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表象

第37章 表象

謝問琢表面上溫潤如玉,克己復禮,儒雅紳士,從不做越矩之舉。

但實際上,又霸道又強勢,對她的佔有慾像藤蔓一樣逐漸蔓延生長,枝條密密麻麻地交織,將獵物收籠。

哪有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端方,絕不越雷池一步?那些都不過是說來哄人的罷了。

哄誰?

哄盛苡、哄盛霽。

盛苡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一招,愕然之下,與他四目相對。

她立馬爬到一邊去,就彷彿慢上一步,又要被吃掉似的。

而他動也不動,就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爬。

老虎俯首,收斂爪牙,倒也能是一番慈眉善目的模樣。

她盤腿端坐在沙發上,氣惱瞪他:「你幹嘛呀。」

他說:「不要離那麼遠。」

盛苡想了想,行吧——

她動動雙腿,往他那邊挪近一點。

「現在可以說了吧?」

看得出來,他甚是滿意,含笑一頷首。

他很不客氣地伸手過去拉住她的手,一邊有意地將她往自己這邊帶,一邊狀似對自己的動作渾無所覺般無辜。

盛苡感覺她的容忍度下限在不斷被壓低。

她忍了又忍,只想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

——要是他說不出什麼來,那她就撲過去將他鎖喉絞殺!

她的手養得好,十指纖長,又白又嫩。即使是握在手中,亦是柔軟滑膩,膚如凝脂。

他像是在撫一道藝術品。

一邊撫,一邊開口:「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是不知道:你的前男友程先生原先是要和前女友斷掉聯繫,而且做得挺好。但是中途發生了一件事情——」

是的,他已經很迅速、很卑劣地將程慕辭安上了「前男友」的名號。

至於他——

那自然是現任、是丈夫、是愛人。

所有合規合法的稱謂,都屬於他和她。

盛苡抬眸:「什麼事情?」

「前段時間,承沐集團的一個項目出了問題,一個很重要的中間人失聯,項目無法繼續。如果中止的話,則會牽連到其它項目,包括程慕辭正在承辦的一個項目。這件事對承沐來說是緊急事件,根本不容耽擱,程董將這件事交給了程慕辭,不過很遺憾,他找了很久,也找不到那個失聯的中間人。」

這些事情盛苡是不知的。程慕辭根本沒有同她說過。但是她能明白為什麼他不說——他只是怕她擔心。

很多工作上的問題,他都盡量自己解決,不說給她一起煩心。

自打他進入承沐以來,遇到的問題有大有小,他都一一跨過,所以她相信他沒問題的。

她的眸中生出些許疑惑,為什麼要和她說這些呢?但是她沒有打斷他,而是靜靜地聽他繼續往下說。

「程家有一子,程慕辭有個弟弟,同父異母。這個弟弟是私生子,他們在承沐爭權奪利,互不相讓。所以對程慕辭來說,他必須解決這個問題,否則權利就要旁落。」

盛苡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這個問題對他來說確實重要,也確實焦心,他與你說過嗎?」他看向她。

盛苡頓了下,遲疑地搖頭:「他很少和我說工作上的煩心事。」

他只會自己默默處理。

不過那段時間,她是有發現他的不對勁,他心情好像很不好,像是胸口憋著一大堆的事情。她也擔心,所以她在他工作時間盡量不打擾他,等他不上班的時候就找他過來,或者是出去約會,反正不管是說說話,還是一起吃吃飯,總歸比他自己一個人待著要好。至於那些問題,他不同她說,她也確實是不知道的。

謝問琢淡淡笑了笑,而接下去的話,才是他想說的——

「你不知道,但是林知鳶是知道的。她父母也是這個行業的,手中有些權利和人脈。最後她求助於父母,迂迴地解決了這件事,總體來看,解決得還算是圓滿。」

他平靜地敘述。

卻是在盛苡心裡丟下一顆驚雷。

她愕然看他,難以相信他這幾句話的真實性。

她不知道,林知鳶為什麼會知道?

甚至於,還是林知鳶幫他解決的嗎?!

她竟……全然不知!

他朝她肯定地點了下頭,確認自己話里的真實性。

盛苡張了張口,一度啞然。

此刻她有好多問題想問問程慕辭——為什麼她連什麼問題都不知,而林知鳶卻是知道的?他不告訴她,卻是願意告訴林知鳶?可是明明……她才是他的女朋友啊!他如果願意說的話,那訴說的對象為什麼不能是她呢?

這個問題到底是有多大?有多嚴重?或者說,林知鳶的父母是有多厲害?怎麼,她父母能解決,他們盛家難不成還解決不了嗎?!

在他眼裡,到底是怎麼界定的她們?——她實在是想不明白了。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拋出來,可她得不到答案,她得到的只有失望。一層接一層疊加上去的失望!

她曾經以為他們之間很好,沒有任何問題,他們會平平順順地走到最後。喜結連理、白頭偕老,她什麼都想好了……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原來他們之間早就出現了問題。問題大到,她在他心裡的地位或許早就被另一個女人頂替而上。那麼多事情,那麼重要的問題,他寧願與另一個女人說,也不曾與她吐露過半個字。

曾經她以為他只是不想讓她擔心,可現在她只覺得自己痴傻天真,蠢到可憐。

也不知在他眼裡,她究竟是個什麼身份——林知鳶又是什麼身份!

盛苡覺得可笑。

他未免也太小瞧了盛家!

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盛家就算陷入難關,他那點問題在盛家眼裡又算得了什麼!

而且,他們敢這樣對她,難不成是以為她的身後已無人為她撐腰么!

她又氣又惱。原先她只知道他們早已勾纏在一處,卻不知是何時,也不知這其中過程與緣由。中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甚至他們還分分合合過,而她呢?——什麼也不知!

她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任由他瞞,任由他騙。

盛苡死死咬住唇。

可她怎麼也不服。

林知鳶到底是比她強在哪裡?!

就算輸,好歹也是叫她輸給一個強勁的對手,叫她心服口服,而不是輸給一個她根本想不通比她強在哪裡的人。

程慕辭還在與她說,一切他都可以解釋……呵,不管其中有什麼樣的原因,是出於什麼樣的苦衷,反正最直白的事實就擺在眼前,殘忍刮心,多說無益。他又何須解釋?他的解釋還有什麼用嗎?

盛苡第一次覺得,她這個戀愛談得還挺可悲的。

是啊。

可悲。

從前所有的過往與甜蜜,於此刻想起,都化成了笑話一般。

她的驕傲,第一次被折得如此徹底,也是第一次被踩得這樣粉碎。

看著她這樣難過,又是震驚又是震怒,一雙美眸之中儘是不可思議的失望與愕然……那麼多情緒將她困於其中,擊得她這樣受傷,謝問琢的心裡也跟針扎一樣泛起密密的疼。

他並沒有比她好受多少。

今天這關,是他刻意為她而設下的絕情關,可也是她必然要親自趟過的絕情關。她心裡那一關,只能她自己跨,也是必須要跨。

他想,等趟過去……就好了。

等趟過去后,就忘了那一段吧,也忘了那個人吧。

徹底翻過這一頁,斬斷所有過往,一切都重新來過。

他伸手將人拉進自己懷裡,讓她枕在自己身上,輕輕拍著她的頭。就像大人安撫小孩那樣。

盛苡也顧不上去掙開了,既然有個地方可以靠,那她就靠一下。

她聽見頭頂傳來很深的一道嘆氣聲,裡面好像糅雜了很多情愫,只是她辨不清:「要是心裡實在難受,可以和我說說話。說出來就不難受了。」

話音落下,一張紙巾便遞了過來。

她一愣,接過他的紙巾擦了擦眼淚。

小姑娘哭起來,就像一隻小白兔似的。紅著眼睛紅著鼻子,更惹人憐愛。

謝問琢並不喜歡別人在他跟前哭,親戚家的小孩、謝含之都在他跟前哭過,他只覺得煩躁。

但是那些不好的情緒他不會連到她身上來。看見她哭,他只會心疼地想趕緊哄住。

或許,今後即使是有個女兒,都不會叫他生出這樣的偏愛。

……如果,能有個女兒的話。

盛苡很生氣地將哭濕的紙巾投進垃圾桶。

——投擲失敗。

她憋紅了臉。

更生氣了。

一轉臉就趴進他懷裡,大有這輩子都不想再出來見人的架勢。

「嗚嗚嗚嗚。」

謝問琢的嘴角勾起。

他胡亂揉了把她的頭。

他知道她現在心裡很亂,或許有很多要想的事情,所以他沒有出聲吵擾她,只是安靜地給她陪伴。

盛苡想不明白,從前記憶里的那個程慕辭,怎麼就不見了。

明明在她的記憶里,他意氣風發,對未來充滿了期望和活力。

她知道,他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也有隻屬於他的理想和抱負。他不願意依靠任何人,靠著自己單打獨鬥地往上闖。

他的那些想法她都懂的,也是他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他永遠向上,永遠不屈,永遠充滿幹勁,和這個路遙馬急的人間,總有幾分不同,和這個世界的俗氣,突兀地格格不入。

那個少年,滿滿都是跳動熱烈的色彩。她始終相信,他有隻屬於他的光彩,他能闖蕩出他自己的世界,至於巔峰,也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現在她所接收到的信息里呈現出來的程慕辭,卻是與她記憶中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變了。

他最終,還是和這個世界同流合污了。

他不再只想著靠自己了,也再不是那副滿心抱負、鬥志昂揚的他了。

甚至於,他也不是靠的家裡,而是靠的一個女人。

這是她最不能接受,也是最幻滅他在她心裡形象的一點。

他可以求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與她攤平一切,他們可以一起去解決。這樣光明磊落的,才是她心目中的他應有的模樣。

可是他沒有。

他選擇在隱瞞她的情況下,去找另一個女人。並且通過林知鳶的渠道,解決了他所困擾的問題。

問題是解決了。

但是他也變成了一個她全然不認識的人。

如果說他之前的背叛對她來說只是難受,那麼現在他整個形象的破滅對她來說才是最重的打擊。

盛苡一次又一次地覺得可笑。

先是自己。

再是他。

最後是這個世界。

原來,兜兜轉轉,到頭來,什麼都不是真的。

他最終還是在社會的磋磨之下,變成了一個面目全非的人。

盛苡黯然了很久很久。

這無異於某種始終堅定的信仰破滅。

而她的這段愛意,在這些破滅之後,又該如何存續呢?

——可謂是從根源上,掐斷了她對他僅存的愛與幻想,也掐斷了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他們之間,是真的沒有可能了。

盛苡的腦子亂成了漿糊。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她將他的羊毛衫衣擺揪成了一團。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件衣服……嗯……好像已經毀了形。

她眨了下眼。

還淚汪汪的一雙眼睛極為無辜地望向了他。

謝問琢:「……」

他倒也沒有真和她計較的意思。

見她的注意力終於從裡面□□,他已經覺得很不容易。

他低眸問她:「還難受嗎?」

盛苡點點頭。

哪有那麼快恢復呀。

謝問琢犯了難。

他有意想哄人,但確實是沒什麼經驗,不知道該做什麼。

「那我給你說件開心的事兒?」

盛苡嘀咕。這人怎麼有這麼多的事兒能說。他知道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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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有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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