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修)

金手指(修)

「可是……」

「沒有可是!」阿靈阿正色:「我知二姑娘你生性恬淡,並不喜鬥爭傾軋。是以選秀時,有意藏拙扮丑。只想著落選后,找個清凈少紛擾的人家。不巧皇上玉成,讓你我成了一對。」

「聖旨頒布之前,若你實在抗拒,皇上必不會強人所難。頒布之後,卻再無更改可能。我會儘力安排好府中,讓你便嫁入高門也無許多紛擾。你呢,也最好趕緊適應。皇上難得賜婚,總不好讓他親手促成一對怨偶不是?」

不,不是個屁啦!

淑寧瞧著他那轉身隨風飄搖的衣袂,杏眸都要噴出火星子來。

當時沒有夢境示警,她只當皇恩浩蕩,天上還真掉餡餅。哪兒曾想著,這殺才都當了一等公尚且不足呢?

三個兒子長成的兒子被殺的殺,入奴籍的入奴籍。

女兒們也都或多或少受牽連。

想想那等慘景,淑寧就好一陣毛骨悚然。

偏遠遠守著,以做避嫌之用的費嬤嬤還誇讚不停:「謝天謝地,謝側夫人保佑啊!未來姑爺著族大姓,前途無量不說。人還特別英偉,劍眉星目那叫一個俊喲……」

真·從頭誇到腳。

誇張到這時候就算從阿靈阿頭上掉下來個虱子,費嬤嬤都得笑贊:不愧是一等公身上的虱子,乖乖,還雙眼皮咧!

離譜至此,還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贊同。

大嫂子甚至撫掌:「怪道人說咱們淑寧有福,果然不同凡響。」

過門就當一品誥命,這運道滿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來。更讓人眼紅的是,未來姑爺青春英朗,前途無量不說,還極為有心。聽說她身子不虞,趕緊巴巴上門探望。對府上眾人也都恭敬著,全無絲毫傲慢。

對對。

威武、博啟跟塞和里氏齊齊點頭。也都對阿靈阿大夸特誇,直誇得淑寧心亂如麻,越發抗拒。只覺得這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都是繁華落盡前的最後狂歡。

等皇權更迭,最後清算的時候,才慘得哭都找不著調兒。

為了不坐以待斃,淑寧還是決定想法子入宮一趟。好歹御前求一回,不成便罷,成了,就可免餘生凄楚。

為此,淑寧親自下廚做了晚膳。趁著一家子正和樂融融的時候微笑,說出想往宮中謝恩的念頭。謝皇貴妃娘娘保媒,也謝嫡姐照拂。

塞和里氏哪兒知道她有那麼大膽兒,竟還想著退婚事呢?

只當白日里阿靈阿來了那麼一趟后,她這滿心忐忑盡去,終於要打起精神來為當好一等公福晉努力。

是以她聞言忙不迭笑道:「是該如此,淑寧莫忙,回頭我就往使人往宮中遞信兒。你這麼有心,娘娘定然很歡喜。她這臨盆在即,不知道多盼著與家人見面……」

一入宮門深似海,那句話說得是半點不假。

自從康熙十二年德妃小選入宮后,就再也沒單獨見過阿瑪與弟弟。最多每年三大節與各種宮宴時,遠遠地瞧上一眼。還因威武只區區五品,位置過遠過偏瞧都瞧不如何真切。

倒是封妃之後,能時不時召見額娘略見一面。

因此上,德妃才對能替自己在阿瑪額娘面前盡孝的幼妹感激並疼愛著。豁出去犧牲自己在御前一貫循規蹈矩的形象,也要為妹妹討份好姻緣。選秀之際,也頻頻召見,各種賞賜流水似的往妹妹那邊送。

把重視二字寫在臉上,以至於儲秀宮妃都動了要不得的心思。

想把淑寧留在宮中,打擊臨盆在即的德妃……

回府後才知姐姐對自己諸般安排的淑寧垂眸,滿心愧疚。既怕刺激著即將臨盆的嫡姐,又怕錯過了機會後再無挽救餘地。往後餘生都如前頭夢境一般,繁華落盡后只餘一世凄楚悲涼。

說不盡的苦楚。

兩相焦灼間,淑寧輾轉反側,夢裡都緊鎖著眉。

恍恍惚惚間,淑寧只聽到嫡母報喜,說嫡姐正想著她呢,聽信兒就定了讓她們母女旬日後入宮。謝不謝恩的不打緊,主要也是想著趁產前,母女、姐妹的再小聚一二。

娘倆打扮停當,隨即入了宮。

德妃大喜,著人準備盛宴款待,連皇上都賞臉列席。其間寒暄提起她婚事,在嫡母與嫡姐的歡喜謝恩聲中,她重重跪下。以自己德薄貌陋,實在不敢高攀一等公府為由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當即使人傳了另一個當事人,阿靈阿只跪地謝恩,稱八旗秀女連皇宮都入得,更遑論區區一等公府?

再勸她切莫妄自菲薄。

無盡勸慰中,她只固執己見。惹皇上龍顏大怒,叱她不識抬舉。

嫡姐急忙幫著求情,卻因身子過重不慎摔倒,以至於一屍兩命。臨終前還請皇上開恩,饒恕她的年幼無知呢。再沒想到會造成這般嚴重後果的她悲痛欲絕,一頭撞在了永和宮門口的柱子上。

咣當!

疼疼疼,疼到麻木。

朦朧燈光下,淑寧木愣愣地捂著巨疼的額,聽丫鬟珍珠念叨:「天爺,姑娘您向日里睡姿雖不羈了點,也不至於這般……竟還撞到了床柱上,婢子看還是找大夫瞧瞧吧,莫再落了疤。」

終於回神的淑寧趕緊喊住她:「深更半夜的,你這丫頭可別再興師動眾了。」

「可,可您這瞧著,還挺嚴重的。」整個人都發懵,可別再撞壞了腦子……

看出她這擔憂的淑寧一個眼刀子過去:「好你個混丫頭,竟還敢背地裡揶揄主子啊?罰你嫁給費嬤嬤的小兒子,日後與我做陪房。」

這,這哪裡是罰?

分明是主子的信重與獎勵!且不說費嬤嬤那小兒子在外頭幫姑娘管著鋪子,機靈又能幹,最是個可托終身的。便隨姑娘往一等公府的陪房,又哪個不是精挑細選?

想都想不著的好事落頭上,珍珠歡歡喜喜忙行禮:「奴婢精神著,便守姑娘一晚也不耽擱日後『領罰』。還是……」

「不用不用,你且退下,容我獨自歇歇。」

淑寧接過她翻箱倒櫃找出來的藥膏,揮揮手讓人趕緊退下。

珍珠也未多想,只當姑娘不願旁人看到她為數不多的失態窘狀。忙遵命退下,輕輕帶上了門。

至此,淑寧隱忍了許久的淚水才終於簌簌落下。

無邊后怕與慶幸滾滾而來。

謹小慎微了這麼多年,就勇敢了這麼一回,竟然……

竟然慘烈如斯。

嫡姐與腹中胎兒皆亡,她含愧自盡。嫡母與傷心自責中憋悶發瘋,連失去二女又被皇上叱責管教無方的阿瑪一夜白頭。兄長因神思不屬而失儀,丟了差事……

真·家破人亡,比前幾晚的夢境還要凄慘千萬倍。

讓淑寧欲哭都無淚。

不改變,風風光光嫁入一等公府,榮華富貴三十五六年。等新帝登基后,再被秋後算賬。滿堂兒孫死的死,為奴的為奴,晚景特別凄涼。

改變呢,又用不了幾日便能家破人亡。

根本就活不到老!

慘與更慘之間,淑寧沒怎麼猶豫就選了前者。最起碼別恩將仇報,把僅有的親人都給連累個遍啊。

先做她風風光光幾十年的一等公夫人再說!

世人可能大多這樣,事情沒發生前各種踟躇恐懼,一旦下定決心后又忘了驚惶恐懼。反正淑寧做好了選擇后,只覺得橫亘在心頭許久的煩惱徹底消失。渾身舒暢之下,竟睡了接旨後頭一個踏實覺。

翌日醒來,眼底青黑都散了個七七八八。

嫂子舒穆祿氏笑著打趣她:「我就說吧,未來妹夫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比什麼靈丹妙藥都好使。妹妹心中踏實了,便不七想八想了吧?」

淑寧噘嘴,趕緊依偎到了塞和里氏身旁:「嫡額娘您瞧啊,大嫂竟欺負女兒呢!」

塞和里氏細端詳了她幾眼:「確實比前幾日精神多了,只這睡姿也太不雅了些。瞧瞧,這都一夜了,還帶著痕,當時得多疼?還笑,你這丫頭,就是太大大咧咧。女子容顏何其重要?萬一落下瑕疵,可是抱憾終身的……」

說教模式即將展開,淑寧立即變成乖學生。

被耳提面命了許久,才終於見塞和里氏笑瞪她一眼:「不說了,你這丫頭啊,每次都是瞧著聚精會神,實際馬耳東風半點都不帶往心裡去的。」

「怎麼會?」淑寧嬌嬌俏俏噘嘴,隨即又做了個西子捧心的動作:「女兒明明就是京城第一聽話,嫡額娘可不能冤枉女兒~」

那個小活寶的樣兒哎,逗得塞和里氏跟舒穆祿氏前仰後合。

好一陣才止住笑:「你這小促狹鬼,回頭往宮中可不許這樣,莫把娘娘笑得動了胎氣。」

是的,如夢中那般,德妃歡歡喜喜地安排了召見。

想起夢中凄慘的淑寧踟躇,頗有幾分抗拒。偏又礙著嫡母的歡喜期待而不好言說,夜裡再入夢卻見一家子母女、姐妹言笑晏晏間,皇貴妃過門探望。無意間嘗了她給嫡姐帶的九珍九藏后驚為天人。

恰逢嫡姐發動,順產誕下皇十二女,她這個『廚藝卓絕,必能照顧德妃周全』的,就被留在永和宮伺候月子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與皇貴妃幾度往來,還被四阿哥叫了聲姨母。

這夢境美的,直讓淑寧醒來還眉眼含笑,一個大膽的想法倏然在腦海中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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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甥是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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