了。
「小慈?」他朝著任慈房間喊道。
「哥,你回來啦?」任慈從自己房間里走了出來,他已經穿戴整齊。
任一看了一眼,不禁嘆了口氣。他從小說到大,在家可以不用這麼正式,穿睡衣就行,但任慈一直堅持著,除了睡覺就全副武裝的狀態。
「你怎麼回來啦?後天才是周末。」任一雖然有些疑惑,但看到任慈還是很開心,「再說了,回來怎麼不提前跟我說,我收拾收拾,買點菜回來...」
「我吃過了,也打掃過了。」任慈微笑著看著電視機上方的白牆,「而且,你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我不想你因為陪我而耽誤了。」
「你怎麼知道我有事?」任一撓了撓頭,苦笑道,「我忘了,你什麼都知道。」
「唉,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塞滿了他整顆心,他現在急需一個發泄的口子。
但他不敢問任慈,之前任慈就說過,不要在跟他打聽未來的事情。而且,自己一個正常人都被折磨成這樣,跟任慈講,他大概要崩潰的。
自從上次癲癇發作,任一就再也不敢給任慈任何壓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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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謝謝你。」任慈露出了他標準的O型笑。
「啊?」任一沒明白,自己明明什麼都沒說。
「謝謝你啊,因為你都已經這麼煎熬了,還堅持著保護我,不問我任何問題。」
任一把手指按在自己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知道,每次任慈表達正常人的情緒,那一定是他跟自己的身體作鬥爭。這種情況如果持續的時間長了,那任慈就會崩潰。
他微笑地看著任慈,內心一陣感動。
「小慈,你之前跟我說過,我會實現我的夢想的,對嗎?」
「是的。只要堅持做你自己就好了。」
「可...可我現在感覺,我越來越不像我了,雖然很拗口,但就是這種感覺。怎麼說呢,我感覺我正在改變,往一個未知的、我不願意去的方向改變。」
「哦,這樣啊,很正常啊。」任慈一臉淡定,「未來的世界里,你總是在改變的。」
「那我...」任一很想問,自己變成了什麼樣,但想想還是忍住了,「你不是說,只要堅持做我自己,就能實現夢想嗎?那我改變了,是不是夢想就會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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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慈搖搖頭,然後盯著陽台上的洗衣機,「每個階段,都是不一樣的你。而你要做的,就是在不同的階段,遵循不同的自己的內心。」
「雖然很拗口。」他又露出那個O型的笑。
任一有些無奈,看著自認為幽默的任慈他哭笑不得。
「不說這個了,未來怎麼樣,就交給未來吧。」任一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對了小慈,我這兩天內心莫名其妙的很煩躁,甚至有些失控,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發生了讓你失控的事情啊。」
「什麼?!」任一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就是這樣的,很正常。」任慈微笑著,好像一切都跟他沒關係,「以後你就知道了。」
任一已經習慣了任慈對他的隱瞞,也沒有再追問。就像他使用能力會頭疼一樣,他內心抗拒著跨越現實去知曉既定的未來。
任慈走進自己的房間,過了幾秒又走了出來。
他手裡看著一張全家福,裡面是從左往後任家棟,任一,任慈,呂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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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棟戴著眼鏡,穿著乾淨的襯衫,看起來很是斯文,他站在任一旁邊,單膝跪地大笑著。
照片里十二歲的任一,才一米四左右,正好跟單膝跪地的任家棟一邊高。他看著任慈,也微笑著。
任慈正好用手遮擋著眼睛,鏡頭閃光的那一下,把他嚇了一跳。
呂麗華看著很年輕,她蹲在任慈旁邊,看起來端莊優雅,正寵溺地看著兩兄弟。
「怎麼把這個拿出來了?」任一有些不解,「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任慈沒有回答,他拿著毛巾把相框擦拭了一遍,連縫隙都沒放過。
他把相框擺在茶几上,就這麼獃獃得望了很久。
「媽媽還有5年就可以出獄了。」任一安慰到,「我現在才明白,他們為何把我們領養回來,又跟我們斷絕關係。他們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下場,不想拖累我們。」
任一嘆息一聲,正因為如此,自己才能通過政審,當上警察。不過,也是這個原因,自己和小慈無權探視呂麗華。
「哥哥,你會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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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我所作所為問心無愧,當然不會後悔。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事的,不後悔就好。」
任慈轉過頭,他依然還在微笑著,兩行眼淚從他眼睛里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