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賜婚

聖旨賜婚

康熙二十五年,時值選秀,無數八旗閨秀帶著家人期許與自身野望來到紫禁城。就盼著魚躍龍門,自己榮寵在身,也帶著家人一道飛黃騰達。

為了實現這個目標,各位佳麗使盡了渾身解數。

滿園紅紫競芳菲。

這般如火如荼的爭鬥中,淑寧只想將木訥裝到底。

畢竟她生父威武不過是個鑲黃旗包衣,區區五品員外郎罷了。

別說競爭力了,按理,她這個小庶女也就是個內務府小選,往宮中做個官女子的命。趕著皇上大封六宮,嫡姐居永和、位德妃,恩及家人,將瑪法、阿瑪這一脈都抬了旗。她才趕了這麼個巧宗,從包衣女變成了正經的正黃旗閨秀,有資格參加大選。

有機會做正頭娘子,誰稀罕做妾呢?

更何況,還要跟親姐共侍一夫。

只想想,就怪……

為了不讓這般『福氣』落在自己身上,淑寧一路藏拙。恨不得將自己變成根木樁子,將規矩、刻板兩詞印在自己腦門上。

盼著讓皇上掃興,又顧念著嫡姐,好歹讓她二輪被撂了牌子,能回去自行婚配。

她都說服阿瑪、嫡額娘跟長兄啦!

讓他們答應給她找個家世比烏雅家低點、貧苦些。但小子長相周正,人品端方,家中也不如何複雜的。

孬好嫁過去是個正頭娘子。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

淑寧無意後宮這個大染缸,卻偏有人想拿她做筏子打擊臨盆在即的德妃。

這不,選秀第二輪才剛開始,儲秀宮妃就含笑挑眉:「喲,烏雅氏,德妃娘娘家裡的?康熙九年生人,如今竟已經十七了。按說前幾年你就該參加內務府小選了,怎拖延至今啊?」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淑寧恭謹行禮,又呆又木:「回娘娘的話,奴婢確實該於康熙二十一年參加內務府小選。偏不湊巧,那年奴婢患病,不敢入宮衝撞各位貴主兒,遂報了病,想著次年參選。結果……」

「結果皇恩浩蕩,次年六月就給奴婢阿瑪這支抬了旗。奴婢有幸隨父更為正黃旗,自是無緣小選,等到今年才依規矩參加大挑。」

這話一出,全場啞然。

縱打聽了千萬遍,早就耳熟能詳,也不禁佩服這個小烏雅氏的運道。

雖一介庶出,還幼年喪母,眼看著就苦的沒了邊兒。

偏趕著那時節正頭夫人滑胎,沒了個成型的女嬰不算,還日後都子嗣艱難。正傷心難過的時候,小小的她被抱了過去。

也許是這娘倆的緣分,也或者這小烏雅氏幼時格外討喜。橫豎小姑娘自此嫡母愛,兄長疼,連德妃都頻頻挂念,三不五時地給她賞胭脂水粉、首飾釵環。那上心程度,嘖,怕不是她親生的皇九女都得後退一射之地。

庶女當成這樣,怎不讓同為庶出的儲秀宮妃小赫舍里氏眼紅?

而且……

想想自己入宮的使命,儲秀宮妃便笑:「倒是個乖覺的,規矩也不差。皇貴妃覺得把她留下,與德妃做個伴如何?」

嫡姐小選入宮,當了幾年的奴才秧子才走了大運得聖寵。庶妹卻借著她的榮寵成了正經秀女,大挑入宮……

嘖,這精彩勁兒!

不光儲秀宮妃興緻盎然,列席的其餘幾位也有些期待呢。

淑寧噗通跪下:「娘,娘娘抬愛了,奴婢何德何能,豈敢……」

話還沒說完,就被儲秀宮妃含笑攔住:「你這丫頭,別妄自菲薄嘛。雖則你五官樣貌不如德妃精緻,但勝在身段好。瞧這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必然是個好生養的。」

「入侍宮中,別的還在其次,最主要是能為皇家開枝散葉。您說是吧?皇貴妃娘娘。」

這話一出,淑寧差點沒憋不住笑出來。

見過蠢的,沒見過蠢成這樣的。

赫舍里家送這麼個沒腦子進來,確定是幫太子,而不是給太子拖後腿?

果不其然。

被戳了肺管子的皇貴妃冷冷一眼掃過去:「枉你也是一介宮妃,怎這般粗俗?來人啊!赫舍里氏言語無狀,辱及待選秀女,立即將人帶回儲秀宮。停綠頭牌,禁足一月,抄經百遍。」

淑寧配合地絹帕捂臉,做不堪受辱狀。

可隨皇上過來的阿靈阿眼瞅著她帕子蓋臉前,嘴角微揚,滿眼皇貴妃好魄力的讚許。跟前頭那暮氣橫秋的呆板形成鮮明對比,讓他眼前一亮。

儲秀宮妃正待大怒,抬眼就見康熙帶著幾名侍衛趕來。

立即從怒氣沖沖變成梨花帶雨,一聲皇上喚得那叫一個哀婉凄絕,活似受了天大委屈。

偏趕著康熙自幼習武,耳力目力都非同一般,又從小生在皇宮這大染缸里。

小赫舍里氏那點淺白的小心思又哪裡瞞得過他?

加之前朝索額圖等又屢屢請奏,各種為皇太子爭取。野心昭昭,都不帶有半點遮掩的。想想,就讓康熙煩氣得緊。如今恰逢其會,他也就順手殺雞儆猴:「皇貴妃慈愛,儲秀宮妃還不領命謝恩?」

儲秀宮妃一整個呆住,假委屈變成真委屈。

上前就要抱著康熙大腿開哭,結果還未靠近,就被他身邊的一等侍衛阿靈阿攔住。接著康熙就以不守規矩,不敬皇貴妃為由,把她一個月禁足延長到三個月。

然後瞧都沒瞧如喪考妣的她一眼,只親手扶起皇貴妃:「小赫舍里氏無狀,罰了便是,你可別跟著動氣。免得牽動心神,回頭身子不適。」

皇貴妃溫溫柔柔笑:「好,臣妾聽皇上的。」

「這就對了。」

康熙頷首,拉著她一道坐在主位上,選秀繼續,淑寧的去留問題就直接到了御前。

「烏雅氏淑寧,德妃的妹子?」

康熙玩味勾唇,命她抬起頭來。想瞧瞧這個讓向來溫柔賢淑、處處循規蹈矩的德妃破例為之求個好姻緣的小庶女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他是沒什麼旁的心思,但正值選秀,這小烏雅氏又是德妃親妹。

康熙這話一出,不免讓人萬千思量。有那城府淺些的,看淑寧的眼神已經帶了幾分敵意了。

連有幾分篤定的淑寧都心下一突,頗有些惶恐。

畢,畢竟宮中已經有了元后赫舍里氏姐妹、繼后鈕祜祿姐妹跟宜妃郭絡羅姐妹。當著皇上的面兒,自然沒人敢置喙。但私下裡,難免有人琢磨當今是不是有點收集姐妹花的奇怪癖好。

為防萬一,淑寧面上立即更木、更呆起來。

被皇貴妃輕咳提醒,才慢半拍地甩了甩帕子,慌慌張張行禮:「奴,奴婢烏雅氏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抬起頭來。」

「唔,哦哦哦!」淑寧猛一抬頭,露出自己厚厚的劉海。

鵝蛋臉,杏核眼,瓊鼻挺直,櫻唇點點。再怎極力扮丑,也依舊難掩秀色的小模樣。

但康熙後宮佳麗如雲,什麼仙姿玉色沒見過?

再看她這番打扮自然如飽腹后見了清粥小菜,興緻缺缺。唯覺得德妃為了自家親妹,也太言過其實了些。不過他堂堂九五之尊,答應愛妃的事總得做到。

小烏雅氏這出身到底低了些,指給皇室宗親做繼室都不大夠,配個勛貴子弟倒使得。

康熙一閃神,正瞧見身邊隨侍的阿靈阿。於是閑話家常般地問道:「阿靈阿,朕若記得沒錯,你是康熙九年生人?算算,都虛十七了吧!」

阿靈阿滿臉歡喜激動地打千兒:「萬歲爺好記性,奴才正是康熙九年七夕那天生的。」

「呀,竟還有這等巧宗?」皇貴妃嬌笑:「皇上有所不知,德妃這個妹妹也是康熙九年七月七日生呢。早就聽說果毅公福晉一心教導其子,未曾立業不給成家,以至於阿靈阿至今未曾婚配。這,這不是天然一段緣分么?」

康熙大樂,當場問阿靈阿可願給德妃做個妹夫。

皇上問意願,皇貴妃道有緣,阿靈阿還敢說什麼呢?自然歡歡喜喜跪地,謝皇上跟皇貴妃的美意。

於是,淑寧前腳剛被撂了牌子,後腳被皇上指婚。

未婚夫還是勛貴舊臣之後,滿洲八大姓之一。開國五大臣額亦都之孫,太·祖努爾哈赤曾外孫。孝昭皇后與貴妃娘娘親弟,今上的小舅子兼表弟。年方十七虛歲就已經是一等侍衛兼佐領,正三品官身。

與這等身份的人做嫡福晉……

淑寧往日里做夢,都沒敢夢這麼大過。

接了聖旨后,她家嫡額娘塞和里氏就拉著她手笑:「好,好啊,我兒有福。」

其父威武與兄長博啟、嫂子舒穆祿氏也都欣慰而笑,與她道喜。連才三歲的小侄子都呲著小米牙點頭:「小姑爸爸,福福哦!」

淑寧羞澀勾唇,又把嫡姐的恩德好生念了一遍。

言說沒有嫡姐,就沒有此番恩德。她就沒有參加選秀,面見皇上與各宮主位的機會。

若有福,也是姐姐有福,蔭及她這個妹子。

「說的什麼話?」塞和里氏笑嗔:「那是你嫡親姐姐,不幫襯你又幫襯哪個?」

「那也不好讓姐姐身懷六甲,還為我這不爭氣的妹子操心啊!女兒愚笨,只綉活還算拿得出手。這就回去給姐姐跟她腹中的小皇子縫衣衫,聊表寸心。」

回到自己的怡然居,丫鬟婆子們又是好一番道賀。

奶嬤嬤李氏直接紅了眼眶:「姑娘此番可算是苦盡甘來,姨娘泉下有知都能含笑了。」

答應生母的事情超額完成,淑寧心中也是萬分喜悅。

含笑入睡,夢裡都是喜事連連。

先是未來伯兄法喀犯錯被奪爵,一等公爵位就落在了她未婚夫阿靈阿身上。皇上還將一等侍衛的他擢升為鑾儀衛掌儀內大臣。授散秩大臣、鑲黃旗滿洲都統,讓她剛大婚就成了一品誥命夫人。

轉過年來,就誕下了長子。

其後十幾年夫妻恩愛,喜訊連連。兩人共誕育了四子三女,除第三子早夭外,其餘都順利長大成人,次女還做了皇子福晉。

直到太子被廢,諸子奪嫡。夫君摻和到其中並站錯了隊,四個兒子除了早夭的三子外。剩下的齊齊都被連累,處斬的處斬,入奴籍的入奴籍。連那人的墓碑上,都被新君改鐫不臣不弟暴悍貪庸阿靈阿之墓。

慘得淑寧掉淚兒,生生哭醒。

過於真實的夢境讓她連著幾日都心神不寧,眼底一片青黑。還當她許嫁高門過於忐忑的塞和里氏笑:「好孩子莫憂,夢悲則喜。你夢中那般嚎啕,實際不知道怎生大喜呢。」

正說著呢,她身邊的費嬤嬤就歡天喜地跑進來:「夫人大喜,二姑娘大喜啊!鈕祜祿家的法喀犯錯,被奪了一等公,咱們未來二姑爺承爵。皇上還提了他當散秩大臣、鑾儀衛掌儀內大臣,正黃旗滿洲都統呢……」

乖乖,十幾歲的一品大員啊!!!

塞和里氏喜不自禁,淑寧卻只覺得眼前發黑,好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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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甥是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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